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是在噩梦中醒来的。
说是噩梦其实不太准确,更确切地说只是一个悲伤又无助的过往重现。
梦中的场景是在老家的田间,我们一家人一如儿时那般,所有人顶着如火烈日在田间低头弯腰手动不停地割稻谷,每个人都汗如雨下面如死灰。梦中的我因为过于疲惫,想要走上田埂拿水喝,于是在割完最后一把稻谷,并把谷子都捆好后我便向田埂走去。刚走到田埂还没来得及拿起水壶,父亲的咒骂声便在稻田的另一侧响起。咒骂的具体话语在醒来之后已然忘却,似乎是一些职责懒惰的话语。
梦中被恶毒咒骂的我站在田埂,脚下那想要拿起却尚未拿起的水瓶在烈日映照下反射出一道灼热又刺目的白光,直直刺向我的双眼。于是,在满是丰收景象的田野间,伴随着不断袭来的咒骂声,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受控制地自由滑落,混杂着额头的汗水一起漫过我的脸庞,顺着颧骨往下,经过脖颈,又流到胸膛,最后在热气之下蒸发,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不见。
梦中的我站在田埂边,任由无声的泪水在脸上肆虐,心中除了委屈再无其他情绪。我仿佛一只断了双翅的幼鸟,站在荒凉的悬崖边缘遥望远方的乐园,却只能无助地原地徘徊。但是无助也只是持续了数分钟,在泪水在脸上已不再成线流下的时候,我重新拿起镰刀往田里走去,因为我知道如果再站在这里,那迎来的只会是更恶毒的咒骂,甚至是拳脚相加或藤条抽身。我就这样悲痛又无助地去重复那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的挥刀劳动,那瓶我想要举起并畅快喝掉的水最后还是不少一点地躺在原地,一动不动,完好如初。
烈日并没有因为我的眼泪而减弱半分,弯着腰弓着背不断挥刀落下又挥刀而起的我任由泪水夹杂着汗水不断低落,在一望无际的稻田中央,我一边无声哭泣一边在心里自我呐喊想要逃跑的宣言。梦中的我在心里一直默念,“我一定要离开跑掉!我一定要躲到无人可以找到的地方!我一定要到可以让我不再害怕和委屈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