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树……？你说的是生命之树？”
“沼泽精灵的传承。我听说那是你们的祖先。”
“所以，你说的是生命之树……沼泽精灵，这故事可真够古老的……”
“看来你确实知道些什么。”
芬德雷恶狠狠地瞪着伊恩，补充道：“你要是能对着女神发誓放了我，我就回答你。”
“嗯……”
伊恩微微点头，低声嘀咕道。
“看来割掉你一只耳朵还不够。”
“什么……？想让我开口，至少得——”
芬德雷本能地将头歪向一边，此时夏洛特伸手向他抓去。
他失去平衡，脸朝下摔倒在地，嘴里大口喘气，脸上沾满了被割掉耳朵流出的鲜血。
伊恩用手指夹着香烟，轻轻做了个手势，拦住了夏洛特。
他低头看着芬德雷，说道：“你好像误解了什么。那招只有在你是唯一选择时才管用。精灵多的是，我不着急。但你嘛……哼。”
“……”
芬德雷还没来得及说话，伊恩又吸了一口香烟。
夏洛特抓住时机，一把抓住芬德雷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就在她要伸出匕首时，芬德雷咳嗽着开口了。
“我知道！我确实很了解。我甚至见过生命之树！”
“是吗……？”伊恩微微一笑。
夏洛特失望地咂了咂舌，松开了他的脖子。芬德雷跪在地上，喘着粗气，伊恩冷冷的声音继续传来。
“但很难相信你真的很了解。”
“……！不，真的——”
“我会判断的。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就像你说的，古代沼泽精灵确实是我们的祖先。有些精灵被人类排挤，打破了诅咒，留在了丛林里，但大多数精灵则穿越了内海，迁移到了南方。在那里，他们种下了新的生命之树，重建了家园。
但你知道，在战争年代，那棵伟大的生命之树被烧毁了。现在，只留下了一些它的后代。但魔法的黄昏——”
“有这些历史就够了。”
他还真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
伊恩又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道。
“你似乎知道一些，那我再问你点别的。如果还有几棵生命之树，那你们的贵族为什么还要暗中寻找种子？他们不能自己采摘吗？”
夏洛特瞥了伊恩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芬德雷也同样困惑。
他微微皱起眉头，回答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类要问生命之树的事情，还有你怎么知道长老们在寻找种子？看起来你并不是受人所托才这么做的。”
我怎么知道？因为我在游戏里经历过。
伊恩想起自己系统背包最深处埋着的那颗古树种子，点了点头。
“这不关你的事。你只要回答问题就行。”
“我们自己不可能弄到种子。”
伊恩刚要抬手示意，芬德雷就急忙开口。伊恩点头让他继续。
芬德雷松了口气，接着说道：“生命之树还太年轻。它们不能开花，也不能结果。而且它们已经停止生长了。所以根本没办法弄到种子。”
“它们停止生长了？”
“是的。生命之树生长不仅需要水和阳光，还需要魔力。但你知道，现在魔力已经进入了黄昏时代。我们能庆幸它们没有枯萎就不错了。所以长老们才这么绝望。”
芬德雷的目光似乎在空气中搜寻着什么，像是在回忆往事。
“我听说他们曾经派了一支搜索队去阿格尔兰外面的那片被诅咒的丛林。他们一定是觉得那里会有成熟的生命之树。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听说过他们的消息。”
“他们可能没能回来……”伊恩低声说道，想起了沼泽外的那片丛林。
看来他们从未发现阿格尔兰中心留下的那棵树。难怪那颗种子最后落到了伊恩手里。
就连玷污了它的伯查德侯爵，可能也不知道那棵树对精灵来说意味着什么。而且就算他知道，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你怎么知道的……？”芬德雷歪着头问道。
因为我去过那里。
伊恩只是哼了一声作为回答，接着说道。
“所以，没办法让生命之树继续生长。如果是我，我会试着埋很多魔力宝石。”
“它的根不会吸收魔力。而且就算会，你也需要无穷无尽的魔力宝石才行。”
“我明白了……所以，他们找种子并不是为了种植。”
芬德雷的肩膀瞬间僵住了。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但伊恩没有错过。
伊恩深吸了一口还剩一半的香烟，微微一笑。“既然种新的树也不能让它们正常生长。对吧？”
“嗯……我不知道。长老们都很神秘，很少会把知识分享给我们这些年轻人——”
伊恩转移了目光。夏洛特对这场对话感到无聊，抓住时机，一把捂住了芬德雷的嘴。她毫不犹豫地挥动匕首。
“唔……呃……！”
他另一只完好的耳朵尖也被斜着割了下来。
芬德雷的眼睛布满血丝。他全身都在用力挣扎，以至于之前已经止血的耳朵又开始流血。
鲜血顺着精灵的脖子两侧流下，伊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
“精灵总是想方设法骗人。记住，芬德雷，你只要动动舌头说话就行了。”
“唔……唔……！”
芬德雷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已经变成了浑浊的绿色，随着夜色渐深，那绿色也愈发深沉。夏洛特松开了捏着他脸颊的手。芬德雷像是等着这一刻，迅速开口。
“我不知道确切情况……！他们说，只要你能停止心跳，种子就能让我们重生为高等精灵。我就知道这么多。长老们从来没告诉我们怎么用种子……！”
“不够。再想想。那是什么意思？你们不是已经自称高等精灵了吗？”
“那是为了把我们和那些该死的恶魔区分开。原来，高等精灵指的是极少数长老。现在我们只是叫他们长老，但不管怎样。他们因为生命之树的祝福，寿命更长，魔力也更强大。
他们甚至能使用生命之树积累的魔力，但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用的。这是只有长老会继承者才能知道的秘密……你应该佩服我知道这么多…….”
“嗯……”伊恩点了点头。
这次，芬德雷说的是真话。他的眼神、语气、小动作和表情都表明他很诚实。
那我算是喝了精灵的灵药了。
伊恩在游戏中不知道的信息，迅速在他脑海中整理出来。当然，这并不完美。具体方法仍然是个空白。只留下了一些模糊的语句。
这不是解谜游戏。它相当直白。所以，我需要停止心跳吗？然后呢？
“你为什么要问这些？”芬德雷接着问道。他用焦虑的眼神看着伊恩，继续说道。
“你有生命之树的种子？是吗？你是为了摸清一切，好在交易中占据优势才收集信息的吗？还是说你从另一个精灵那里抢来的？”
“……”
伊恩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用深陷的眼睛看着芬德雷。芬德雷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赶紧抿起嘴唇。
“故，故事不重要。如果你真的有种子，我可以帮你。我是艾纳斯家族的三子，帝国的贵族，也是长老会的一员。虽然我选择成为一名自由骑士，以自己的功绩为追求，但我在帝国里理应受到尊重。”
“不是家族的麻烦制造者？”伊恩直言不讳地说道。
芬德雷短笑一声，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如果我回到家族，他们会欢迎我的。而且如果有拥有生命之树种子的人和我一起回去，他们会更加热情好客。我祖父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我会以我的名义和荣誉担保，促成这场交易。”
芬德雷继续说着，声音越来越激昂。伊恩静静地看着他被割掉的耳朵。芬德雷察觉到他的目光，笑容更深了。
“别担心这个。这只是我犯错的后果，是我们初次见面不愉快的代价。就让过去的事过去吧——”
“你越说，我越清楚了。”
最后，伊恩开口了。他又吸了一口剩下的香烟，吐出一口烟。
“你们精灵，一旦知道我有种子，就会不择手段地抢夺。就算不抢，你们也不会给出公平的价格。你们会想方设法骗我，就像你现在就在撒谎一样。”
“这不是谎言，真的……”
“我知道你带了骑士来，芬德雷。”
“……！”芬德雷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伊恩面无表情地说道。
“如果我们输了，被抓了，你会放过我们吗？”
“……”芬德雷的嘴一张一合，像条鱼一样。他本就苍白的脸变得像铅一样白。
伊恩深吸一口烟，把短了一截的香烟扔到地上，接着说道。
“谢谢你的信息。作为回报，我会让你死得痛快点。”
“你犯了个错误。要是我死了，我的家族会知道的。你会被精灵追杀的。我们是最好的追踪者，锲而不舍，永不放弃。”
“我早就习惯了被追杀。而且跟着你来的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精灵会自己找来的。”夏洛特补充道，让芬德雷无言以对。
与此同时，她看着伊恩。“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吗？我想亲手了结他。”
“割了两只耳朵，你就知足吧。这家伙身上有个任务。”
“我还是不明白……但既然你说了。”
芬德雷看着伊恩和夏洛特之间若无其事的对话，脸都扭曲了。
“你们这些不如野兽的家伙……！所以，你们明知要杀我，还羞辱我？你这个无名小卒。我死也会诅咒你的。还有你，我希望你长寿。”
芬德雷用充满恐惧和仇恨的眼神瞪着夏洛特。
“你们这些卑贱的家伙很快就会死的……！等着看这一切发生吧！”
“……”
夏洛特的笑容僵住了一瞬。
芬德雷的嘴角翘了起来。
“你们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这些肮脏的家伙在暗中崇拜那个被遗弃的神吗？不。我们什么都知道！我们只是放任你们而已！直到有足够多的你们，这些卑贱的家伙，去侍奉那个怪物！”
“什么……你说什么……？”夏洛特的声音变得冰冷。
芬德雷大笑起来。
“就算你们知道了也阻止不了。已经太迟了……！等年关一过，就会有一个带着审判者的氏族来净化你们这片臭气熏天的地方。真可惜。我本来还打算在边疆立下一些功绩后，加入那场狩猎呢。”
“……别撒谎了，你这个肮脏的精灵。我们得到了皇帝陛下的认可——”
“关于你的报告已经送到陛下那里了。他们说你蒙受陛下恩宠，却在崇拜一个被遗弃的神，还梦想着叛乱。哈哈哈……看你表情，你一点都不知道。你甚至不知道你那些留在老家的同类在干什么——”
夏洛特抓住芬德雷的脸，指甲深深掐进他的脸颊。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形成一道道血痕。
“闭嘴，除非你想被活活撕碎。”
芬德雷瞪大眼睛看着夏洛特。很快，一片黑暗笼罩了他的脸。
是伊恩，他拔出了匕首。“你说了这么多，看来是想死得很痛苦啊。”
芬德雷的眼睛一碰到伊恩冰冷的目光，眼神就黯淡了下去。但这只是转瞬即逝。很快，他的眼睛里闪过一道蓝光，他拼命地汲取魔力。
伊恩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他没有使用魔力反噬，也没有用匕首攻击，而是说道。
“退后，夏洛特。五步或更多。”
夏洛特咆哮了一声，但还是松开了芬德雷的脸，退后了。即使他侧身倒下，芬德雷的眼睛里还是闪过一道蓝光。
轰——
冰霜之波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冻住了周围的一切。伊恩举起左臂挡住脸，身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咔嚓。
“……！”
紧接着，伊恩放下手臂，像是没事人一样。他随意地用手拂去身上的白霜。芬德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没想到伊恩竟然能毫发无损地正面承受住这个法术。
伊恩低头看着他。
“你身上的魔力少得可怜，甚至都感觉不到魔力消耗，根本伤不到我，芬德雷。这就是你的王牌？简直微不足道。”
伊恩伸出匕首，在芬德雷的脖子上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一道深深的血痕出现，很快就血流如注。
精灵的血和人类的一样红。
“你会……后悔的……”
芬德雷嘴里吐着血沫，说出了这句话，随后眼睛就失去了焦距。
一个任务完成窗口出现在伊恩眼前。
【家族的麻烦制造者。】
这是伊恩与芬德雷对峙时出现的任务。有两种不同的完成条件：要么把他活着带回他的家族，要么杀了他。伊恩选择了后者。他不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但他并不后悔。
即使在这个现实世界，精灵也是一个不可信的种族。换成其他任何一个精灵，都会发生类似的情况。
“现在其实……更确定了。”伊恩一边说着，一边用芬德雷的前臂擦拭匕首。
很明显，和精灵贵族交易古树种子并不容易。就算是在游戏里，这个任务也不太可能圆满结束。
“做好停止心跳的准备……”伊恩小声嘀咕着，站起身来。他看着夏洛特，她正盯着芬德雷的尸体。
“再检查一遍，看看还有什么值得拿的。尸体就留在那里。”
“……好的。”
夏洛特走近，伊恩转身走下山坡。她把芬德雷的尸体翻过来，开始再次搜查。
“都结束了吗，大人？”菲利普从马车驾驶座上小声问道。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他的身影笼罩在黑暗中。
伊恩耸了耸肩，继续往前走。菲利普在伊恩走近时又说道。
“所以，你……最后还是杀了那个精灵。”
“是的。”伊恩冷淡地回答，骑上了马车旁边的马。
他朝里面看了一眼。菲利普又小声说道。
“她……睡着一会儿了。”
伊恩点了点头，看着梅芙，她深深地蜷缩在马车座位上。她睡得很香，呼吸平静。
这并不奇怪。任何一个普通人，在经历了这么多场战斗后，早就筋疲力尽了。
很快，夏洛特默默地爬回她的马背上，扔给伊恩一个东西。
“……？”
伊恩接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是一个花朵形状的银色胸针。大约有他手掌的一半大。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花，但做工很精细。
“这好像是他家族的纹章。”夏洛特轻声补充道。
伊恩点了点头。这只是一个装饰品，但如果卖掉的话，应该能卖点钱。而且还能用来辨认艾纳斯家族。
他把胸针放进自己的系统背包里，又看了看夏洛特。
“你还有足够的体力吗？”
“还有很多。反正我今晚也睡不着。”
“很好。”
伊恩转向菲利普。
“我们走。我们浪费了很多时间。我们要一直走到天亮。”
菲利普默默地点了点头，催促马匹前进。马车缓缓启动。伊恩和夏洛特跟在后面。
夏洛特紧紧盯着马车，突然开口说道。
“你能看出别人有没有说谎，伊恩。对吧？”
“不总是能，但一定程度上可以。”伊恩随口回答道。
夏洛特看着他。
“那我问你一件事。”
“说吧。”
“他最后说的那些话。是谎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