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我还以为你不会选这个。”

阿基斯微微歪了歪头说道。

伊恩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看到身为魔导师的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阿基斯竟有如此反应，实在令人意外。

嗯，看看我现在这副模样，或许战士或骑士更适合我。

但他绝不能放弃魔法。

毕竟，魔法是他迄今所学技能的基础，也是未来要学技能的基础。尤其是如今他已沦为一个更加破败不堪的角色，他必须毫无偏见地接受任何外界帮助。

“但我尊重你的选择。”

阿基斯漫不经心地补充道，接着伸手深入袖中，掏出一物。

阿基斯手中握着一个空玻璃瓶。

难道阿基斯也有一个背包？

伊恩正思索着，阿基斯已将瓶子放在桌上，随后拿起那把破损的审判之剑。

阿基斯瞥了伊恩一眼，然后将剑刃残片划过自己的左手掌心。没有鲜血流出，只露出鲜红的血肉。阿基斯打开瓶盖，将左手置于瓶口上方，微微一笑。

“你连假装惊讶都不愿意。这真让人失望。”

阿基斯轻佻地开了个玩笑，然后紧紧攥住拳头。

唰——

金色光芒在其指间闪烁。一股金色液体从掌心流下，落入瓶中。

液体流入瓶中后，便汽化并在瓶底凝结，形成一团闪耀着璀璨金光的漩涡雾气。

阿基斯看到瓶内充满耀眼的金色光芒后，便盖上了瓶盖。

它将审判之剑放回桌上，把瓶子推向伊恩。伊恩接过瓶子时，阿基斯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这是从我心头提炼出的最纯净的龙魔法。对魔导师来说，它简直就像是一剂灵丹妙药。我不能确定它会产生什么样的协同效应……”

“……不管是什么效果，都会产生永久性的影响。”伊恩轻声回应道。

即便阿基斯点了点头，伊恩的目光仍紧紧锁定在瓶中那金色的光芒上——确切地说，是锁定在名为【龙之源】的信息窗口上。

最大魔力值、魔力亲和、魔力恢复、施法速度、冷却缩减等等——龙之源是一种能永久赋予两项随机增益效果的灵药，增益效果共有九种。

增益幅度虽不算特别大，但也足够显著。

基础数值越高，附加效果就越好。……希望它能增加我的魔力值。

伊恩思索着，看向阿基斯。

“我现在能喝吗？”

“请便。别急，我又不会抢走。”

阿基斯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担心，此时，它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

又把我当小孩了。

伊恩嘴角一撇，打开瓶盖，一口将瓶中液体喝下。液体无味，只有一股热流涌入他的口中。

“……？”伊恩眉头紧锁，热流迅速在他体内扩散开来。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燃烧。很快，他的身体开始冒出难闻的黄色汗液。

“啊……嗯……看来它对你产生了这样的效果。”阿基斯看到伊恩深吸一口气，露出难受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

伊恩看不到状态窗口有什么变化。看来，只有通过游戏中的详细设置才能查看增加的数值。无论如何，他的最大魔力值并没有增加。而且，这种感觉也实在难受。

“难道……我体内的杂质……被排出来了？”

“有可能。你的血管可能变得更干净、更强韧了。甚至可能变宽了。毕竟，你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情况。”

“嗯……”伊恩喃喃自语，活动了一下手指。他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魔法的存在。他试着测试了一下，发现魔法在体内循环的速度也加快了。

施法速度提高了。另一个增益效果可能是魔力亲和或魔力恢复。也许是冷却缩减？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最糟糕的结果。增益效果还包括元素抗性之类的。这个结果可以说是第二好的。实际效果在魔法战斗中会更明显。

“不错……”

“很高兴你满意。这样，我们之间就互不相欠了。”

“没错。目前是这样。”伊恩微微一笑说道。

阿基斯也轻声笑了笑。显然，那是假笑。

“看来，未来的交易另算，我明白了。不过，你说得没错，这对你并无坏处。毕竟，在任何交易中，通常都是更迫切的一方要承担更多风险。”

“你很好说话。我还以为你会强硬一些。”

“如果有利可图，我会的。但这种手段对你没用，不是吗？对一个能随意闯入龙族战场的人来说，威胁有什么用？”

阿基斯盯着伊恩看了一会儿，接着补充道：“那么，现在你愿意听我的提议了吗？”

“我愿意。”伊恩说道。

阿基斯对他的回答报以微笑。

随着任务完成窗口弹出，阿基斯那流畅的声音继续响起：“有人蓄意想要毁灭这片大陆。他们认为，与其试图恢复已经岌岌可危的平衡，不如将一切摧毁，重新开始。”

“……你说的是圆桌议会吗？”

“这是他们的其中一个名字。”

阿基斯对伊恩知道这个名字并不感到惊讶。反倒是伊恩内心震惊不已。他从未料到，白金龙会提及这个话题。

“他们是一个目标多样却志同道合的群体，这很有趣。”

“所以，你需要一个代理人来对付他们？”

“我不能提出那么过分的要求。那意味着我干涉得太多了。我只能在小范围内插手。”

“嗯……通常，在这种事情上，只要牵出一根线头，就会像拔红薯茎一样，牵出更多。”

“他们每个人可能都是那根线的最末端。所以，如果有人被牵出来，他们会在事情败露之前切断那根线。”

阿基斯随后温柔地迎上伊恩的目光。“我不指望你会在北方久留。你可能会离开这里。留在这里会带来太多麻烦。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不会干涉。我也不该干涉。不过……”

阿基斯抬起它那修长洁白的食指。

“在此期间，你只需让他们的人数减少一个就行。只需消灭圆桌议会中的一个成员。不必立即行动，也不必按我的要求去做。只要确保在一切无可挽回地崩溃之前完成就行。”

一个小而重要的请求。

伊恩心中暗自思量，随后问道：“你认为这样做就能影响整个组织吗？”

阿基斯见伊恩迅速理解了它的意图，满意地笑了。“微妙的平衡可能会因为一个小砝码的移除而被打破。即便这会导致进一步的混乱，那也比彻底毁灭要好。”

伊恩摸了摸下巴。

阿基斯优雅地接受了他的注视。

很快，伊恩轻声笑了起来。“在我看来，这应该是神明该做的事，而不是你。”

“这就是他们的狡猾之处。他们从不突然打破平衡。他们让世界逐渐恶化，让所有法则最终崩溃，让一切看起来像是自然发展的结果。他们只是在这里那里制造一些小裂痕。”

阿基斯表情变得严肃。“所以，在这个过程中，神明不会插手。他们甚至可能会帮助其中一些人。起初，这可能看起来像是在帮助维持平衡。

当然，一位神圣的代理人可能会偶然地阻碍他们……但如果神明插手，那可能是在最后一刻，那时已经太迟了。”

“……所以，你选择以同样的方式回应。”

阿基斯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只是微微一笑。

任务窗口终于出现了。

【龙之代理人】

任务很简单：消灭一名圆桌议会成员。

伊恩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任务窗口。事实上，他几乎已经下定决心了。

在游戏中，他与圆桌议会并没有太多冲突，但这次不同。

没必要拒绝送到眼前的机会。

与内心的想法相反，伊恩用干涩的声音说道：

“为什么选我？肯定有很多人愿意为你的事业拼命。”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能胜任。大多数有权有势的人，灵魂都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了玷污。他们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外部的约束。而这，就成了他们的弱点。”

阿基斯缓缓地用手指轻敲桌面。显然，它很享受这场对话。

“而圆桌议会的人会轻易利用这一点。他们会杀人、说服或腐蚀。但你没有这些约束。

你拥有神明的力量，却不为他们服务；你承载着混乱，却未被其吞噬；你甚至有勇气向龙族发起挑战。也许，你身上那难以解释的部分，仅仅是因为你拥有一个极其强大的灵魂，几乎与不朽者无异。”

阿基斯温柔地笑了。“所以，现在，你是唯一能对抗他们的人。我没有其他可比的选择。”

“嗯……”伊恩眯起眼睛。阿基斯刚刚透露，它没有其他选择。

是因为龙族特别高贵吗？还是只是阿基斯如此？

不管怎样，这都很了不起。如果是他，他会施加一种责任感或进行必要的威胁。

然而，即便如此，阿基斯也没有发出任何威胁或提出任何要求。尽管它惹恼了神明，但它显然热爱这片大陆。否则，它不会在诸多束缚之下，还做出这样的计划。

“假设我杀了其中一个。”伊恩终于开口说道。“你会给我什么作为奖励？”

“有意思。一个交易比任何誓言都更可信。”

阿基斯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它张开双手。

“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奖励，一个不会惹恼神明的奖励。你知道，我从不食言，不是吗？”

这意味着阿基斯会给出相当不错的奖励，尽管不是最好的。伊恩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点了点头。显然，阿基斯不会提供更多细节。

“我该如何报告任务完成？”

“你应该在光辉女神的注视下进行。”

阿基斯从长袍中掏出一枚小护身符。“在卢索拉的神庙里烧了它。地点无所谓。然后，你很快就能见到我。”

“既然如此……”

伊恩伸出手。

“我接受这个请求。”

“感谢你接受，伊恩。”

阿基斯不仅将护身符放在伊恩手中，还用双手紧紧握住伊恩的手。阿基斯眼中闪烁着金光，它的声音如同双手的触感般温暖，继续说道：

“从这一刻起，你正式且唯一地成为了我的代理人。不过，与神明不同，我很遗憾不能借给你力量。但我始终衷心祝愿你平安健康。”

“我先说明，这个代理人的身份只在这项任务中有效。”伊恩笑着说道。

阿基斯点了点头。“当然。之后，我们可以重新成为老朋友。”

“你还能以那种形态吃饭吗？”

“可以，虽然没必要。”

“那下次，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阿基斯的笑容加深了，看起来比对话中的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很好。我会准备好我最好的酒，等你来。”

阿基斯放开伊恩的手，站起身来。

“好好休息。充分利用祭司们。”

“还有一个问题。”

“问吧。”

“公爵知道你的存在吗？”

“当然知道。那孩子还只是个小有潜力的幼苗时，我就认识他了。”

“在你离开之前，能不能顺道去看看他？确保他不会来烦我。”

“我的代理人的第一个请求就这么简单……但我不能拒绝。我会去的。”阿基斯微笑着转身离开，显然，它很享受这场对话的最后时刻。阿基斯再次遮住脸，离开了。

伊恩轻轻笑了一声。毕竟，现在他成了龙的代理人。他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将龙的护身符存入自己的背包。

“伊恩大人……！”

门被猛地推开。卢卡斯站在那里，眼中满是敬畏，他身后，费尔马祭司看起来疲惫不堪。

是的，他们一直都在。

“好久不见。”

“您安然无恙，真是个奇迹……这一定是光辉女神的恩赐——”

“我有很多事要听你说。”伊恩冷漠地打断了他。

卢卡斯笑了。“当然。我会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伊恩大人。”

伊恩点头表示认可。

看来他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伊恩接着转向费尔马。

“我要先洗个澡。你能准备一下洗澡水吗，祭司？”

“是……当然，伊恩大人。”

“马上带我去浴室。还有，你得亲自去烧水。”

“……”费尔马紧紧闭上眼睛，转身离开。

伊恩跟在他身后，回头对卢卡斯说：“我们边洗边聊。我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

“明白，伊恩大人。但是，嗯……”

卢卡斯迅速跟上，压低声音。

“刚才离开的那个人是谁？看起来很不寻常。”

伊恩平静地回答。“那是一条龙。白金龙，阿基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