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冰封之心与淬火之刃
夏辰僵在原地，手臂上被推开的感觉挥之不去，那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他混乱的心绪。
他在发抖。
那个永远冷静、永远强大的凌曜，在发抖。
不是因为恐惧比赛，而是因为别的……某种更深沉、更痛苦的东西。那个记者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一直紧闭的、无人能触及的潘多拉魔盒。
休息室的门关上，将凌曜彻底隔绝在外。里面的空气依旧凝滞，教练老李重重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都准备一下，第二局很快开始。忘掉上一局，集中精神。”
话虽如此，但队长异常的状态像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小沐蹭到夏辰身边，压低声音：“Spark，Dawn神他……到底怎么了？从来没见他这样过。”
夏辰摇了摇头，喉咙发紧，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个盒子和那个记者的话，是这一切的导火索。而他，被毫不留情地推开，被告知“别管我”。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委屈再次涌上心头，但这一次，担忧压过了一切。
*** * * **
第二局比赛开始。
凌曜依旧沉默，但身上的低气压似乎收敛了一些，变回了一种死寂的、近乎麻木的冰冷。BP时，他没有再坚持己见，而是听从了教练的安排，拿了一个偏功能性的节奏打野。
然而，上一局的失利和队长的异常显然影响了全队的心态。操作变形，沟通减少，配合屡屡出现失误。雷霆战队则越打越顺，步步紧逼。
夏辰在中路打得异常艰难。他既要应对对方中野给予的巨大压力，又要时刻分心关注凌曜的动向。凌曜的操作依旧在线，但那种灵性的指挥和与团队融为一体的节奏感消失了，他更像一个执行命令的机器，精准，却没有灵魂。
比赛进行到中期，一波关键的龙团前，凌曜的走位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失误，被雷霆的辅助抓住机会先手开团！
虽然凌曜凭借惊人的反应极限逃生，但阵型已被冲散，星耀战队瞬间溃败，被打出一波零换四，并丢掉了关键的大龙。
经济差被迅速拉开到近万。
“没了……”老猫在语音里喃喃道，声音带着绝望。
巨大的劣势下，翻盘希望渺茫。
凌曜看着屏幕上灰色的基地图标，放在键盘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一片荒芜的死寂。
最终，第二局也在三十多分钟时宣告结束。
“Defeat。”
零比二。
星耀战队被雷霆战队干脆利落地横扫。
现场属于雷霆的欢呼声震耳欲聋，而星耀的粉丝区域则是一片沉寂和失望。
夏辰沉默地摘下耳机，失败的苦涩弥漫口腔。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
凌曜已经站起身，没有看任何队友，径直走向台下。他的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和沉重，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外人无法想象的鏖战，而结果是惨败。
*** * * **
回基地的大巴车上，气氛降到了冰点。没有人说话，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凌曜独自坐在最前面，帽檐压得极低，整个人仿佛与周遭隔绝，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绝望气息。
夏辰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涩。他想问，想靠近，但凌曜那冰冷的拒绝和周身竖起的尖刺，让他望而却步。
到达基地后，凌曜第一个下车，头也不回地快步上楼，砰地一声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那声响，像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教练和经理面色凝重地去开会了，留下队员们面面相觑。
“这叫什么事啊……”老猫瘫在沙发上，哀嚎一声，“感觉Dawn神魂都没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小沐看向夏辰，眼神里带着询问，“Spark，你肯定知道点什么，昨天那个记者……”
夏辰抿紧嘴唇，摇了摇头。他答应过凌曜，在赛场上相信他就够了。虽然现在的情况远非如此，但他不能，也不愿去背后探究和议论。
他心烦意乱地也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却无法平静。凌曜最后那双充满血丝、夹杂着痛苦与脆弱的眼睛，反复在他眼前浮现。
他到底背负着什么？
那个深蓝色的盒子，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雷霆经理和那个记者，会让他失控至此？
这些问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夏辰的理智。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打开电脑，开始在网络上搜索凌曜和雷霆战队、尤其是和打野Storm相关的早期信息。
信息很零碎，大多是些陈年的八卦帖子和粉丝讨论。他费力地拼凑着，依稀得到一些模糊的线索：凌曜青训时期确实曾在雷霆待过很短一段时间，与当时的青训打野Storm关系极好，甚至被看好成为未来的王牌中野组合。但后来不知为何，凌曜突然离开了雷霆，加入了星耀，而Storm则顺利升入雷霆一队……
再往后的信息就更模糊了，似乎涉及到一场并不公开的青训营内部赛事，以及……某个承诺的破裂。有人隐晦地提到过一个“信物”或“约定之物”。
深蓝色的盒子……信物？
夏辰的心脏狂跳起来，他似乎触碰到了冰山的一角。所以，那个盒子，很可能与凌曜的过去、与Storm、与某个未能实现的承诺有关？那个记者刻意提起，是为了在赛前扰乱凌曜的心态？
所以，凌曜的失控，不是因为不专业，而是因为被戳中了最深、最痛的旧伤疤？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夏辰心头。有恍然大悟，有对凌曜过去的心疼，也有一种被排除在外的酸涩——他宁愿一个人承受这样的痛苦，也不愿向他透露分毫。
就在他思绪混乱之际，门外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了他的门口。
夏辰的心猛地一跳，屏住了呼吸。
会是他吗？
脚步声停留了几秒，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一样东西从门缝底下被塞了进来。
是一个折叠起来的纸条。
夏辰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几乎是扑过去，捡起了那张纸条。
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冷硬而熟悉的字迹，是凌曜的笔迹：
“明早七点，顶楼天台。”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这简单到极致的时间和地点。
夏辰捏着纸条，手指微微颤抖。
这是什么？是终于愿意解释了吗？还是……又一次冰冷的警告？
凌曜的房门开关声再次轻轻响起，然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他回去了。
夏辰站在原地，看着手里那张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纸条，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
明天早上七点。
顶楼天台。
那扇一直紧闭的、冰封的门，似乎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而门后是更深的迷雾，还是通往他内心的路径？
夏辰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一定会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