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看着浑身是灰的伊恩，眨了眨眼，终于开口问道：“大人，您怎么回来了……？”

“难不成你要我跑上那条山路？”

“哦，对。是我目光短浅了。”

伊恩皱着眉头说道，菲利普赶紧转过身去。

他走向马车，补充道：“要把马车赶到那上面去可不容易。”

“我们把所有马都带上。你觉得怎么样？”伊恩看着梅芙问道。

梅芙点了点头。“这样最好，还能保护马匹。准备好吧，菲利普。”

“是，大人……！”

菲利普爬上马车去拿马鞍，伊恩则喘了口气，接过夏洛特递给他的皮制水壶。

梅芙看着他喝水，问道：“你是怎么把它们都聚集起来的？”

“我一发现它们是哥布林，就猜到肯定有个头目。我找到头目后，它们就都冲过来了。”伊恩解释道。

“这么说，它们真的是哥布林。我还不太确定……”梅芙看着那些尸体，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真奇怪。居然还有一只在施魔法。不管变异到什么程度，哥布林会魔法都很不寻常……”

“这并不奇怪。它们的头目似乎也掌握了虚空之力。”伊恩回答道。

“……你是说混沌之力？”梅芙问道。

“在我看来是这样。虽然只有一点点。”伊恩承认道。

“我还以为只有被腐化者和虚空怪物才能使用那种力量呢。”菲利普一边解开缰绳一边说道。

伊恩耸了耸肩，拂去头发上的灰尘。

“也许它信奉虚空之神。或者这附近有什么虚空裂缝。”

“我怀疑怪物不会信奉什么神……也许真的有什么裂缝出现了……”梅芙阴沉地说道。

如果恶魔领域即将形成，那完全是有可能的。她在阿格尔兰就有过类似的经历。

“也许裂缝加速了腐化。如果恶魔领域完全开启，有什么东西穿过裂缝……那可就糟了。”

这片区域将会变成一个充满怪物的活地狱。他们虽然无法离开恶魔领域，但恶魔领域本身可能会逐渐扩张。

“那不会发生的。”伊恩说道。

梅芙看着他自信地耸了耸肩。

“这个恶魔领域从今天起就会被关闭。”

“……你说得对。”梅芙表示赞同。

“你打算怎么关闭它？”夏洛特突然问道。

突然发问的是夏洛特。

这是什么问题？

伊恩想着，微微皱了皱眉，但看到她那双异常茫然的眼睛，又咂了咂舌。仔细想想，夏洛特从未真正经历过恶魔领域。

她以前在废弃之地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但那个地方与真正的恶魔领域相比，还差得很远。在遇到他之前，她可能根本没有理由进入恶魔领域。

“无论是被疯狂侵蚀，还是被腐化者人为创造，每个恶魔领域都有一个核心部分。”伊恩平静地解释道。

“核心……？”夏洛特问道。

“是的，一个扭曲法则和现象的焦点。它可以是一个物体、一个生物，或者任何其他东西。我称之为核心。”

伊恩说话时语气平淡，夏洛特则不停地叹气。事实上，这是大多数人的典型反应。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虚空、恶魔领域和腐化者之类的概念，只是模糊的、令人恐惧的故事。只有少数人对它们有真正的了解，而那些进行过研究或有过亲身经历的人则更是少之又少。

在这少数人中，真正拥有准确知识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伊恩就是其中之一。他在游戏中经历过无数个恶魔领域，还从攻略指南中获取了知识。即使没有这些，对于像他这样来自现代世界的人来说，这些设定也相当容易预测。

“所以，我们只需要摧毁核心就行了。”

“是的。虽然腐化的痕迹不会完全消失，但总比让它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要好。”

伊恩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这里还不是一个完整的恶魔领域，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连腐化的痕迹也会消失。大概吧。”

“对……那我们还算幸运。如果恶魔领域完全开启，关闭它就要困难得多了，不是吗？”夏洛特问道。

伊恩点了点头，对她的快速领悟表示赞赏。

“是的。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恶魔领域被置之不理。”

“教会肯定在尽力处理，但他们总是人手不足。失败意味着死亡，而成功也往往伴随着巨大的牺牲。”梅芙为教会辩解道。

她说得有道理。就连帝国和教会也承受不起无尽的损失。任何不扩张或不对外部造成危害，但又能抵抗净化的恶魔领域，往往都会被置之不理。

夏洛特点了点头，看着伊恩。“那么，黑墙也能被摧毁吗？”

“理论上可以。但能不能做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对。毕竟没人真正知道黑墙后面是什么。”

“现在，难道不是处理这个恶魔领域比处理遥远的黑墙更重要吗？”菲利普插嘴道。

菲利普牵着两匹马走过来，把其中一匹马的缰绳递给梅芙，另一匹递给伊恩。

“大人，既然您已经杀了头目，那我们现在只需要在它们的巢穴里找到核心就行了。”

“我杀的是部落头目，不是酋长。”伊恩说着，迅速骑上了马。

菲利普皱起了眉头。“哥布林也有部落头目……？”

“是的，酋长下面有直接的手下。它们模仿腐化者的行为。”伊恩平静地说道，然后转向已经骑上马的梅芙。

“所以可能还有更多像它们这样的。”

“不管有多少，我都能对付。”梅芙自信地说道。

“可能还会有很多小喽啰。”菲利普担忧地说道，又牵来了另外两匹马。

“众所周知，哥布林的繁殖速度惊人。”他说道。

“那倒是。”伊恩没有否认。

杀死酋长是他的任务中的一个额外目标。主要目标是摧毁位于村庄某处的祭坛。这才是他回到同伴身边的真正原因。

为了摧毁祭坛，他必须与村庄里几乎所有的混种哥布林战斗。面对数百只哥布林的可能性极大。

如果他用尽所有剩余的魔法和混沌之力，或许能勉强做到。但既然有可靠的同伴在身边，就没必要这么做。

这些人是伊恩可以信任的，他们会在他背后支持他，就连最弱的菲利普，也拥有在任何地方都能派上用场的技能。

把麻烦事都交给他们处理也不错。

伊恩正想着，已经骑上马的夏洛特转向菲利普，责备道：“你要是害怕，就退后。从后面牵着缰绳就行了。”

“害怕？我只是提醒大家小心，因为人多力量大。你说我害怕是什么意思……”

“你负责牵马就行，菲利普。”伊恩看着夏洛特插嘴道。

“你也是，夏洛特。”

“我也是……？又是我？”

“我觉得他一个人看不住四匹马。我可不想走路。”

夏洛特恼怒地咂了咂舌，菲利普则咧嘴笑了。

“我觉得从今往后，我们俩会经常被分在一组，夏洛特。趁现在有机会，我们最好配合一下。”

“他们把我们分在一组，更多是为了不让你受伤，而不是为了别的……”

“那不是真的。我刚才没拖后腿，不是吗？”

伊恩无视菲利普那严肃的声音，仿佛他刚才没有在笑一样，转头看向被留下的马车。这时梅芙开始向前走。

夏洛特仿佛一直在等待，立刻出发，菲利普则跟在后面，抱怨着没人回应他。

“……我觉得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一切都会变成废墟了。”

伊恩小声嘀咕着，咂了咂舌，策马冲进了被迷雾笼罩的森林。

……

这群人很快就经过了伊恩战斗过的地方。那里的景象明显被烧焦了，有仍在冒烟的残骸和烧焦的树木。扭曲的树木仍然冒着细细的烟，尽管火焰已经熄灭。

“有幸存者。脚印往那边去了。”夏洛特说道，发现了脚印，然后带路。

菲利普咳嗽着，环顾四周，跟了上去。

“大人，您比以前更强了。我对魔法不太懂，但您现在可以算是高级法师了。”他评论道。

伊恩轻轻哼了一声。

高级法师，还真是。

虽然他确实经历了很多事情，属性也有所提升，但从根本上来说，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的技能树还是一团糟，法术威力也不足。他的最大魔力值也没有增加。更快地使用法术意味着更快地消耗魔力。

仅在这一场战斗中，他就用掉了近三分之一的魔力，需要一整天的冥想才能恢复。

一个为了能战斗更长时间而不得不克制使用高级法术的法师……

但话说回来，在游戏中，法师本应凭借高火力迅速结束战斗。他的战斗常常拖得很长，这证明了他的角色构建很失败。

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操……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深入山中。周围昏暗得如同黎明，下垂的树枝投下诡异的阴影。

“我们好像走对路了。”夏洛特轻声说道。

看到大家都注意到了，她继续说道：“有生物在盯着我们。还有更多生物在前面跑。”

“……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菲利普咂了咂舌。

没人怀疑夏洛特的感知能力。她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轻松打败菲利普。

“所有哥布林肯定都聚集起来了。”梅芙压低声音说道，目光紧盯着浓雾。

伊恩点了点头，眼睛始终盯着旋转的雾气。

“它们迟早会聚集起来的。”

几分钟后，坡度变缓了。透过雾气，建筑物的轮廓开始显现。

“这些看起来像人类的建筑。”菲利普评论道。

“肯定是哥布林占领了。”伊恩回答着，下了马。

“做好准备。”

他把缰绳扔给夏洛特，夏洛特几乎同时下了马。她转向附近的一棵树。

“我拴马的时候，你站岗。”她说道。

菲利普接过梅芙的缰绳，跟在她后面。梅芙放下面罩，走到伊恩身边。

“哥布林的数量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没有头目，应该更容易对付，不是吗？”

“你说得对，但你确定你没事吗？你还没从上一场战斗中完全恢复过来。”

“我没事。再说，你会在我背后支援我，对吧？”

“你放心。”

就在这时，伊恩的目光突然一转。

通往村庄的小路上的雾气向后翻滚，低低地铺在地面上。透过雾气，几十只混种哥布林出现了。它们的外貌仍然各异，但散发出的气氛却更加凶猛。

不久之后，一只特别巨大的哥布林出现在队伍后面。

即使站在半山腰，它也比其他哥布林高出一两个头。它身上披着锁子甲，一只手握着一把宽刃大剑，脸更像是巨魔或食人魔。它的头上戴着一顶由交织的骨头做成的王冠。

这家伙居然自封为王，哼？

伊恩低声笑着嘀咕道，但眼神冰冷而坚定。

雾气停止后退，但他敏锐的感官清楚地察觉到了雾气后面涌动的哥布林的存在和呼吸。

有超过一百只……看起来腐化才刚开始几个月。它们的繁殖速度真是令人作呕。

就在这时，酋长挥舞着大剑，威胁性地指着伊恩。酋长盯着伊恩，露出锋利突出的牙齿，恶狠狠地咂着嘴。

“优……秀……的……种……子……！”

“……？”伊恩皱起了眉头。

站在他旁边的梅芙说出了他的想法。

“它……会说话……？”

据伊恩所知，除了亡灵，只有恶魔会说话。这意味着酋长要么是恶魔，要么是同等地位的生物。

居然是恶魔哥布林。

“都准备好了，大人……！”菲利普在后面小声说道。

伊恩没有回应，而是继续盯着举起剑的酋长。

“优……秀——的——种——子——！”

“吼啊——！”

“呀啊——”

哥布林们同时尖叫起来。

那尖锐的叫声与它们的外表极不相称，穿透了伊恩的耳膜，钻进了他的大脑。就连梅芙也僵住了片刻，夏洛特则凭借敏锐的感官，皱着眉头踉跄了一下。

下一刻，混种哥布林们就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