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风暴前夕与无声的守护

手机屏幕的冷光，像一把冰刀，猝不及防地刺入夏辰朦胧的睡眼，也将他刚刚沉入温水般的梦境彻底搅碎。

【赵经理】
【关于你和凌曜的……今天下午训练赛的冲突，网上好像有些不好的言论流传开了，你需要有点心理准备。】

短短两行字，夏辰反复看了三遍。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砸在他的心口，让他的呼吸骤然变得困难起来。

不好的言论？流传开了？

训练赛的内容不是严格保密的吗？怎么会流传到网上？而且还是冲突部分？

下午那场复盘时激烈的争执，凌曜冰冷的指责，自己压抑的委屈和不忿……那些他以为只存在于基地训练室内部的画面，竟然被外界知晓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急速攀升，瞬间席卷了全身。方才Rank连胜的兴奋和与凌曜关系缓和的微甜期待，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冻得粉碎，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恐慌和无措。

他才刚来星耀多久？第一次训练赛就和队长爆发冲突，还被捅到了网上……粉丝会怎么看他？俱乐部会怎么处理？凌曜……又会怎么想？

他几乎能想象到网上那些刻薄的言论会如何发酵——“新人王？就这？”“还没打出成绩就先耍大牌了？”“敢和Dawn叫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星耀买他来是搞内讧的吗？”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得发疼。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手指颤抖着，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点开微博或者贴吧去搜索。

但指尖悬在图标上方，却又猛地顿住。

看了又能怎么样？除了给自己添堵，让自己心态更加爆炸，毫无益处。

赵经理让他有心理准备，而不是立刻危机公关，说明事情可能还在可控范围内，或者……俱乐部正在评估和处理？

对，俱乐部一定会处理的。他不能自乱阵脚。

夏辰强迫自己深呼吸，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惊涛骇浪。但他发现自己的手依然在微微发抖。这种明明发生了大事，自己却后知后觉，只能被动等待审判的感觉，糟糕透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一刻。距离九点去见经理，还有将近五个小时。

这五个小时，注定煎熬。

他再无睡意，蜷起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依旧浓重的夜色。基地隔音很好，万籁俱寂，只有他自己过速的心跳声在耳边咚咚作响。

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一会儿是凌曜冷峻的侧脸和冰冷的话语，一会儿是Rank里两人默契配合的快感，一会儿又是对未知舆论的恐惧和对自己未来的担忧。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塑，直到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

……
清晨，食堂。
气氛有些微妙的低压。

夏辰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食不知味地扒拉着碗里的粥。他敏感地察觉到，平时会主动和他打招呼的老猫和小飞，今天似乎有些回避他的目光，只是低声交谈着。

是因为知道了什么吗？还是他自己心虚的错觉？

他下意识地抬眼去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凌曜坐在他常坐的靠窗位置，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和一杯黑咖啡，正专注地看着屏幕，手指偶尔在触摸板上滑动。晨光透过玻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层淡淡的光晕，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仿佛昨夜那双排的默契和那句极淡的“漂亮”只是夏辰自己的幻觉。

他……知道了吗？

夏辰的心揪了一下。如果凌曜知道了，他会是什么反应？是觉得他果然是个麻烦，还是……

仿佛感应到他的视线，凌曜忽然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夏辰来不及躲闪的眼神。

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得让人心慌。他只是极快地扫了夏辰一眼，看不出任何情绪，随即又低下头，继续看他的屏幕。

那股平静，反而让夏辰更加不安。

他几乎是仓促地低下头，胡乱塞了几口早饭，便逃也似的离开了食堂。
……
八点五十分，夏辰提前十分钟站在了赵经理的办公室门外。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

推门进去，赵经理正坐在办公桌后，脸色有些严肃。看到夏辰，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夏辰依言坐下，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握成了拳。

“经理，您找我……”

“嗯。”赵经理揉了揉眉心，将桌上的平板电脑转向夏辰，“你先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某个著名电竞论坛的帖子页面。

标题异常刺眼：【爆！星耀新中单Spark训练赛与队长Dawn激烈冲突，疑似不服管教，心态爆炸！】

发帖人自称是“内部人士”，用极具煽动性的文字，“还原”了昨天下午训练赛复盘的场景，着重描写了夏辰如何“情绪激动地反驳”凌曜的指挥，凌曜如何“冷脸镇压”，并直接点出凌曜那句“下一个被淘汰的就是你”的尖锐指责。帖子下面，已经盖起了几百层的高楼。

热评几乎一边倒地都在批评夏辰：
“刚来就飘了？”
“Dawn说的没错啊，打野是节奏发动机，中单不配合玩个屁？”
“还以为是什么天才，原来是个刺头。”
“心疼我Dawn神，带队还要受这种气。”
“星耀这波引援怕不是引了个炸弹哦？”

偶尔有几条为夏辰说话的评论，比如“新人有点脾气正常”、“打法风格需要磨合”，也迅速被更多的质疑和嘲讽淹没。

夏辰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握着拳头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这些尖锐的、带着恶意的文字，像一把把刀子似的扎过来，他还是感到一阵窒息般的难受。

“这……怎么会……”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们也在查。”赵经理语气沉重，“训练赛复盘的内容按理说不会外泄。可能是当时哪个环节出了疏漏，或者……”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或者基地内部有人故意泄露。

“俱乐部的意思是，这件事暂时冷处理。”赵经理看着夏辰，“训练赛的争执，可大可小。强行解释反而可能越描越黑。现在最重要的是用成绩说话。”

“我明白。”夏辰低声道。

“下午的训练赛，照常进行。”赵经理的语气放缓了一些，“不要被这件事影响心态。凌曜那边……我已经和他谈过了。他是队长，知道该怎么做。你也要相信你的队友。”

和凌曜谈过了？夏辰猛地抬头看向赵经理。

凌曜说了什么？他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他是不是更讨厌自己了？

无数问题在嘴边盘旋，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经理。我会调整好自己，不会影响训练和比赛。”

“那就好。”赵经理似乎松了口气，又叮嘱了几句关于注意言行、减少在社交媒体上互动的话，便让夏辰回去了。

走出经理办公室，夏辰感觉脚步有些虚浮。走廊里空无一人，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冷处理。用成绩说话。

道理他都懂，可是那种被公开处刑、被无数人指责的滋味，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口，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训练室的。

推开门，其他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似乎都在各自做准备。看到他进来，训练室有瞬间的安静，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夏辰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打开电脑，却有些心神不宁。

他能感觉到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就在这时，旁边的凌曜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训练室：“下午的训练赛对手是雷霆战队。他们最近中野联动很强，喜欢前期入侵。都打起精神，别被钻了空子。”

他的语气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冷静，权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仿佛那个论坛上沸沸扬扬的帖子，以及帖子中心描述的冲突，完全不存在一样。

他没有看夏辰，也没有对其他人多说什么，但就是这样公事公办、一切如常的态度，反而像一种无声的定心丸，瞬间冲淡了训练室里那点微妙的尴尬。

老猫率先响应：“明白！干他们就完了！”
小飞也附和道：“没错，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新中野的厉害！”
其他队员也纷纷应声，气氛一下子活络起来。

夏辰怔怔地看向凌曜的侧影。

他……是在用他的方式，稳定军心？也包括……自己吗？

这个男人，冰冷得像一块坚硬的寒冰，从不表达任何多余的温情，甚至说出的話往往尖锐得伤人。但在这种时候，他的这种近乎冷酷的稳定和专业，反而成了最强大的支撑。

他没有安慰，没有解释，只是用行动告诉所有人——训练和比赛才是最重要的，其他杂音，不值一提。

夏辰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那些纷乱的念头强行压下，手指重新放在了键盘和鼠标上。

没错，杂音不值一提。

他必须用实力证明自己。

下午的训练赛，他绝不能拉胯。

然而，就在他准备进入自定义热手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拿起来看。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内容只有一句话：
【星耀不适合你。有兴趣聊聊吗？我们战队可以给你更大的舞台和绝对的核心地位。】

夏辰的瞳孔骤然一缩。

挖角？

在这个时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