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安排大家在会议室集合了。等你们准备好了就出来。我在走廊等着。”

领着众人前来的奥斯里克礼貌地说完，便离开了房间。梅芙和菲利普站在门口。

“你们边吃边好好休息。我们完成任务就回来。”

“我会在门口留个守卫，所以别担心，好好休息，伊恩。”梅芙的护面仍然放了下来，说完便和菲利普离开了房间。

伊恩随意地在房间中央的大餐桌旁坐下。

只有他一人坐了下来。夏洛特和忒萨娅仍站在他面前，一副随时准备接受他吩咐任务的样子。

……看来她们是不打算让我自己动手做任何事了，是吧？

伊恩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让仆人整理一下战利品。以物易物也行。然后，出去收集一下旅途所需的物资。你们知道该准备什么，对吧？”

夏洛特立刻回答：“马匹、马车、给养和装备。我想我们还得再买几件衣服。你还需要什么吗？”

“如果你们能弄到的话，带回几颗小而精致的魔法石。鉴定那些石头就交给忒萨娅了。”

“好的。我们会尽快办完回来。别担心。就算我和官员们讨价还价时很苛刻，我也不会对镇民们那样的。”

“谁在乎啊？你爱怎么宰人就怎么宰，我不管。”

夏洛特笑了笑，转过身去。

她为什么觉得这是个玩笑？

伊恩正想着，忒萨娅迅速跟在夏洛特身后，挥了挥手。

“我们走了，伊恩。”

夏洛特低声咆哮。

“我们又不是去旅行，所以注意你的表情，尖耳朵。”

“你管好你自己，畜生。我就板着个脸站在那儿。”

两人吵吵闹闹地离开了房间，表情严肃，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几分钟后，仆人们开始上菜。

餐桌上很快就摆满了各种菜肴，大多是肉，还有一瓶酒。

一个仆人不敢直视伊恩的眼睛，问道：“如果您还有什么需要，请告诉我们。”

“再拿点酒来。”

“我这就去拿。”

仆人鞠了一躬，立刻转身离开。

我感觉自己像个恶棍。

伊恩默默地坏笑着，开始吃饭。

饭菜相当不错。香料和调味料用得很足，看来这座城邦的样貌并非唯一受帝国影响的地方。

这酒味道浓郁，香气扑鼻，似乎几乎没有掺水。他们肯定毫不犹豫地把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吸血鬼肯定不吃这些……也许他们为了避免怀疑，特意多费了些功夫去弄这些。

的确如此。只要看看内城的大小，就知道这里的家眷肯定不止几个。肯定还有好几个贵族和官员。但还剩下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伊恩一边嚼着肉，一边打量着这间宽敞的房间。

一张大床没有使用过的痕迹，熊皮和鹿皮铺在地板上。每面墙上都挂着摇曳的灯笼，唯一一扇大窗户旁边挂着长长的窗帘。这个摆放餐桌的地方，似乎是个接待室。

如果彻底搜查一番，会发现好几件证据，证明这间房间的主人是恶魔。尽管如此，这仍是一个宽敞豪华的空间。

宽敞豪华……？

突然，伊恩陷入沉思，他放下手中的鸡翅，把它扔到盘子里，苦笑着。

说到底，这终究还是个在现代人眼中如牢狱般阴森、沉闷的房间。

被同伴们包围着，他一时忘记了那种疏离感，现在这种感觉又重新涌上心头。

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成了这个黑暗时代的原住民。

用“适应”这个词似乎毫无意义。他避免对这个世界上的生灵产生依恋的决心早已消散。

尽管他反复想过忒萨娅死了也是理所当然，但当这成为现实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救她。

菲利普受伤时，他感到无比愤怒，几乎要发疯。

就连他漫不经心地把责任委托给同伴们的行为，也证明了他对他们的信任程度。

现在，他原来的世界感觉就像一场梦，只存在于他的记忆中。

他妈的……

但在内心深处，他仍然是个现代人。一想到最终要离开这个悲惨的世界，和这里的人告别，他的想法从未改变。

至少目前，他仍然渴望过着为信用卡账单和房租叹息、等待发薪日的生活，而不是在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里挣扎求生。

但如果有一天……不。是不是因为我受伤了？我才会胡思乱想这些没用的东西。

伊恩自嘲地笑了笑，喝干了杯中的酒。

即便如此，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个世界仍在分崩离析，袖手旁观就意味着死亡。他也越来越像个堕落之人了。

这种关于什么更重要的崇高顾虑，还是等他活下来、看到这个世界的结局再说吧。

也不是说看到那该死的结局，我就一定能回去……

目前，思考他已经走过的路，以及未来的路，才是首要任务。他从未体验过的未知领域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故事。

突然，眼前的食物显得粗糙而平淡。酒也变得酸涩，不再芬芳。然而，伊恩默默地嚼着、咽下食物，又倾斜酒瓶，思考着从现在起最好的行动方案是什么。

“抱歉我们来晚了。你们等很久了吧……哦，哇？”

菲利普打开门走进来，把伊恩拉回了现实。他先是被桌上的食物惊得瞪大了眼睛，然后看到伊恩留下的一堆骨头，更是惊讶不已。

“我从未见过你吃这么多。我想我的炖菜不合你的口味。”

“我得多吃点，才能快点恢复。”伊恩面无表情地回答，继续吃着肉。

梅芙和菲利普摘下头盔和手套，在桌旁坐下。

“开门见山地说，一切都很顺利。”

梅芙拿起一块冷面包，开始说道。

“他们不仅接受了我们的身份，而且对吸血鬼的存在也没有太多抵触。除了外面的证据，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自己的疑虑。当然有。他们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我们不会再有麻烦了，大人。每个人似乎都有很多事要做。”菲利普补充道，表情有些异样。

伊恩点了点头。“我想他们是在考虑如何填补这场变故造成的权力真空。”

“没错。我能听到他们脑子里在盘算着。”菲利普短暂地咂了咂嘴，同时解开了固定好的左臂上的绷带。他眉间的皱纹不仅仅是因为肩膀的疼痛。

“他们怀疑国王也是吸血鬼的傀儡。他们似乎打算查查国王是否安全。你们看到吸血鬼中有长得像国王的吗？”

“嗯，就算有，现在也死了。”伊恩耸了耸肩。

他实在猜不出来。就算有国王，那也肯定是个无足轻重的吸血鬼。傀儡国王不可能被赐予太多真正的血液。

“说得也是。不管怎样，他们似乎暗自希望是这个结果。他们已经在考虑如何先控制前线部队了。

他们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很明显。他们会带着部队和祭司前往王宫，调查王室成员，然后拥立新国王。他们将成为这个王国的新权力阶层。”

菲利普语气轻蔑地说道，抿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当我告诉他们我们几天内就要离开时，他们似乎松了一口气。他们不再问问题，只是让我们在离开前舒舒服服地待着。他们只关心我们大人的签名。”

“嗯，这可以理解。如果我们开始插手权力斗争，他们就会失去那份战利品。”

伊恩漫不经心的回答让菲利普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这太可悲、太令人沮丧了。真正在这场战斗中冒着生命危险的人是——”

“别这么说，菲利普。我们只是局外人。况且，他们越有野心，这个国家的混乱就会越快平息。这也不全是坏事。”梅芙轻声打断道。

尽管她语气平静，但表情却远非愉悦。

一直静静喝酒的伊恩随后补充道：“不管他们做什么，都不会有多大区别。毕竟，卢萨尔德并没有真正得救。”

“……现在你提起来了。”

菲利普停下咀嚼，看着伊恩。

“你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你预见卢萨尔德还会出现其他问题吗？”

“不只是卢萨尔德。周边王国，甚至可能帝国边境都会受到影响。”

“甚至帝国？”梅芙神情阴郁地问道。

伊恩点了点头，回答道：“女皇死前解除了诅咒。她说这会在世界上刻下另一道裂痕。”

“……”

“而事实的确如此。”

梅芙和菲利普惊讶地张大了嘴。最后，菲利普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吐沫星子横飞，又问了一遍。

“你是说侵蚀可能会从这个地区开始？”

“正是如此，我不知道。但不管是什么，都不会是好事。”

“可能会更快地形成更多恶魔领域……或者整个地区可能会变成一片荒地。在最坏的情况下……，”梅芙喃喃道。

梅芙随后看着伊恩。“会有来自裂痕之外的东西进来。”

“你是说……虚空之外？”

“也许比那更糟。这个世界之外不止有虚空。”

“……然后呢？”

“世界裂缝中生活着怪物。我也不知道它们的确切性质。就像有东西从虚空中过来一样，也可能有东西从裂缝中溜进来。”

他们很擅长自说自话。

伊恩点了点头，把酒杯举到唇边。

菲利普看看伊恩，又看看梅芙，叹了口气。“那我们必须立即停止战争。并尽可能多地拯救人民……”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伊恩说道。

伊恩放下酒杯，与梅芙对视一眼，继续说道：“考虑停止战争或疏散人民是没有意义的。就算我们把所有领主都杀了，那也不可能实现。”

“那……也许是真的，但是……”

“只要战争继续，就算没有女皇，那也迟早会发生。我们只需要做我们能做的。”

“你是说找到并惩罚那些渴望甚至助长这种混乱和悲剧的人，”梅芙补充道，把面包放回盘子里。

伊恩点了点头，菲利普表情沉重地举起酒杯。

“所以，我们最终还是要回到——”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撞开了。

“我们回来了，大家——哦。为什么大家看起来都这么严肃？”忒萨娅一边摇摆着手臂走进来，一边惊讶地眨着眼睛。

菲利普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夏洛特越过忒萨娅，在一个空座位上坐下，看着伊恩。

“我们回来了，伊恩。”

“任务怎么样了？”

“基本都搞定了。我们还是用今天坐的那辆马车。我们还买了另一匹马。他们还为我们准备了食物和酒。明天之后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很好。”

“城堡的储藏室里没有卖魔法石的商人，但有几颗小的。我拿了两颗。省下的钱，我们可以买更多装备。我打算明天再回去买些东西。如果有人需要什么特定的东西，请告诉我。”

“我本来以为会很有趣，但还挺无聊的。我一句话都没插上。我一直在听猫科动物咆哮和威胁别人——哦，我的天。”

忒萨娅抱怨着，把一块肉放进嘴里，然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太好吃了。所以大家才都吃肉？虽然比不上伊恩的血，但也太棒了。”

她又抓起一块肉塞进嘴里，把调味料弄得满脸都是。梅芙嘟囔着要教她餐桌礼仪，气氛轻松了一些。

菲利普轻声笑着补充道：“真让人意外。我还以为精灵不喜欢吃肉呢。也许喜欢喝酒，但不喜欢吃肉。”

“真的吗？也许是因为我以前喝血。这太好吃了。酒也不错。我上次喝的时候，感觉就像泥浆一样。”

“吃慢点，尖耳朵。别影响我们的食欲。”尽管夏洛特斥责了她，但还是给忒萨娅的酒杯斟满了酒。

菲利普饶有兴趣地看着满脸油和调味料的忒萨娅，问道：“你当恶魔时喝血的味道，和现在吃肉的味道相比如何？感觉相似吗？”

在夏洛特的注视下，菲利普迅速补充道：“……如果这很无礼，我道歉。我并无冒犯之意。”

忒萨娅漫不经心地嚼着肉，咽下去后说道：“美味程度差不多，但其他方面都不一样。这个更多样。嗯，我觉得我还是喜欢稍微生一点的。更多汁。”

这也是曾经是吸血鬼的影响吗？

伊恩点了点头，想起了游戏里的精灵。那些精灵并不完全拒绝吃肉，但并不特别喜欢，大多喜欢吃面包或水果。正如菲利普所说，他们最喜欢喝酒。

忒萨娅用手掌擦了擦嘴，眼睛亮了起来。“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猫科动物说我们要去帝国。是吗？”

梅芙和菲利普重新开始吃饭，看着伊恩。

伊恩点了点头。“是的。我们要穿过卢萨尔德南部边境，前往帝国西部。”

“西部？西部的哪里？”

“你怎么知道？你都没去过帝国。”夏洛特斥责忒萨娅，伊恩停顿了一下，喝了口酒。

他看着夏洛特和忒萨娅，放下酒杯，补充道：“但你们两个会在我们到达之前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