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暗涌与试探
冰冷的文字在手机屏幕上闪烁，像一条毒蛇吐出的信子，带着戏谑和毫不掩饰的恶意。
凌曜的指尖瞬间冰凉，那股刚刚被数据带来的些微波澜被彻底冻结。他猛地攥紧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锐利如刀般扫过训练室的每个角落——窗帘缝隙、通风口、甚至天花板的烟雾报警器。一种被无形视线窥视的黏腻感爬上脊背。
对方在看着。一直看着。甚至可能……就在这栋大楼里。
“怎么了？”教练察觉到他的异样，低声问道。
凌曜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惊涛骇浪，将手机屏幕按熄，声音竭力保持平稳：“没什么，垃圾短信。”现在不能声张，不能自乱阵脚。敌暗我明，任何慌乱都可能带来更不可预料的后果。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和队友说笑讨论着刚才训练赛操作的夏辰。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少年带笑的侧脸上，明亮得有些刺眼。绝不能让这阳光被阴霾吞噬。
必须更谨慎。
……
下午是联盟安排的媒体开放日。星耀战队作为关注度极高的老牌强队，训练基地里涌入了不少记者和扛着长枪短炮的摄影师。
凌曜和夏辰自然是焦点中的焦点。尤其是经历了Storm风波和近期战绩回升，记者们的问题更是层出不穷，尖锐且直接。
“Dawn，关于Storm选手的意外，联盟调查是否有新进展？你个人状态是否受到影响？”
“Spark，作为新人，迅速成为战队核心，压力大吗？和Dawn的磨合过程中是否存在主导权之争？”
凌曜面沉如水，回答得滴水不漏，官方式地强调团队协作和专注比赛，将所有个人情绪和尚未公布的真相牢牢压在冰面之下。
夏辰则发挥了他“太阳神中单”的特质，笑容灿烂，语气轻松，巧妙地将敏感问题化解或引向积极的方向，偶尔还会cue一下凌曜，言语间满是信任与推崇。
“队长超级厉害啊，指挥清晰，操作顶尖，我还在努力学习中。”他笑着，非常自然地将手臂搭上旁边凌曜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不存在什么争夺，我们都听队长的。”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凌曜身体瞬间僵硬。隔着队服布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夏辰手臂的温度和重量，还有那似有若无、总是萦绕在他周围的阳光气息。记者们的镜头立刻对准了他们，闪光灯噼里啪啦亮成一片。
CP粉的狂欢素材+1。
凌曜几乎是下意识地想甩开，但职业素养和此刻正在直播的镜头让他硬生生忍住了。他侧过头，对上夏辰近在咫尺的笑脸。那笑容一如既往的明亮，但凌曜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的试探。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一股微恼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悸动冲上心头。凌曜下颌线绷紧，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手拿开。”
夏辰眨眨眼，非但没拿开，反而得寸进尺地稍稍收紧手臂，同样压低声音，语气无辜又理直气壮：“配合一下嘛队长，粉丝爱看。而且，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他的呼吸温热地拂过凌曜的耳廓。
凌曜的耳根控制不住地又开始发热。他狠狠瞪了夏辰一眼，却换来对方一个更灿烂的笑容。最终，他只能略显狼狈地转回头，对着镜头勉强维持着面无表情，任由夏辰像只树袋熊一样半挂在自己身上。
内心那池冰水，被这只突然闯入的小太阳搅得波澜四起。
这一幕自然被镜头忠实记录，并在网络上飞速传播。「冰山融化实录」、「SolarFlame（日月CP名）今天发糖了吗」、「Dawn耳朵红了！」等话题迅速爬上热搜尾巴。
媒体环节终于结束，队员们得以喘息。
凌曜几乎是立刻甩开夏辰的手臂，大步走向休息室，背影透着明显的愠怒和……一丝仓惶。
夏辰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噙着笑，慢悠悠地跟上。逗弄凌曜，看他冷静自持面具裂开的样子，简直成了他最新的乐趣和……动力。
刚走进休息室，夏辰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他那个擅长信息追踪的朋友发来的消息。
【辰哥，你要查的那段时间的环线监控，有眉目了。确实有个交通探头的角度比较刁钻，可能拍到了那辆SUV的侧前方。不过数据被覆盖了一部分，恢复需要点时间，而且需要点‘特殊’手段。搞不搞？】
夏辰眼神一凛，迅速回复：【搞！需要什么支持告诉我。务必小心，保密第一。】
【明白。等消息。】
夏辰收起手机，心脏因期待的线索而加速跳动。他抬头，看到凌曜正独自一人站在窗边，拿着瓶矿泉水，望着窗外，侧脸线条冷硬，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递过一罐冰咖啡。“队长，还在生气？”
凌曜没接，也没回头，声音冷淡：“没有。”
“哦。”夏辰也不尴尬，自己拉开拉环，喝了一口，靠在旁边的墙上，“我刚才收到朋友消息，环线监控可能有线索了。”
凌曜猛地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他：“这么快？”
“嗯，他有点门路。”夏辰点点头，压低声音，“不过需要点时间恢复数据，而且可能……不那么合规。”他仔细观察着凌曜的表情。
凌曜的眉头紧紧皱起，沉默了片刻。理智告诉他应该阻止，等待俱乐部和联盟的正规途径。但那条挑衅的短信像一根刺扎在心里，提醒他敌人不会按规矩出牌。
“……尽量别留下痕迹。”最终，他声音低沉地开口，算是默许了这种越界的调查。为了抓住那只藏在暗处的黑手，他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
夏辰眼睛一亮，郑重承诺：“放心。”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冰咖啡的水珠顺着罐身滑落，滴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刚才……”凌曜忽然开口，语气有些生硬，“媒体面前，以后注意分寸。”
夏辰挑眉，凑近一步，带着点耍赖的笑意：“什么分寸？我觉得我分寸把握得挺好的啊。队长你不觉得我们‘关系好’一点，更能稳定军心，气死那些背后搞鬼的人吗？”
他的气息再次逼近，带着冰咖啡淡淡的苦涩甜香。
凌曜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窗户玻璃，退无可退。夏辰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略显困窘的样子。
“夏辰！”他警告道，声音里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无措。
“在呢，队长。”夏辰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又往前凑了半点，几乎要踏入凌曜的私人领域极限，“你耳朵又红了。”
凌曜瞬间僵住，血液似乎轰一下全涌上了头顶。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助理探头进来：“曜哥，辰哥，经理找你们，关于下周对阵雷霆战队宣传片拍摄的事。”
曖昧旖�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凌曜如蒙大赦，几乎是立刻推开夏辰，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背影僵硬，耳廓那抹红晕却迟迟未退。
夏辰看着他的背影，慢悠悠地喝光最后一口咖啡，将空罐精准投进远处的垃圾桶。
啧，又跑了。
不过没关系。他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
冰山熔炼，非一日之功。他有的是耐心和……手段。
只是，当他目光掠过凌曜刚才站过的窗口，看向楼下渐渐亮起的霓虹时，眼底的笑意微微收敛，闪过一丝凝重。
那条未知号码的短信，像一片不祥的阴云，悄然笼罩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