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特环顾了一圈众人，开口说道：“这得看我们需要什么，但大部分东西我们一天内就能弄到。军械库有很多物资，城里的铁匠铺也有不少。如果我们能恰当地说服官员们，就能买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催眠术再合适不过了，但我没法再用了。不过，也许我该试试。”忒萨娅娅插话道。

伊恩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别白费力气了。直接用钱买吧。梅芙，明天你和夏洛特一起去买装备。”

“明白。”

梅芙点头应下，接过酒瓶。菲利普皱起眉头，说道：“大人，您不会打算后天就出发吧？那点时间根本不够您恢复的。”

恢复？

伊恩轻笑一声，朝菲利普那缠着绷带、固定着的肩膀示意了一下。

“你该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就你现在这样，连剑都挥不了。”

“我没事。我有圣物的祝福。伤口很深，但恢复得很好，没有并发症，也没有后遗症。”

“总是逞强……你呢，阁下？”

“我跟着你。什么时候都行，我没意见。”

“我们三个能搞定准备工作，你们俩还是好好休息吧。”夏洛特补充道。

伊恩点了点头，但菲利普坚定地说：

“身为侍从，我不能玩忽职守。大人，您一个人休息就够了。”

“说实话……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也帮不上什么忙，雀斑脸。”忒萨娅娅直白的评论让菲利普本就涨红的脸更红了。

很快，菲利普开始列举他不用费力就能做的事情，无非就是讨价还价或者威胁恐吓。

众人无视了他的反对，开始讨论旅途中需要的物资。伊恩心不在焉地听着，拳头一会儿握紧，一会儿松开。他知道自己还没完全痊愈。

虽然疼痛感很轻微，但他的骨头才刚刚开始愈合。

他可能还需要好几天才能恢复，甚至可能比上次和塔胡姆里特大战后几乎丧命时恢复得还要久。唉，这次可没有巨龙的魔法来帮他恢复了。

这愈合能力已经够惊人了。人类的贪婪真是永无止境。

伊恩嘴角一勾，说道：“好吧，我们后天早上出发。”

菲利普迅速转向他。“真的吗？这么快？您就只多休息一天！”

“如果是因为我，没必要这么着急，伊恩。留给我族人的时间没那么紧迫。”夏洛特补充道。

伊恩摇了摇头，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可以在路上休息。再说了，我们待在这儿我也什么都不干，所以你们一定要把一切都准备妥当。”

“……好吧。我们会搞定的。”夏洛特点了点头。

梅芙也给了伊恩一个安心的眼神。

菲利普嘟囔着说他也没办法，然后环顾了一圈众人，笑了。

“真让人安心。不久前，还只有我和大人猎杀堕落者。

现在，我们有来自北方的杀龙超人，有能蒙眼杀死吸血鬼的兽人战士，还有曾经是恶魔的精灵族长老。不管等着我们的堕落者有多厉害，我都相信我们能轻松应对。”

他举起酒杯，带着几分醉意地笑道：“他们终究只是个体，不可能比整个吸血鬼氏族还强，对吧？”

梅芙、夏洛特和忒萨娅娅举杯表示赞同。

伊恩刚小声嘀咕完：“……还好米格尔不在这儿。”

“你什么意思？”

要是那家伙在这儿，他肯定会大发雷霆，说你净说些不吉利的话。

伊恩心里想着，抿了抿嘴，举起酒杯。

“喝酒吧。”

没必要说些扫兴的话来破坏气氛。

忒萨娅娅一口喝干杯中酒，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那么，我们到底要去帝国的西部哪里？还有，堕落者又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忒萨娅娅还不知道呢。嗯……我该从哪儿说起呢？”

“从头开始，全部都讲。”

“我要讲吗？好吧，毕竟这夜还长着呢。”

“你有时候还挺会说话的，雀斑脸。”

菲利普笑着喝了口酒，忒萨娅娅则熟练地给自己斟满酒。梅芙和夏洛特小口抿着酒，听菲利普讲故事。

看来我们这儿有一群酒鬼啊。

伊恩默默地笑着，靠在椅背上。热闹的谈话持续了很久，直到深夜，盘子里的食物和瓶子里的酒都被一扫而空。

……

伊恩遵守承诺，没离开房间，专心休息。从早上开始，他就吃着主要由肉组成的大餐，其余时间都躺在床上。

但他的同伴们却忙得不可开交。就连菲利普和忒萨娅娅也忙得团团转，而且忒萨娅娅在谈判中帮了大忙。

每当她面无表情时，人们就会觉得自己好像被一位贵族审视着，变得越来越焦虑。大概是因为成为精灵族长老后，她身上那种独特、超凡且高贵的气质更浓了。

“我说话的时候，商人们就只是哼一声，现在他们却主动给我打折。真是烦死了。”伊恩半梦半醒间，经常能听到菲利普的抱怨声。

“夏洛特，你也有这种感觉吗？”

“没有。要是那样的话，我就露出爪子或牙齿。那样通常能把价格再压低一些。”

“……”

“看来你不太擅长讨价还价啊，菲利普。”

“不……我觉得那都不能算讨价还价……”

“你就专心检查马匹和马车吧。别干重活，你肩上的伤口可能会裂开。”

“……好。”

伊恩听着同伴们偶尔回到房间时的谈话，昏昏沉沉地度过了一天。他们一次也没打扰过他。晚上，他们就躺在铺着毛皮的地板上，拒绝了伊恩让他们睡床的提议。

第二天早上，伊恩开始下床走动。

从清晨开始，城里就热闹起来了。伊恩手里拿着酒杯，懒洋洋地靠在窗边。他们的房间在城堡最高层，最靠边的地方。虽然看不到内城的主城门，但能看到整个城市的全景。

他的目光锁定在一群正穿过城堡城门的人身上。

“现在离开城市的士兵由奥斯里克爵士指挥。他们要前往边境的费尔米尔，接管那座城堡。这应该不难，因为现在的指挥官很可能和吸血鬼勾结。”

菲利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好像他知道伊恩在看什么似的。他和梅芙走进房间，走到伊恩身边，没等伊恩问就解释道。

“新领主，贝兰子爵，带着大部分军队早些时候就离开了。他和唐纳文主教前往了帝都。他们打算以平息城市和王室的混乱为由夺取权力，而且他很可能还会得到一个新的头衔。”

他停下脚步，咂了咂嘴。“每个人都红着眼，一心想着抢占领地。”

“这可以理解。他们有正当理由，而且这本质上就是一场和时间赛跑的竞争。”梅芙站在伊恩身边，看着笼罩在暴风云下、一片阴沉的天际线，轻声说道。

“他们征召了太多军队。结果，格鲁米现在几乎不设防了。他们一开始兵力好像就不多……”

“这都多亏了我们。这一带本来离前线就远，现在附近也没有怪物了。他们甚至开始打开城堡城门，欢迎人们进来，想以此表明这里很安全。”

“……所以，我们不再是他们的威胁了。”伊恩无所谓地说着，抿了口酒。

菲利普耸了耸肩。“他们可能正忙着准备离开呢。再说了，就算我们决定留在这儿，他们也没有正当理由阻止我们。毕竟，我们是卢萨尔德的救星。新领主可能是因为这个才匆匆离开的。”

菲利普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伊恩。“要是你改变主意了，他们也只能把格鲁米交给你。”

“听你这话，好像你还挺希望这样。”

“完全不是。你不是那种会统治一个小小领地的人。不过，统治一个国家，倒是有可能。”

我才不要什么国家呢。我宁愿多一个技能点。

伊恩短促地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扫视着这座城市。

“那离开的准备工作呢？”

“差不多完成了。我们坐来时乘坐的帝国马车离开。我们有三匹马，都喂得饱饱的，很强壮。我们还储备了衣服和食物。你看，我们还匆忙购置了一些新装备。”

菲利普伸出完好的右臂，展示新买的护肩和护腕。虽然用的是方舟商队那些不配套的零件，但他看起来更像是个经验丰富的雇佣兵，而不是骑士的侍从。

“不错。你干得很好。”

伊恩又抿了一口酒，门突然砰的一声被重重推开。夏洛特和忒萨娅娅走了进来，身上堆满了装备，然后一股脑儿地倒在桌子上。

“你们买了好多啊。”

“这都是给你买的，伊恩。”

伊恩皱起眉头，看着夏洛特。

“看起来太多了，不像是只给我一个人买的。”

“我们买了所有看起来有用的东西。你最懂装备，所以你可以挑挑拣拣。”

“别担心。剩下的东西会退掉换钱的。当然，那是小猫咪的工作。”忒萨娅娅说着，把东西整理好。

这是什么，专属服务？

最后，伊恩轻笑一声，走到桌子旁。和吸血鬼氏族一战后，他几乎需要更换所有装备。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伊恩轻轻碰了碰每一件物品，轻松地挑出了他需要的东西。

可惜，大多数东西的质量都比他以前用的要差。这是不可避免的；毕竟，再好的装备也终究是消耗品。就连近乎神圣的审判之剑都被折断了。

“好了，就这些。”

伊恩挑好东西后，忒萨娅娅迅速把每件物品都移到床边，笑着拍了拍手。

“剩下的会由小猫咪退掉，我去后院了。那个红头发答应教我剑术。”

“剑术……？”伊恩重新打量了一下忒萨娅娅。

现在他注意到了，她穿着各种皮甲，腰间还配了一把不错的长剑。这是一套注重灵活性的实用装备，让她看起来像个真正的精灵族战士。

想到这位长老更像个法师，伊恩耸了耸肩。毕竟，也没有规定法师不能拿剑。就像他一样。

“别担心，伊恩。我会确保不会出事故或受伤的。”梅芙补充道。

伊恩短促地笑了一声，放下酒杯。

“别像揍我那样揍她。就她那性子，可能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对付你。”

“那她学得就更快了。”

当然。

伊恩摇了摇头，回到床上。虽然他不累，但他知道，只要有机会就得睡觉。到了早上，他又要长时间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或者骑在马背上，晚上还得靠篝火取暖，清晨还会被露水打湿。

众人静静地开始离开房间，站在最后的菲利普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伊恩，补充道：“大人，一切都很顺利。您安心休息吧。明天，我们会毫无阻碍地离开格鲁米。”

……毫无阻碍，才怪。

伊恩半夜醒来，心里想着。他眯起眼睛，盯着黑暗的天花板。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堕落魔法的明显波动。

这股波动突然出现，毫无预兆，而且离得不远。他神经紧绷，隐隐约约听到有什么东西被撞破的声音——是厚厚的木板——接着是一声短促的尖叫。

……有人在闯主城门。

伊恩没有多想，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不是只有他醒了。

“……”

“……”

忒萨娅娅已经醒了，梅芙也坐了起来，接着是夏洛特，她们都互相看了一眼。

咔嗒，叮当——

然后，不用谁再提醒，她们都开始收拾装备。无需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