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地砖玄机

宋三这时凑上来，搓着手道：“孟公子，那我呢？沙枣林听着就吓人，我……”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怯意，尾音微微发颤，目光不自觉地往韦小月身后缩了缩，袖口蹭过桌沿的桃花瓣，簌簌落在地上。东街的老酒馆作诱饵的经历，显然还在他心里留着阴影，此刻提起沙枣林，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

孟露桥的长笛在掌心转了个圈，素色长衫的袖口扫过石桌，带起几片桃花瓣：“你跟马捕头守在外围，负责传递消息。”他指尖点了点地图上沙枣林边缘的一处凉亭，“那里视野开阔，既能监视入口，又能及时通报情况。”说话间，他目光扫过宋三发白的脸，补充道，“只需留意往来人影，不必深入，马捕头会多派些人手护着你。实在怕得紧，就多带两壶酒壮胆。”

宋三这才松了口气，连忙作揖：“多谢孟公子体恤！小的一定守好岗位，绝不敢误事！”他攥着酒葫芦的手紧了紧，葫芦里不知何时被韦小月塞了几颗桃花蜜饯，此刻散出淡淡的甜香，混着酒气倒也清雅。

孟露桥转向宁若雪，长笛轻轻搁在桌上：“若雪说的流沙国旧人坟，得去看看。”他记得今早宁若雪从石榴夫人那里听来些消息，说是沙枣林深处有处流沙国旧人坟，是早年迁徙至此的流沙国商队为逝去的族人所建，只是年代久远，鲜少有人知晓具体位置。昨日众人在沙枣林探查，因范围太广且被各种陷阱干扰，并未见到旧人坟的踪迹，今日决定专程再探。

宁若雪坐在一旁，指尖轻轻抚过七弦琴的琴弦，琴音发出清越的响，惊得檐下燕子扑棱棱飞起。她的目光落在孟露桥身上时，带着淡淡的暖意，轻声道：“石榴夫人说，那旧人坟藏在沙枣林最深处的一片低洼地带，周围长着不少耐旱的沙棘，很好辨认。只是那里地势复杂，常年有瘴气，得带上些解毒的药材。”说罢，她起身往账房走：“我去写封信，让马捕头提前在沙枣林外围布防，顺便再备些解毒的药丸。”素色裙裾扫过门槛，沾了些落在地上的桃花瓣，像是踏了一路春色。

韦小月抱着鸽子凑到孟露桥身边，发间的桃花瓣沾着晨露：“那我呢？我也想跟你们去旧人坟！”她晃了晃手里的匕首，刀鞘上的狼头图腾在阳光下闪着光，“我能保护自己，而且我的鸽子说不定能帮我们找到那片低洼地带呢！”

欧阳楚月将长剑往鞘里一收，剑穗上的红绸缠上指尖：“带上她吧，这丫头眼神尖，说不定能发现些我们忽略的东西。”她瞥了眼韦小月腰间的匕首，“只是别再动不动就亮家伙，免得打草惊蛇。”

众人准备妥当，带着解毒药丸和足够的水，踏着满地桃花瓣往沙枣林而去。沙枣林占地面积极大，一眼望不到边际，昨日众人只是探查了靠近外围的一小片区域，今日要往深处走，路途明显更加艰难。

刚进入沙枣林没多久，脚下的路就变得崎岖起来，坑坑洼洼的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落叶，稍不留意就会绊倒。周围的沙枣树也越发密集，枝桠交错纵横，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天空遮蔽，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洒下零星的光点，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如同鬼魅的眼睛。风穿过枝桠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时而像人的哀嚎，时而像野兽的咆哮，让人心里发毛。

“这林子也太大了，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片低洼地带啊？”韦小月一边拨开挡路的枝桠，一边嘟囔着，怀里的鸽子突然咕咕叫了几声，扑腾着翅膀指向左侧的一个方向。“咦，鸽子好像发现什么了！”

众人顺着鸽子指示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边的树木似乎稀疏了些，地势也隐约有些下沉。孟露桥道：“走，去那边看看。”

往左侧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周围的沙棘果然渐渐多了起来，这些带刺的植物顽强地扎根在贫瘠的土地上，枝条上还挂着干枯的果实，像一串串暗红色的骷髅头。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腥甜气味，闻起来既像腐烂的果子，又带着一丝血腥，宁若雪取出解毒药丸分给众人：“这就是石榴夫人说的瘴气，大家把药丸服下，能起到些防护作用。”药丸入口微苦，带着薄荷的清凉，顺着喉咙滑下，顿时觉得胸口的闷滞感消散了不少。

又往前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一片低洼地带出现在眼前。这里的地势明显比周围低了不少，地面潮湿泥泞，长着许多不知名的苔藓植物，呈现出诡异的暗绿色。低洼地带的中央，隐约能看到一圈破败的石墙，想必那就是流沙国旧人坟了。

靠近旧人坟，周遭的气氛越发诡异。原本该是桃花纷飞的春日，此处却连半朵花瓣都看不见，只有枯黄的沙枣叶在风中打着旋，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哭泣。空气里弥漫着股潮湿的土腥味，混杂着腐朽草木的气息，吸进肺里都觉得发闷，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旧人坟藏在这片低洼地带的最中央，被一圈歪歪扭扭的石墙围着。墙体多处坍塌，露出里面黑黢黢的洞口，像是怪兽张开的嘴，吞吐着阴冷的气息。坟前的石碑被风雨侵蚀得斑驳不堪，表面坑坑洼洼，上面刻满了流沙国文，笔画扭曲如蛇，在惨淡的日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仿佛随时会活过来一般。几只乌鸦蹲在碑顶，见到人来也不飞走，只是歪着脑袋“呱呱”乱叫，声音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黑色的翅膀在灰暗的天幕下扇动，投下不祥的阴影。

“这地方……太邪门了。”韦小月往孟露桥身后缩了缩，鸽子在她怀里不安地扑腾着，羽毛都竖了起来，“你看那石碑，像是在流血。”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石碑底部的缝隙里渗出些暗红色的汁液，顺着石纹蜿蜒而下，在基座上积成小小的水洼，被风吹干后留下黑褐色的痕迹，确实像干涸的血迹。更诡异的是，那些“血迹”在日光下竟泛着油光，仿佛刚渗出不久。

宁若雪走上前，从药箱里取出支银簪，轻轻刮了点暗红色的粉末，放在鼻尖嗅了嗅：“是赭石粉末混着松脂，用来模拟血迹吓退外人的。”她指尖拂过石碑上的刻痕，触感冰冷刺骨，“这些流沙国文不是祭祀用语，更像是某种警示。你看这个符号，像不像一只眼睛？”她指着其中一个扭曲的字符，“在流沙国的传说里，这代表着‘被诅咒的凝视’。”

孟露桥绕着石碑转了一圈，除了顶端那“乐者，天地之钥”六个中原隶书，再没发现其他特别之处。石碑基座上布满了细密的划痕，像是被人用指甲长期刮擦所致，透着一股绝望的气息。他转头对众人说：“我们分头在这旧人坟附近找找线索，半个时辰后回到石碑这儿集合。记住，无论发现什么，都不要轻易触碰。”

欧阳楚月应声，提着剑往石墙坍塌的缺口走去，打算去坟地内部看看。缺口处的杂草长得异常茂盛，没过了膝盖，草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灰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像是淬了毒。韦小月抱着鸽子，小心翼翼地在石墙周围徘徊，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错过什么。石墙内侧刻着许多模糊的图案，像是人被野兽撕扯的场景，看得她心里发毛。宁若雪则留在石碑附近，仔细研究着那些流沙国文，时不时用银簪在地上写写画画，地上很快出现了几个诡异的符号，与石碑上的如出一辙。孟露桥则走向那片看似普通的空地，用长笛拨开地上的落叶，试图找到些蛛丝马迹，落叶下的泥土呈现出不自然的黑色，像是被火烧过。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个时辰很快就到了。众人陆续回到石碑处，脸上都带着失望的神色。

“里面除了些破败的土坟，什么都没有，连块像样的骨头都没找到。”欧阳楚月将剑收回鞘中，语气里满是沮丧。她刚才在坟堆里发现了几个空陶罐，上面的花纹与苏小红房里的碎片一模一样，却找不到更多线索。

韦小月也摇了摇头：“我在石墙周围转了好几圈，就发现几只躲在洞里的兔子，别的啥都没有。哦对了，墙根下有好多新鲜的脚印，像是有人刚来过。”

宁若雪叹了口气：“这些流沙国文我只能看懂零星几个词，大概是说这里有危险，让后人不要靠近，根本没有关于线索的记载。不过这石碑的材质很奇怪，摸着像铁矿石，却比铁还重。”

孟露桥也无奈地耸耸肩：“我把那片空地的落叶都扒开了，除了些普通的泥土，啥都没有。只是这泥土的颜色不对劲，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