第五十七章:狼窝洞凶令传兵
书名:晚明残照 作者: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8945字 发布时间:2025-08-31

第五十七章:狼窝洞凶令传兵,荒村夜密谋破敌

 

篝火的余烬在寒夜里泛着微弱的红光,巡逻的弟兄裹紧棉袄,在雪地里来回踱步,靴底踩碎薄冰的脆响,在寂静的荒村里格外清晰。周铁山靠在土房的门框上,马刀斜插在雪地里,刀柄上的寒气透过牛皮手套渗进掌心。他望着黑风岭的方向,那里的夜空漆黑如墨,只有偶尔闪过的磷火,像鬼魅的眼睛在暗处窥视,让人心头发紧——逃回去的鞑子绝不会善罢甘休,巴图身为鞑子先锋将军,性子狠辣如狼,这次吃了亏,明日定带大队人马报复,仅凭这荒村几处临时修补的土墙和简陋拒马,根本挡不住千骑冲锋。

 

柳芽端着一碗热粥走过来,粗瓷碗沿冒着白气,在他冻得通红的手心里腾起一层薄雾:“周队长,喝口粥暖暖身子,马大爷特意多煮了半个时辰,稠得能插住筷子。”他蹲下身递过粥碗,目光落在周铁山右腿的箭伤上——伤口处的麻布布条又渗出血迹,在雪地里晕开一小片暗红,像极了徐州城破时城墙上溅落的血,“您的伤得再换次药,凌姑娘留下的金疮药还有些,再裹层干稻草保暖,不然冻坏了筋骨,明天连马都骑不了。”

 

周铁山接过粥碗,喝了一口,小米粥的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却没驱散心头的沉重。他抹了把嘴角的粥渍,沉声道:“柳芽,你去把李大哥、王二柱、孙木匠他们叫来,咱们得连夜商量明天的应对之策。巴图手下有一千多骑兵,还有两门‘虎蹲炮’,要是他明天卯足劲来攻,咱们这点人手,撑不了一个时辰。”

 

柳芽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向篝火旁——那里,李大哥正用布条擦拭着大刀,刀刃上的寒光在火光下晃得人眼晕;王二柱和几个流民围着剩下的半袋小米,手指在雪地上比划着,小声讨论明天的粮食分配;孙木匠则在打磨一根断了的长矛,木柄被砂纸磨得光滑发亮。听到柳芽的招呼,几人都赶紧起身,跟着他走进土房。

 

土房里的百姓大多已经睡着,墙角堆着的干草上,孩子们蜷缩在大人怀里,小脸蛋冻得通红,却睡得很沉。只有马大爷和张婆婆还在收拾碗筷,见他们进来,马大爷压低声音问:“是不是鞑子又有动静了?”

 

周铁山摇了摇头,示意大家在干草上坐下,才开口:“暂时没动静,但逃回去的鞑子肯定会搬救兵。据我早年在边军的经验,巴图手下这支部队,是鞑子‘黑甲骑’的先锋营,不仅有千骑,还有两门虎蹲炮,炮子能打三里地,要是明天他们带着炮来,这土房根本扛不住一炮。”他顿了顿,指了指地上的简易地图——那是柳芽从徐州城守将府带出来的,用炭笔标注着荒村、黑风岭、淮安府的位置,墨迹在低温下已经发脆,“黑风岭到这儿只有二十里地,鞑子骑兵半个时辰就能到;咱们要是现在连夜转移,百姓们走了一天一夜,又刚经历过战斗,老人孩子根本走不动,而且夜里雪厚路滑,容易掉进冰窟窿,反而会落入鞑子的包围圈。”

 

李大哥把大刀放在腿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虎口处的老茧磨得刀柄发烫:“那咱们就跟他们拼了!我手下还有八百弟兄,虽然大多是步兵,却也能列个‘鸳鸯阵’跟鞑子周旋!实在不行,我带着弟兄们在村口断后,你们带着百姓往淮安府跑,总能保住些人。”

 

“不能硬拼。”王二柱皱着眉摇头,他想起李家村被鞑子屠村的场景,声音带着后怕,却也透着几分冷静,“鞑子骑兵冲锋时,马蹄能踩碎门板,咱们的拒马和陷阱只能挡一时。真打起来,咱们手里的锄头、木棍,跟送命没两样。俺倒有个主意——黑风岭的‘狼窝洞’外有个‘一线天’,那里两边是丈高的悬崖,中间只有一条窄路,最多能过两匹马,要是咱们能把鞑子引到那儿,再用石头和滚木堵路,就算他们有一千人,也施展不开阵型。”

 

周铁山眼睛一亮,赶紧凑到地图前,指着黑风岭南侧一道浅浅的划痕:“你说的是不是这里?我早年跟边军弟兄巡逻时去过,那地方确实险要,窄路尽头还有道石坎,骑兵到了那儿得下马才能过。只是咱们怎么把鞑子引过去?他们要是直接来荒村,咱们根本没机会转移。”

 

“俺去引!”角落里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众人回头,只见小石头的爷爷——那个头发全白的老爷爷拄着根光秃秃的枣树枝,慢慢从干草堆旁走过来。他脸上的皱纹深如沟壑,却眼神坚定,像寒冬里没被冻倒的老槐树,“俺是流民,鞑子不会防备俺。俺明天一早假装逃兵,去狼窝洞给巴图报信,就说咱们的粮食快吃完了,要往黑风岭东侧的‘落马坡’转移,那里有个废弃的驿站,能暂时藏身。落马坡离一线天只有三里地,鞑子贪功,肯定会顺着俺指的路追,到时候咱们就能在一线天设伏。”

 

柳芽赶紧拉住老爷爷的胳膊,他的胳膊瘦得只剩骨头,隔着破棉袄都能摸到突出的骨节:“老丈,这太危险了!鞑子最是多疑,要是发现你撒谎,不仅会杀了你,连小石头也……”

 

老爷爷拍了拍他的手,声音带着决绝:“俺这条老命早就该没了,鞑子烧俺李家村时,俺就该跟着儿子儿媳一起死了。是你们给了俺吃的,给了俺住的,还保护俺和小石头。就算俺死了,只要能保住你们,保住这些百姓,值了!而且俺还有个法子——俺把小石头带着,鞑子见俺祖孙俩手无寸铁,又带着孩子,肯定会信俺是真逃兵,不会起疑心。”

 

众人都沉默了,谁都知道这一去九死一生。张婆婆抹了抹眼角的泪,从怀里掏出个旧纺车——纺车上还缠着半缕棉纱,是她儿媳生前纺的,儿媳却在鞑子第一次攻徐州时,被流矢射中了心口。她把纺车递给老爷爷:“老丈,你拿着这个,要是鞑子问起,你就说这是你老伴留下的念想,想带着给小石头做件小棉袄,鞑子就算再狠,见着这旧物件,说不定能少些疑心。”

 

周铁山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腰间的马刀,刀柄上的缠绳被汗水浸得发潮:“就按老丈说的办。咱们分三步走:第一,老丈明天天蒙蒙亮时,带着小石头去狼窝洞报信,尽量把鞑子引向一线天,路上多磨蹭些时间,给咱们留够布置的功夫;第二,李大哥带着五百弟兄,现在就去一线天——在悬崖上堆石头和滚木,每堆都用麻绳捆紧,绳子头系在树上,到时候拉绳子就能让石头滚下去;窄路中间挖三个陷阱,每个陷阱深两尺,底下埋上尖木和从徐州城带出来的火药,用干草和薄雪盖住;再派十个弟兄去落马坡,在废弃驿站外搭几顶破帐篷,生堆火煮锅野菜汤,让鞑子以为咱们真要在那儿藏身;第三,我带着剩下的三百弟兄和流民,在荒村留下些撤离的痕迹——锅里留些粥底,篝火堆踩灭后留些火星,雪地上扫出往落马坡方向的脚印,等鞑子发现上当往一线天追时,咱们就从后面夹击,前后呼应,就算不能全歼鞑子,也能打垮他们的士气。”

 

众人纷纷点头,李大哥立即起身,抓起放在一旁的大刀:“我现在就带弟兄们去一线天,争取在天亮前布置好!”他快步走出土房,很快就传来他召集弟兄的声音,虽然压低了音量,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王二柱也站起来,指了指门外的拒马:“俺带着流民去加固荒村的防御,再在村口多挖几个陷阱,撒些石灰粉,鞑子要是先去荒村,踩中陷阱眼睛会被石灰迷了,也能拖延些时间。孙木匠,你跟俺一起,用废木板做些‘拒马桩’,插在陷阱旁边,就算鞑子绕着走,也能挡他们一会儿。”

 

孙木匠放下手里的长矛,扛起工具箱:“没问题,俺这就跟你去,保证半个时辰内做出二十个拒马桩。”

 

天快亮时,一线天的布置终于完成。李大哥带着弟兄们在悬崖上堆了十几堆石头和滚木,每堆都足有半人高,麻绳头牢牢系在碗口粗的松树上;窄路中间的三个陷阱里,尖木被削得锋利无比,顶端还裹着些破布,蘸了些煤油(是从鞑子俘虏身上搜出来的),火药包被油纸裹着,埋在尖木中间;落马坡的废弃驿站外,十个弟兄搭了三顶破帐篷,篝火堆上煮着的野菜汤冒着热气,远远望去,真像一支临时驻扎的队伍。

 

与此同时,白发老爷爷抱着小石头,揣着张婆婆的旧纺车,慢慢走向狼窝洞。雪地里的风更冷了,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老爷爷把小石头裹在棉袄里,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寒风,自己的脸却冻得发紫,鼻涕顺着下巴往下流,一落地就结成了冰。他边走边低声叮嘱小石头:“待会儿见了鞑子,你别说话,要是他们问你,你就说想娘了,知道不?”小石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攥着老爷爷的衣角,指节都泛白了。

 

狼窝洞外,两个鞑子哨兵正抱着弯刀打盹,皮帽上积着厚厚的雪,像顶白帽子。见老爷爷走来,两人立即举起刀喝问:“站住!你是谁?来这儿干什么?再往前走,俺就砍了你!”

 

老爷爷赶紧跪下,膝盖砸在雪地上发出“噗”的一声,声音带着颤抖:“俺是从荒村逃出来的流民,俺有要事要报给巴图将军!俺知道那些汉人要往哪儿跑,求将军饶俺们祖孙俩一条命!”

 

哨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把弯刀插回腰间,快步跑进洞里通报。没过多久,巴图带着四个亲兵走出来,他穿着黑色的皮甲,腰间挂着一把镶金的弯刀,刀鞘上还缀着几颗红色的玛瑙,眼神像狼一样凶狠,盯着老爷爷:“你说你知道汉人要往哪儿跑?要是敢骗俺,俺现在就把你们祖孙俩扔去喂狼!”

 

老爷爷赶紧磕头,额头磕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印子。他把旧纺车举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将军,俺不敢骗您!俺们在荒村快饿死了,那些汉人说要往黑风岭东侧的落马坡转移,那里有个废弃的驿站,能藏人。俺趁他们不注意,带着孙子逃出来了,只求将军给俺们口饭吃,别杀俺们!”

 

巴图盯着他手里的旧纺车,又看了看他怀里的小石头——小石头正怯生生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恐惧,小嘴唇冻得发紫,不像装的。他冷笑一声,抬起脚踹在老爷爷的胸口,老爷爷疼得闷哼一声,却死死抱着小石头没松手。“算你识相!”巴图的声音像冰碴子,“要是你说的是真的,俺就赏你半袋粮食;要是假的,俺就把你孙子扔进狼窝,让你看着他被狼啃!”他转身对亲兵下令,“传俺的命令,全军集合,往落马坡追!谁先抓住那些汉人,赏银五十两,再赏个汉人女奴!”

 

很快,狼窝洞外响起了马蹄声和呐喊声,一千多鞑子骑兵骑着马,举着弯刀,跟在巴图身后,像一股黑色的洪流朝着落马坡疾驰而去。老爷爷被一个亲兵用绳子拴着胳膊,跟在队伍后面,他悄悄回头,望着荒村的方向,眼里满是希望——他知道,一场决定生死的伏击,即将在一线天展开。

 

而此时,荒村的雪地里,周铁山正带着弟兄们和流民,收拾着最后的痕迹。他们把锅里剩下的粥底倒在雪地上,留下一圈深色的印子;把篝火堆踩灭后,又在旁边撒了些小米;雪地上用扫帚扫出一串往落马坡方向的脚印,有的脚印里还故意留下些孩子的小脚印,看起来真像刚撤离不久。柳芽牵着周铁山的战马,手里攥着那把刻着“明”字的匕首,匕首的刀柄被他攥得发热,他望着一线天的方向,心里默默祈祷:老丈,您一定要平安,咱们一定要打跑鞑子,让孩子们能好好吃顿饱饭。

 

半个时辰后,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像闷雷一样在雪地里滚动。周铁山赶紧让大家躲进土房后面的树林里,只留下两个弟兄趴在村口的雪堆后观察。很快,鞑子的先头部队就到了荒村,十几个骑兵围着村子转了一圈,看到锅里的粥底、雪地上的脚印,还有篝火堆旁的小米,赶紧拨转马头回报巴图:“将军,汉人果然往落马坡跑了,村里还有热粥的痕迹,应该刚走没多久!”

 

巴图骑着马,慢慢走进荒村,马蹄踩在雪地上,溅起一片雪粒。他看到地上的脚印,又闻了闻空气中残留的粥香,冷笑一声:“一群废物,还想跑?传令下去,加快速度,一定要在他们到落马坡前追上!谁要是敢偷懒,俺就砍了他的脑袋!”

 

鞑子骑兵们齐声应和,声音震得雪从房顶上往下掉。他们加快速度,朝着落马坡疾驰而去,黑色的队伍很快就消失在雪地里,只留下一串凌乱的马蹄印。躲在树林里的周铁山松了口气,立即下令:“弟兄们,跟上去!都把脚步放轻些,等鞑子进入一线天,咱们就从后面夹击,记住,听我号令再动手,别暴露太早!”

 

众人跟着周铁山,在雪地里悄悄前进。他们穿着厚棉袄,脚步踩在雪地上,只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雪地里的马蹄印越来越清晰,远处的马蹄声也越来越近,一线天的轮廓渐渐出现在眼前——那里的悬崖像两堵高大的土墙,中间的窄路蜿蜒曲折,像一条黑色的带子,延伸向远方的落马坡。

 

此时,李大哥正躲在一线天北侧的悬崖上,他手里握着系着石头堆的麻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边的弟兄们都拉满了弓箭,箭尖对准窄路;火铳手也准备好了火药,火绳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只等鞑子进入伏击圈。

 

很快,鞑子的先头部队就进入了一线天,十几个骑兵骑着马,小心翼翼地走着,马鼻子里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一团团白雾。他们不时用弯刀拨开路边的树枝,却没发现悬崖上的埋伏。巴图跟在队伍中间,他望着前面的窄路,心里有些不安——这条路太窄,要是有埋伏,根本没法展开阵型。可他又想着,汉人都是些残兵败将,就算有埋伏,也挡不住他的黑甲骑,便没下令停止前进。

 

当最后一个鞑子骑兵进入一线天,李大哥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放!”

 

他猛地拉拽绳子,悬崖上的石头和滚木顺着山坡滚下去,“轰隆隆”的巨响在山谷里回荡,像打雷一样。鞑子的骑兵们吓得赶紧勒马,马的嘶鸣声、人的惨叫声混在一起,乱成一团。可已经晚了——石头砸中了好几匹马的腿,马疼得嘶鸣着乱跳,把背上的鞑子甩在地上;滚木则像堵墙一样挡住了窄路,把鞑子的队伍分成了两段,前面的人想往后退,后面的人想往前冲,顿时挤成一团。

 

“放箭!开火铳!”李大哥又喊了一声,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悬崖上的弓箭像飞蝗一样朝着鞑子飞去,火铳的轰鸣声在山谷里回荡,硝烟味混着血腥味,在冷空气中弥漫开来。鞑子们惨叫着倒下,鲜血染红了窄路的积雪,像一朵朵暗红色的花,在雪地里格外刺眼。

 

巴图又惊又怒,他没想到汉人真的会在这里设伏。他拔出腰间的镶金弯刀,朝着身边的亲兵大喊:“别慌!都给俺冲!谁能冲出去,俺赏银一百两,再升他做百户!”

 

鞑子们虽然慌乱,却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很快就稳住阵脚。他们举着圆盾,挡在身前,举着弯刀朝着前面的滚木冲去,想劈开一条路。就在这时,周铁山带着弟兄们和流民从后面冲了过来,马刀、斧头、长矛一起朝着鞑子的后背砍去——鞑子们腹背受敌,顿时慌了神,有的想往回跑,却被后面的人挡住;有的想往前冲,却被滚木和石头挡住,只能在原地打转,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王二柱握着磨得发亮的斧头,第一个冲进鞑子阵中。他瞅准一个背对着他的鞑子,斧头高高举起,朝着对方的后颈劈去——这是他当年跟父亲学的砍柴手艺,如今却成了杀敌的本事。只听“噗”的一声,斧头砍中鞑子的皮甲,虽然没完全劈透,却也震得鞑子一个趔趄。王二柱趁机一脚踹在鞑子的膝盖后弯,对方“扑通”跪倒在地,他又补上一斧头,结结实实地砍在鞑子的后脑勺上,鞑子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雪地里。

 

他弟王三柱没什么像样的武器,就抱着块几十斤重的石头,专挑鞑子的马腿砸。有个鞑子想骑马冲出去,王三柱瞅准机会,猛地把石头砸向马的前腿,马疼得嘶鸣着人立起来,把背上的鞑子甩在地上。王三柱赶紧冲过去,举起石头朝着鞑子的胸口砸去,只听“咔嚓”一声,鞑子的肋骨断了好几根,口吐鲜血,再也没了动静。

 

柳芽跟在周铁山身边,他身材灵活,不像其他人那样硬拼,专挑鞑子的破绽下手。有个鞑子举着弯刀朝着周铁山的后背砍去,柳芽眼疾手快,从侧面冲过去,手里的“明”字匕首朝着鞑子的手腕划去。匕首锋利,一下子就划破了鞑子的皮肉,鲜血瞬间流了出来,鞑子手里的弯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周铁山已经转过身,马刀一挥,砍中了鞑子的脖子,鞑子倒在地上,鲜血喷了柳芽一身。

 

柳芽愣了一下,胃里一阵翻涌,却强忍着没吐出来——他想起徐州城破时,那些被鞑子杀害的百姓,想起小石头爷爷说的屠村之痛,握紧匕首,又朝着下一个鞑子冲去。

 

悬崖上的李大哥见鞑子乱作一团,却还在拼命往前冲,赶紧下令:“点燃陷阱里的火药!”

 

两个弟兄拿着点燃的火把,顺着悬崖上的小石子路慢慢爬下去——路太滑,他们好几次差点摔下去,只能用手紧紧抓住岩石缝里的野草。到了窄路旁边,他们快速把火把扔进陷阱里,然后转身就往悬崖上爬。

 

“轰隆!轰隆!轰隆!”三声巨响接连响起,陷阱里的火药爆炸了,碎石和尖木一起飞起来,像下雨一样砸在鞑子和马身上。有个鞑子被碎石砸中了脑袋,当场就没了气;还有几匹马被尖木扎中了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把背上的鞑子甩得老远。鞑子们彻底慌了,有的扔下武器,想往悬崖上爬,却被上面的弟兄用石头砸下去;有的想往回跑,却被周铁山的人挡住,只能在原地等死。

 

巴图看着身边的弟兄一个个倒下,心里又惊又怒,却也知道大势已去。他的肩膀被流箭射中,鲜血染红了黑色的皮甲,疼得他龇牙咧嘴。他咬了咬牙,朝着身边的几个亲兵喊:“你们跟俺冲!其他人挡住后面的汉人!谁能掩护俺冲出去,俺赏他百两黄金!”

 

亲兵们齐声应和,举起圆盾挡在巴图身前,朝着一线天的出口冲去。他们手里的弯刀挥舞着,砍倒了几个试图阻拦的汉人弟兄,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周铁山看到巴图要跑,赶紧从背上取下弓箭,拉满弓弦,瞄准巴图的后背,“嗖”的一声,箭像流星一样射了出去,正好射中巴图的肩膀——就是之前被流箭射中的地方,伤口再次裂开,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巴图惨叫一声,却依旧没停下,他咬紧牙关,趴在马背上,朝着一线天的出口冲去。亲兵们紧紧跟在他身后,挡住了后面的弓箭和石头。很快,巴图就冲出了一线天,骑着马朝着黑风岭的方向逃去,只留下一串凌乱的马蹄印和一路的血迹。

 

剩下的鞑子见首领跑了,再也没了斗志,有的扔下武器跪在地上投降,有的想往悬崖上爬,却被弟兄们用石头砸下去,很快就被全部歼灭。

 

当战斗结束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周铁山拄着马刀,站在一线天的窄路上,看着满地的鞑子尸体和受伤的弟兄,心里却松了口气——这场伏击,他们赢了。

 

李大哥从悬崖上下来,走到周铁山身边,脸上带着笑容,却也透着疲惫:“队长,咱们杀了鞑子三百多人,俘虏了两百多,还缴获了五十多匹马和两门虎蹲炮!只是让巴图跑了,有点可惜。”

 

“能打跑他们就好。”周铁山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远处,只见白发老爷爷抱着小石头,慢慢从悬崖后面走过来。老爷爷的衣服上沾了些雪和灰尘,脸上却带着笑容,眼神明亮,像看到了希望的光,“老丈,您没事吧?小石头怎么样?”

 

老爷爷笑着摇了摇头,把小石头放下来,小家伙的脸上虽然有些脏,却眼神灵动,一点也不害怕:“俺没事,小石头也没事。鞑子跑的时候太乱,俺趁机带着小石头躲到了悬崖后面的山洞里,等战斗结束了才敢出来。”

 

小石头跑到柳芽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红糖糕——是妞妞给他的,他一直揣在怀里,没舍得吃,小手冻得通红,却笑得很开心:“柳芽哥,俺们赢了!鞑子跑了!这个给你吃,可甜了!”

 

柳芽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满是温暖。他接过红糖糕,掰了一半递给小石头:“你吃,柳芽哥不饿。你这么勇敢,以后肯定能当大英雄,保护更多人。”

 

小石头用力点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红糖糕,脸上满是满足。

 

众人开始收拾战场,受伤的弟兄被抬到落马坡的废弃驿站休息,医疗组的弟兄赶紧拿出金疮药和绷带,给他们处理伤口;俘虏的鞑子被用绳子绑起来,每五个人一组,由两个弟兄看着,防止他们逃跑;缴获的马匹和虎蹲炮被集中起来,马大爷和几个懂马的流民给马喂了些干草和小米,孙木匠则带着人检查虎蹲炮,看看能不能用。

 

周铁山走到俘虏身边,目光扫过他们,声音坚定:“俺知道你们中间,有不少人是被鞑子逼着当兵的。只要你们愿意投降,跟着俺们一起反抗鞑子,保护百姓,俺就饶了你们;要是你们还想着帮鞑子作恶,俺现在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俘虏们面面相觑,有个年轻的鞑子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俺……俺是汉人,被鞑子抓去当兵的,俺愿意投降,跟着你们一起打鞑子!”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大部分俘虏都纷纷表示愿意投降,只有十几个顽固的鞑子,依旧嘴硬,说要等着巴图将军来救他们。周铁山没跟他们废话,直接下令把他们绑得更紧,等以后再处置。

 

中午时分,大家在落马坡的废弃驿站外点燃了篝火,马大爷和张婆婆带着妇女们,用缴获的小米和野菜煮了一大锅粥。粥虽然不算稠,却冒着热气,每个人捧着粗瓷碗,喝着热粥,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妞妞跑到小石头身边,从布包里掏出个小布偶——是她娘给她做的,上面绣着一只小兔子,她把布偶递给小石头:“小石头,这个给你,以后你想娘的时候,就看看它。”

 

小石头接过布偶,紧紧抱在怀里,小声说:“谢谢妞妞,俺以后也会保护你的。”

 

两个孩子坐在篝火旁,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粥,笑声在雪地里回荡,暂时忘了逃难的苦,忘了失去家园的痛。

 

周铁山望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满是感慨。他走到李大哥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大哥,这次多亏了老丈和弟兄们,咱们才能打跑鞑子。接下来,咱们得赶紧带着百姓往淮安府走,巴图虽然跑了,却肯定会再回来报复,咱们不能在这里久留。”

 

李大哥点头,喝了一口粥:“是啊,咱们得尽快赶路。不过这次缴获了不少马匹和炮,咱们的实力也增强了不少,就算再遇到鞑子,也能跟他们拼一场。”

 

王二柱也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块刚烤好的马肉——是从受伤的马身上割下来的,虽然有些硬,却能填肚子,他把马肉递给周铁山:“队长,你吃点肉,补充些体力。俺们流民也商量好了,以后就跟着你们一起走,一起打鞑子,就算死,也死在反抗鞑子的路上!”

 

其他流民也纷纷点头,声音坚定:“俺们也跟着你们走!一起打鞑子!”

 

周铁山看着大家,心里满是感动。他接过马肉,咬了一口,虽然有些塞牙,却觉得格外香:“好!既然大家信得过俺,俺就绝不会让大家失望!咱们一起往淮安府走,找到朝廷的大部队,然后一起打回徐州城,打回中原的每一寸土地,让鞑子滚出咱们的家园!”

 

众人齐声应和,声音震得雪从树枝上往下掉,像一场小小的雪雨。

 

下午未时,队伍收拾好行装,开始朝着淮安府的方向出发。俘虏的鞑子被安排在队伍中间,由弟兄们看着;受伤的弟兄坐在马背上,由其他人牵着马;百姓们互相搀扶着,慢慢往前走。雪地里的脚印越来越长,像一条通往希望的路,虽然前路依旧充满危险,却每个人都眼神坚定——他们知道,只要团结一心,就没有打不赢的仗,没有过不去的坎,总有一天,他们会把鞑子赶出中原,让孩子们能在太平的土地上,好好吃一顿饱饭,好好睡一个安稳觉。

 

而此时,黑风岭的狼窝洞里,巴图正坐在虎皮椅子上,让亲兵给自己包扎伤口。他的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却依旧疼得龇牙咧嘴,眼里满是杀气:“那群汉人,俺绝不会放过他们!等俺伤好了,就带着大军去追,把他们一个个都砍了,让他们知道反抗俺巴图的下场!”

 

洞口的火把忽明忽暗,映着巴图狰狞的脸,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像一头被激怒的狼。洞外的北风呼啸着,像狼嗥一样,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战斗即将来临。

 

南撤的队伍还不知道,一场新的危机正在等着他们。但他们并不害怕,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大家团结在一起,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没有什么能摧毁他们心中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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