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三线暗涌,灵能逼近
陈记西医诊所的实验室里,钨丝灯悬在操作台正上方,橘黄色的光线直射下来,在台面上投出清晰的光斑,把玻璃器皿、示波器和改装后的声波发生器照得一清二楚。浅灰色油布铺在桌面,边缘沾着圈淡褐色的酒精痕迹,那是前几天检测灵能微生物时溅上的,指尖蹭过去还能摸到细微的黏腻感。陈书景左手扶着声波发生器的金属机身,外壳带着点室温的凉,上面贴着张泛黄的手写“1200Hz”标签,边角被反复摩挲得卷了边,旋钮上的刻痕更是磨得有些模糊——这台设备他改了不下十次,从最初频率漂移、干扰效果时好时坏,到现在能精准锁定灵能微生物的活动频段,每一次调试的参数、失败的原因,都密密麻麻记在抽屉里的实验笔记本上。
他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频率旋钮,慢慢从1180Hz往1200Hz拧,指腹蹭过磨损的刻痕,传来细微的磨砂痒意,像是有细小的木屑在挠。操作台旁的示波器屏幕亮着,原本紊乱跳动的红色波形渐渐平稳,最后变成一条笔直的蓝线,连带着机身的轻微震动都弱了几分。陈书景的眉头微微舒展,紧绷的肩膀松了些,指节因长时间用力而泛白的颜色慢慢褪去——频率总算校准好了。他从玻璃皿里夹起那片符纸碎片,镊子尖轻轻碰了下碎片边缘,还能摸到上次测试燃烧后留下的蜷曲焦痕,碎片表面泛着淡淡的红光,像蒙了层薄血,在灯光下隐约能看见符纹的纹路在微光里流转。
按下声波发生器的开关,机身立刻传出“嗡——”的低频声响,震得操作台边缘的玻璃珠轻轻滚动,在油布上留下细小的划痕,连远处窗台上的玻璃瓶都跟着“哒哒”轻响。陈书景捏着镊子,把符纸碎片慢慢凑近发生器的出风口,冷空气混着低频震动扑面而来。就在碎片离出风口还有两指距离时,他瞳孔微缩——碎片上的淡红光像被风吹散的烟,一点点变淡,最后只剩边缘一圈浅红,连示波器上平稳的蓝线都没了波动,屏幕安静得像熄了火。
“1200赫兹校准完成……符纸碎片的红光变弱,灵能反应消失,看来声波真能抵消灵能——这不是巧合,是频率对撞产生的能量干涉结果。”他自语着,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实验笔记本,深蓝色的封皮已经磨出毛边,钢笔尖划过纸张时力度不自觉加重,墨水在“灵能微生物干扰实验(第七次)”的标题下晕开一小片,他快速记下“1200Hz可完全屏蔽符纸灵能信号”的结论,笔尖顿了顿,又补充“需测试对活体红线信众的干扰效果”。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传来“叩叩叩——叩叩”的敲门声,三短一长,是他和罗四海约好的暗号,怕的就是惑心派的人盯梢时听出破绽。陈书景立刻合上笔记本,手摸向抽屉里的军刺——刀鞘是牛皮的,触感粗糙,最近盯梢的人越来越多,上次还有人在诊所门口留了张画着红痕的符纸,不得不防。他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的木缝看清是罗四海,玄色短打的衣角沾着泥,才收回军刺,拉开门时还特意往巷口瞟了眼,确认没人跟着。
罗四海走进来,反手带上门,手里攥着块黑檀木牌,木牌被体温焐得温热。他直接把木牌塞进陈书景手里:“这木牌是我拜把兄弟的,叫老林,当年我们一起在码头扛货拜的把子。他失踪前三天,还跟我说要去清虚古观,说‘观里有能破红线的东西’,现在想来,说不定和惑心派的地宫有关。”他的声音压得低,怕被路过的人听见,双手按住陈书景的手腕,力道收得紧,指节都泛了白,“若我明天出事,你帮我查清楚,别让他……落得和那些被红线控制、最后连尸体都找不到的信众一样的下场。”
陈书景指尖触到木牌的包浆,温滑的触感像老玉,上面刻的“清虚”二字刀痕很深,笔画边缘被常年摩挲得圆润,一看就是老林生前总揣在怀里的物件。他抬头看向罗四海,对方的喉结滚动着,眼神里满是担忧,连拉门时指尖蹭到门框的木刺、渗出细小血珠都没在意——显然,他的心思全在失踪的兄弟身上,连自己的伤都顾不上。
“我会查。”陈书景的眼神很坚定,抬手晃了晃桌边油纸包着的菖蒲叶,油纸摩擦发出“沙沙”声,“但你得活着回来——声波发生器需要两个人抬着才稳,而且菖蒲叶只剩这些,少一个人,面对红线信众时就少一分底气。”他把木牌放进抽屉,轻轻推上,木轨摩擦发出“咔嗒”声,像是在保护什么重要的秘密,又像是在给这个承诺加了道锁。
罗四海没再多说,只是拍了拍陈书景的肩膀,力道比平时重些,转身消失在巷子里。陈书景关上门,回到操作台旁,看着那片符纸碎片,突然想起罗四海提到的“破红线的东西”——或许,清虚古观不仅藏着老林的下落,还藏着能彻底破解惑心派灵能控制的关键,甚至可能和神仙府的地宫连着。他拿起符纸碎片,凑近灯光看,符纹的缝隙里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和上次停尸间尸体指甲缝里的粉末很像,心里更确定了这线索的重要性。
与此同时,洪帮义字堂的据点里,气氛却有些凝重。木梁低悬,上面挂着面褪色的“义”字旗,边角被虫蛀得有些破损,风从窗缝钻进来,旗角“哗啦啦”响,像在叹气。墙上贴的漕运路线图已经泛黄,纸边卷了边,用红笔圈出的“义昌堂后门”标记被反复描过,红墨水都渗进了纸纤维里。罗四海站在路线图前,手指着标记,对身边两个穿粗布短打的兄弟说:“明天清晨卯时,天还没亮透,你们就守在义昌堂后门,听见里面有动静——比如茶杯摔碎的声音,就放鞭炮引开门口的守卫,别硬拼!青帮的人手里有弩,箭头上裹着黑布,不知道淬了什么东西。”
他指路线图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说完弯腰拿起门边用红纸包着的鞭炮,红纸被潮气浸得有些软,塞进其中一个兄弟手里时,纸角蹭得掌心微黏。“记住,我们要的是漕运账本和惑心派成员的唾液样本,不是跟青帮死磕。拿到东西就撤,我在巷口的茶摊等你们,要是半个时辰没见我出来,你们就先跑,别管我。”他拍了拍那兄弟的肩膀,力度比平时重些,眼神里带着叮嘱——他知道,明天的行动危险,义昌堂里不仅有青帮的人,还有李军长的眼线,一个不小心就是死路一条,得让兄弟们多些警惕。
随后,他从怀里掏出油纸包着的菖蒲叶,小心翼翼地分发给在场的兄弟,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这叶子揉碎了闻,能防红线控制,上次帮老吴解控时试过,管用。遇到额头有红痕的人,别慌,先撒这个,能争取时间让陈医生开声波发生器。”兄弟们接过菖蒲叶,纷纷塞进怀里,贴在胸口焐着,角落里的炭盆燃着碎炭,火星偶尔蹦出来,映得大家的脸忽明忽暗,炭盆里的碎炭“噼啪”轻响,烟雾顺着木缝往上飘,在梁上积出淡黑的痕迹,像给这陈旧的据点添了层岁月的印记,也像是给这场凶险的行动蒙上了层阴影。
而在沈沛君的住处,氛围却透着股压抑。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条缝隙漏进暮色,把房间里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在木桌上的空白文书上,像道黑色的疤。木桌上铺着块暗纹桌布,蓝色的花纹已经褪色,上面摊着张21军的空白文书,纸页略脆,边缘有些发黄,一看就是存放了些日子的,是她托军需处的老周偷偷拿出来的。沈沛君坐在桌前,左手按住文书,指尖能摸到纸页的纤维纹路,右手握着支钢笔,笔帽上刻着21军的标识,黄铜的笔帽被体温焐得温热,笔尖悬在纸上方,迟迟没落下,墨水滴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黑。
她的手指微微发颤——父亲当年就是因为查李军长和惑心派的勾当当,才“意外”病逝,死的时候还被安了个“通共”的罪名,连抚恤金都没给家里留。这次查义昌堂,要是被李军长发现,她怕重蹈父亲的覆辙,可一想到那些被当作“祭品”的人,想到张参谋说的“已经抓了两个纯阳八字的小兵”,她还是咬了咬牙,手腕发力,快速在文书上写下“奉令查漕运违规,即刻查验义昌堂账目”几个字,字迹工整,笔锋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写完后,她从衣兜里掏出枚印章,象牙的印柄已经泛黄,沾了沾墨泥,盖在文书末尾,暗红的印泥蹭在指腹上,像极了父亲旧军徽上的铜绿。她拿起那枚黄铜军徽,边缘磨损得厉害,背面刻的“沈”字还清晰可见,指尖触到军徽的铜绿,突然想起张参谋说的“李军长查军官八字,特别标注要纯阳”,指腹无意识摩挲军徽背面的“沈”字,呼吸微顿,后背渗出细汗——她的纯阳八字,要是被李军长知道,恐怕不只是“阻挠查案”那么简单,她会成为下一个“祭品”,和那两个小兵一样,连尸体都不知道在哪。
沈沛君把军徽塞进贴近心口的衣兜,胸口微微挺起,军徽的凉透过布料传到皮肤,像是父亲在给她撑劲——她要带着父亲的信念,把这场阴谋查到底。只是,纯阳八字的事,她暂时不能告诉陈书景和罗四海,她怕那会让他们分心,更怕自己成为拖累,毕竟明天的行动,已经够危险了。
第二天清晨,雾气还没散,重庆的天灰蒙蒙的,义昌堂附近的茶馆里已经有了些人气。沈沛君是第一个到的,选了个角落靠窗的位置,窗玻璃蒙着层薄霜,她用手擦开一小块,冰凉的霜气沾在指尖,能看见街面上零星走过的行人,大多是码头的搬运工,肩上扛着货,脚步匆匆。她掏出那本深蓝色的证件,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按了按——封皮上的“军”字烫金还亮,伪造的印章也没问题,李军长的人应该不会轻易起疑,至少能撑过一刻钟。
没过多久,陈书景推门进来,手里攥着块银壳怀表,链身缠着细红绳,是小周昨天给他编的,说“能挡邪”。他走到桌前坐下,木椅腿刮擦地面发出“吱呀”轻响,摸出怀表想确认时间,指尖刚触到表盖,就顿了下——表盖上沾着晨雾凝成的水珠,微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紧接着,表芯“咔”地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齿轮,随后又“咔嗒”一声恢复了走动,只是声音慢了些。
陈书景皱眉把怀表贴在耳边,能听见齿轮转动的声音比平时慢了半拍,像是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拖着它。“怀表刚才卡了一下——灵能场域离得不远,应该就在义昌堂附近。”他把怀表揣回衣兜,眼神里透着警惕,窗外的雾气恰好飘到窗缝,带着股潮湿的腥气,将街面摊贩“卖包子”的吆喝声挡得模糊,仿佛连时间都跟着变慢了,空气里的压抑感越来越重。
最后到的是罗四海,他的衣角沾着露水,裤脚还湿了半截,显然是赶了不少路,从洪帮据点绕了三条巷才过来。他在桌前坐下,从怀里摸出油纸包,里面还剩几片菖蒲叶,叶片有些发潮,却依旧能闻到淡淡的草木香:“菖蒲叶分了,每人两片——万一遇到红线信众,揉碎了闻,能撑一会儿,陈医生的声波发生器得尽快开。”他递菖蒲叶时动作很快,怕耽误了行动时间,毕竟卯时快到了,天再亮些,义昌堂的人就多了。
三人没再多说,同时起身,朝着义昌堂的方向走去。沈沛君走在中间,手里攥着证件,指腹能摸到证件边角的磨损;陈书景和罗四海分别走在两侧,陈书景背着装有声波发生器的皮箱,肩带勒得肩膀有些疼,罗四海按着腰间的短刀,刀柄上的“义”字在雾里闪着微光。清晨的雾气打湿了他们的衣角,凉丝丝的,却没影响他们的步伐——三人的脚步渐渐同步,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声,像是已经有了多年的默契,又像是在朝着一场未知的危险坚定前行。
只是没人注意,陈书景衣兜里的怀表,又轻微地卡顿了一下,这次的时间,比上次长了半秒,齿轮转动的声音更慢了。义昌堂里的灵能场域,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近,还要强——那里面藏着的,或许不只是账本和样本,还有更凶险的东西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