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七的京师，雪终于停了。
晨光透过云层洒在皇城根下，将贡院前街的青石板照得发亮，积雪消融的水痕顺着石板缝隙蜿蜒，混着举子们的马蹄声、脚步声，织成一片热闹的声响。
天下举子云集京师，准备参加三年一度的春闱，街边临时搭起的青布帐篷连绵数里，帐篷外挂满了“寒窗苦读”“金榜题名”的红灯笼，连空气里都飘着油墨与书卷的气息。
叶臻裹着件月白色棉袍，站在街口的茶摊旁，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茶碗边缘。
看着眼前摩肩接踵的举子——有的背着行囊匆匆赶路，有的围在书铺前挑选典籍，还有的对着墙上的科举榜单低声议论，她脑中突然跳出前世“开学季经济”的模板，唇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考生流量就是现金洪流，这话果然没错。”她低声自语，目光扫过举子们眼下的青黑——春闱在即，这些人日夜苦读，最缺的就是提神、实用的东西。
当天夜里，叶臻在城郊的破庙里点亮烛火，铺开一张宣纸，很快，一份“春闱商机”的计划就落在纸上：盐、蜡烛、考试资料，三者打包成“考生套餐”，正好戳中举子们的需求。
第二日天刚亮，叶臻就叫来小赵和十二名盐工，分工明确：盐工们负责将精盐分装成小袋，每袋一两，既方便携带，又能泡水喝——盐能提神醒脑，还能预防考前腹泻，是举子们的刚需；小赵则带着人去蜡烛铺定制粗蜡，每根够燃三个时辰，正好供夜读使用；至于资料，叶臻找了几个熟悉科场的老秀才，手抄历年考题和押题密卷，每一份都仔细核对，确保无误。
三日后，破庙里堆起了一座小山——三千份“考生套餐”整齐码放，每份包含一小袋盐、两根蜡烛、一本手抄资料。
叶臻算了笔账：盐一两、蜡烛二两、资料手抄三两，总成本不过六两，售价定在十两，既不算贵，又有足够的利润空间。
“限量三千份，先到先得，才能勾起他们的争抢欲。”她对着小赵叮嘱，眼里闪着笃定的光。
营销的第一步，是找对“传声筒”。
叶臻雇了二十名落榜秀才，让他们穿着整齐的长衫，在贡院门口分发传单。秀才们手里举着木牌，声线洪亮地吆喝：“买考生套餐，送押题密卷！澹记担保，不中还能退银！”
“澹记”二字一出口，举子们瞬间围了上来。
萧澹然在京师文人圈里颇有声望，他名下的“澹记”书铺向来以靠谱闻名，如今押题卷署名“澹记”，可信度瞬间拉满。
本就因备考焦虑的举子们，此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掏钱抢购。
有人买一份自己用，有人买两份送同窗，不到三日，三千份套餐就销售一空，三十万两白银稳稳落进叶臻的银箱。
夜里，叶臻清点银箱时，脑海里的幻听HUD突然亮起金光，清脆的提示音接连响起：
【春闱副本通关】
【单次收益 30 万两】
【主线任务完成度提升至 35%】。
她看着界面上的数字，嘴角的笑意还没褪去，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二月十五，春闱开考前夜，礼部主事的府邸灯火通明。
一名小厮捧着一封匿名折子匆匆闯入，折子封口没有署名，只在里面夹着一份泛黄的纸卷——正是叶臻套餐里的押题密卷。主事展开密卷，越看脸色越白，密卷上的题目，竟与今岁春闱的考题一字不差！
“胆大包天！竟敢泄题扰乱科场！”主事气得拍案而起，连夜将折子呈给皇帝。
龙颜大怒，当即下令锦衣卫锁人，务必查清此事。
子时刚过，刑部大牢的铁门“咣当”一声落下，冰冷的铁链扣住叶臻的手腕，寒意顺着铁链蔓延至全身。
她被推进一间阴暗的牢房，抬头便看见墙上用鲜血写的四个字：“春闱案，死罪。”
天牢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烛火在风里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第二日清晨，一名身穿绯色官袍的官员走进牢房，是刑部侍郎韩砺——叶臻认得他，正是七姓盐商背后的靠山，也是萧玄霆的亲信。
韩砺坐在牢房的木凳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眼神轻蔑地扫过叶臻：“三十万两银子，倒是赚得轻松，可惜啊，这笔钱够买你十条命了。”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威胁，“只要你供出萧澹然是同谋，说泄题是他指使的，我可以留你全尸。”
叶臻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手腕被铁链磨得发红，声音却依旧沉稳：“韩大人说笑了。那押题卷上的题目，都是三年前的旧卷，我从‘澹记’书库的旧档里抄来的，何来泄题一说？”她抬眸看向韩砺，眼神锐利如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人若是想找替罪羊，也该找个像样的理由。”
“嘴硬！”韩砺被噎得脸色铁青，猛地拍向桌案，烛火晃得人影乱颤，“既然你不肯招，那就别怪我无情！明日午时，菜市口问斩，让你看看，跟萧玄霆大人作对的下场！”
午时的阳光透过铁窗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
牢门再次被打开时，走进来的却不是衙役，而是穿着紫色稽查官袍的萧澹然——他腰悬御赐金牌，金纹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眼神锐利如刀，与往日的温润判若两人。 韩砺刚想上前质问，看见金牌时脸色骤变，连忙躬身行礼：“萧大人，您怎么来了？这是刑部的要犯，正在审案……”
“审案？”萧澹然打断他，从袖中取出一份明黄色的公文，展开在他面前，声音冷得像冰，“陛下有旨，命我稽查春闱泄题案，同时封存涉案人员的全部资产，待三司会审后再做定论。韩大人，你是想抗旨吗？”
公文上的朱印鲜红夺目， 韩砺的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只能硬着头皮应道：“不敢……下官这就让人配合。”他看着萧澹然身后的护卫走进牢房，解开叶臻的铁链，心里恨得牙痒痒，却不敢有丝毫动作——御赐金牌可先斩后奏，他还没胆子跟皇权硬碰硬。
叶臻被护卫扶着走出牢房，手腕上的勒痕清晰可见。
她抬头看向萧澹然，刚想说话，就被他用眼神制止——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当天夜里，稽查行辕的偏厅里烛火通明。萧澹然递给叶臻一盏热茶，指尖不经意地碰了碰她的手腕，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叶臻接过茶盏，刚喝了一口，就摸到杯底沉着一张薄如蝉翼的丝笺。
她悄悄展开丝笺，上面是皇帝的御笔字迹，力透纸背：“考题旧卷之事，朕已让翰林院核对，确是三年前存档。明日卯正，你到午门自辩，带上旧卷的存档凭证做证据。记住，只能带命来——若辩不赢，便是死局。”落款处，一枚鲜红的御印格外醒目。
叶臻的指尖微微一颤，抬眸看向萧澹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早就知道陛下的意思？让我去午门自辩，这是要我赌命？”
萧澹然坐在她对面，将一盏新茶推到她面前，声音压得极低：“不是赌你的命，是赌天下盐政。”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凝重，“萧玄霆和赵旻想借泄题案扳倒我们，顺便掌控盐市。只有你在午门辩赢，才能揭穿他们的阴谋，保住盐票，也保住我们接下来的路。”
铁窗外，风雪不知何时又起，呼啸的风声拍打着窗棂，像催命的鼓点。
叶臻攥紧手中的丝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三十万两银箱已被封存，盐票母本还在萧澹然手中，而她自己，手里只有一张旧卷存档凭证和一条命。
“明日卯正，要么翻案，要么翻尸。”她轻声自语，声音里没有丝毫怯意。烛火在她眼底跳动，映出一片坚定——这场赌局，她没有退路，只能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