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中，沃伦那张满是褶皱的脸浮现出来。尽管头已经重新长好，但黑烟并未消散。

黑烟从他的眼睛、鼻子和耳朵里冒出来，从盔甲缝隙间涌出，像雾气一样笼罩着他的全身。

黑烟甚至顺着他的剑蔓延，让他手中的剑看起来像是由雾气凝聚而成。

“来吧。”沃伦一边说着，一边将剑举过头顶，他姿势完美，任何进入他攻击范围的东西都可能会被砍成碎片。

“不了，谢谢。”伊恩回应道，同时扔出了他的飞刀。

这是最后一把了。现在，皮带上只剩下一把藏在最底下的小精灵匕首了。沃伦皱了皱眉，挥剑挡开了飞来的刀，然后顺势向伊恩砍去。伊恩侧身躲开。

哐当！

他身后的树上留下了深深的黑色痕迹，随后痕迹逐渐消散。

真是个老套的招式。

伊恩这么想着，同时激活了魔法探测，观察着沃伦。沃伦体内那股强大且极具冲劲的力量显现出来。他似乎无法长时间维持这种状态。

他浅薄的计划可能是想通过吸伊恩的血来补充消耗的魔力。不管怎样，这意味着时间对伊恩来说并不紧迫。当然，这位骑士并不打算一直打到魔力耗尽。

“你现在害怕了吗？”沃伦一边说着，一边冲了过来。

他之前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训练有素的骑士的动作。他之前说认出伊恩并不是空话。他冲过来的轨迹不再像之前那样从容。

唰！

伊恩停下脚步，稳稳站住。黑色的弧线从他身边擦过。然后伊恩扭动身体，向沃伦冲去。

锵！

伊恩向下砍去，沃伦轻松挡下。燃烧的雾气在伊恩的剑上留下了更深的划痕。

妈的……

伊恩暗自咒骂，左手持铁匕首向沃伦的侧身刺去。匕首撕裂了锁子甲下的棉絮衬里。

沃伦的眉头微微抽动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他挥出左拳。黑色的雾气像雾一样附着在他的钢护手上。伊恩迅速后退，身体后仰躲过这一击。

“你似乎就喜欢用些花哨的招数。你就是靠这些出名的？”

差不多吧。

伊恩只在心里回应，调整了一下握剑的手势。剑中间那个深深的缺口很明显。自从剑被砍出缺口后，就已经快要断了。看来很快就要断了。一种紧迫感油然而生。与此同时，他的神经紧绷起来，专注力达到了顶峰。

唰！

与此同时，沃伦冲了过来。他剑上的雾气变薄了。这似乎是故意的。沃伦可能是想用剑术来击败伊恩。

看来他开始较上劲了。

伊恩这么想着，身体也随之动了起来。

锵！

伊恩勉强用剑挡开沃伦的向下砍击，然后逼近他。

哐当！

他们的肩膀撞在一起。同时，伊恩将向外握着的铁匕首刺进了沃伦的另一侧。沃伦没有表现出痛苦的样子，他挥动手臂想把伊恩推开。

呼！

伊恩后退时，沃伦手臂上拖着的黑色雾气扫过他的全身。

伊恩抬起手臂护住脸。他能感觉到有东西在刮擦他的盔甲。但没有时间犹豫了。沃伦已经再次挥剑砍来。

伊恩屏住呼吸，向后跃去。

噌——

沃伦突然停住了挥动的剑，追了过来。

随着沃伦逐渐逼近，伊恩感到一阵寒意。与此同时，通常只是一种抽象感觉的直觉完全被唤醒。即使与沃伦对视，伊恩也能同时感知到周围的一切。就好像他的视野已经扩展到了眼睛看不到的范围。

直觉和专注力。还有支持它们的智力和精神力。这些属性正在展现出它们的效果。

因此，伊恩在密切观察沃伦动作的同时，也能了解营地的情况。喊叫声、尖叫声和咒骂声。光明之神那温暖而坚定的神圣力量。武器碰撞的声音和梅芙的战吼。还有夏洛特，她轻松地跳上马车，脸上带着放松的微笑，呼出的气息清晰可见。

那一刻，沃伦的身影变得无比清晰，仿佛焦点已经转移。伊恩的脑海中浮现出沃伦的下一个动作——一个斜向上的砍击。

呼！

和伊恩预料的一样，他勉强躲过了这一击。和之前一样，识别和反应是两码事。但现在，他也能够进行反击了。沃伦没有避开伊恩的突刺，只是歪了歪头躲过。

唰。

带有风刃的剑刃在沃伦的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然而，沃伦那漆黑的眼睛仍然紧紧盯着伊恩。他是一个就算被砍下头也能再生的家伙。脸被划伤根本不算什么。

沃伦咧嘴一笑，露出了脸上撕裂的皮肉。

“没想到吧？”

斜向上砍击完成后，沃伦的手臂再次紧绷。剑的轨迹再次清晰地印在伊恩的脑海中。

“看来你已经没招了。”

噌！

黑色的轨迹落下。伊恩没有躲闪或抵挡，而是将剑举过头顶，摆出防御姿势。

锵。

冲击力让伊恩的膝盖微微弯曲了一下。沃伦的剑被伊恩的剑挡住了。

咔嚓——

与此同时，伊恩那已经缺口很深的剑断了。

“果然如此。”

在落下的剑下，伊恩的眼睛闪烁着火红的光芒。

“光靠剑已经不够了。”

“……！？”

沃伦困惑地皱起眉头，似乎没有立刻明白伊恩的意思。

轰。

黄色的火焰从沃伦的脚下爆发出来。这是定点爆炸。沃伦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被火焰吞噬。

“呀啊——啊啊啊！”他的惨叫声从火焰中传来。

黑烟已经被火焰吞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尽管沃伦的眼睛被烧得沸腾，皮肤被烧焦，但他的脸上仍然充满了震惊和困惑。

但伊恩没有回答他未说出口的问题。相反，他松开断剑，用左手抽出银剑，站了起来。他将剑换到右手，跳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中。

唰！

伸出的剑从燃烧的棉絮外套刺入，斜着刺进沃伦的腹部，然后更深地刺入他的胸口。沃伦的惨叫戛然而止。他的身体颤抖着，僵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火焰熄灭后，他叹了口气，口中冒出烟雾。

“魔法……？”

这是他最后的话。伊恩拔出剑，沃伦倒下了。烟雾从他的额头升起，伊恩低头看着他的尸体。和其他吸血鬼一样，他的整个身体正在慢慢变成灰烬并消散。

说实话，这样更方便。

伊恩咂了咂嘴，甩了甩银剑。

真麻烦。这种事情可不想再做两次。

不过，也算有些收获。即使面对吸血鬼骑士，他的近战技巧也证明是有效的。如果他有一把更好的剑，或许仅凭剑就能解决战斗。

伊恩从腰间拔出剑时，伸手去拿沃伦掉在地上的剑。

“主、主人！结束了吗？”远处传来菲利普的喊声。

周围已经安静下来。随着沃伦的死亡，他的手下似乎也都死了。

“是的，结束了。”

伊恩说着，捡起了那把还温热的剑。

[流血直剑。]

虽然剑身有点长，但这是一把出乎意料的好剑。它有一个轻微的属性减益，会略微降低精神力，但对伊恩来说，这只是个小问题。更重要的是，它有很高的暴击几率。只看剑的形状就很有说服力。

剩下的盔甲没什么特别的。和典型的吸血鬼一样，沃伦并不太注重防御。伊恩只拿了剑，最后回到了营地。这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手下的灰烬、死鸟和腐烂的马尸。

“呼……呼……”

菲利普坐在中间，喘着粗气，他看着伊恩说道：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能结束……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尽管他这么说，但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

骗子，别抱怨了。

伊恩笑着把缴获的剑扔进马车，然后看向梅芙。她掀开面罩，脸上满是汗水。

“怎么样？”

“他就算头被砍下来还能活着。”

“他们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他们用烟雾使了些卑鄙的伎俩。”夏洛特从马车顶上跳下来补充道。

“瑞尔小姐砍断了他们所有的四肢，让他们在地上打滚。菲利普也毫不吝惜地使用了神圣力量。”

“但我也杀了不少，主人。”菲利普补充道。

伊恩从水壶里喝了一大口水，点了点头，然后示意道：

“准备离开。”

“马上……？”菲利普站起来问道。

伊恩看着梅芙说道：

“我们刚刚杀的是夏皮罗伯爵的儿子。他似乎继承了伯爵的一些纯血。”

“……伯爵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他儿子死了。”

“大概吧。”

“那他不会来找我们报仇吗？”

菲利普一边说，一边检查马匹的情况。

伊恩耸了耸肩。

“他可能会找其他吸血鬼帮忙。但我们反正也不能在这里睡觉，留下来只会浪费时间。”

“那倒是。”

“等太阳升起来我们再休息。”

如果他真的想杀我们，他会自己跟上来的。

伊恩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看向夏洛特。她微微点了点头，走近马车。

“看来我们不能带上这匹马了……”菲利普拍了拍那匹侧身被撕裂的马说道。

伊恩和梅芙对视了一眼，短暂地咂了咂嘴。

“没办法。放它走吧。”

……

黎明时分，他们走出了森林。他们发现一条小溪流经一个浅谷，于是把马车停在了那里。

休息的时间不长。到了中午，他们又出发了。幸运的是，马匹有足够的水和草料，所以恢复了一些体力。感到疲惫的是小队的成员。梅芙、菲利普，还有伊恩和夏洛特，他们都没睡觉，都累坏了。

他们决定在旅途中轮流休息。伊恩和夏洛特最为警觉，所以他们得分开休息。多亏了夏洛特的体贴，伊恩和梅芙先睡了一会儿。

从某种程度上说，损失一匹马反而成了好事。如果四匹马都活着，一次只能有一个人睡觉。

当伊恩从局促的睡眠中醒来时，已经是午夜了。他们正置身于另一片森林中，沿着一个缓坡向下走。

“你进去再睡会儿。我来驾车。”

“现在还不是换班的时候。”

“快去睡。”伊恩说着，坐到了驾驶座上。

菲利普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黎明时叫醒我。那时马也需要休息。”

“知道了。夏洛特，你也去睡会儿。叫瑞尔小姐起床。”

“我没事。让她再睡一两个小时吧。”夏洛特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她现在倒是学会体贴人了。

伊恩笑着点了点头。

旅途一片寂静。

伊恩吃完一块肉干，又拿出一块时，一直打哈欠的夏洛特终于把马牵到了马车旁边。已经醒来的梅芙正准备出来。

“我睡太久了。抱歉，夏洛特。”

“没关系。”夏洛特漫不经心地回答，轻轻一跳，从马鞍上无声地跳到了马车顶上。马打了个响鼻，但没有受惊。梅芙轻松地骑上了马鞍。

他们骑术都很好。

伊恩短暂地咂了咂嘴。

尽管他已经习惯了骑马，但他的骑术还远谈不上出色。事实上，他在马背上战斗的方式充满了他在正常情况下绝不会尝试的鲁莽行为。

“要吃肉干吗？”梅芙骑到旁边时，伊恩把肉干撕成两半，递给她一半。

梅芙默默地接过肉干吃了起来。她也没有拒绝伊恩递给她的酒瓶。睡醒后立刻喝酒对健康不好，但没有什么比这更能驱散睡意了。

吃完肉干，又沉默了一会儿，梅芙终于开口了。

“他们已经没有人性了。”

“你在说什么？”

“那些手下。他们和被腐蚀的人不同。他们只想造成痛苦、吸食血液。”

“嗯，他们只是空壳。”伊恩耸了耸肩。

梅芙把酒瓶还给他，问道：

“空壳？”

“复活的爪牙没有灵魂。他们只有前世生活的记忆。所以他们以为自己还活着。”

酒瓶快空了。

伊恩遗憾地喝了一口，补充道：

“实际上，他们没有同理心，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他们只受欲望和命令的驱使。”

“以为自己还活着的东西……”

梅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伊恩。

“你什么都知道，伊恩。在这种时候，你真的很像一个法师。”

“我只是从哪儿听来的。”伊恩耸了耸肩，又从酒瓶里喝了一口。

他刚才说的不过是直接引用游戏里一个法师NPC的话。这个NPC是恶魔的研究者，和大多数法师一样，他有着无尽的好奇心和不懈的探索欲望，不择手段。他可能还在黑墙附近徘徊，专心研究。总有一天，他们会再次相遇。

“他们不应该活着。不能为了卢萨尔德那些被他们杀死的无辜百姓而放过他们。”

“我同意。”

“……除了一个。”梅芙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伊恩凝视着黑暗，耸了耸肩。

“也许吧。”

没有进一步的对话。梅芙再次陷入沉默，陷入沉思。伊恩啃着肉干，享受着这份宁静。

无论如何，今晚似乎会平静地过去。尽管伊恩对这种不协调感感到奇怪，但他并没有太在意。毕竟，什么都不会改变。

几个小时后，他听到了身后的打哈欠声。

“在马车上睡觉说不定比床上还舒服。我睡得可香了。”

菲利普嘟囔着，把头伸向驾驶座。

“感觉我睡了很久，但其实应该没睡多久。”

伊恩冷淡地回应道：“你确实睡了很久。”

“天还这么黑。现在应该是黎明时分。”

“……？”

不对啊。

伊恩抬头看着天空，天空中布满了厚厚的云层，他皱起了眉头。现在外面应该已经完全亮了。他已经习惯了阴天，所以没注意到。

伊恩最后干笑了一声，喃喃自语道：

“也许女皇已经察觉到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