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即便在咒骂，黑骑士还是本能地挥动握着黑剑的手向前刺去。

就在暗红色能量在他体内奔涌之时，那把大剑重重地劈了下来。

轰隆，砰！

黑骑士被大剑击中，猛然坠落，重重砸在废墟般的地面上。刀剑相撞产生的巨响令人难以置信。周围碎石飞溅，尘土飞扬，仿佛喷泉爆发一般。蛛网状的裂纹在舞厅地面蔓延开来。

他抓着黑剑的剑身和剑柄，手臂竟未弯曲分毫，足见其超人的力量。当然，他也只是勉强承受住了这一击。那股冲击力完全笼罩了他的全身，根本无法摆脱。

“哈……！”

伊恩挥剑劈下后，双脚刚一落地，便再次将大剑高高举起。黑骑士被如山般的重压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此时才长舒一口气。

嗖！

大剑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再次劈下。黑骑士急忙再次凝聚手臂的力量。又一声爆炸响起。这把挥舞得更有力的大剑再次击中了黑剑。

黑骑士的身体更深地陷入了地面，伸直的手肘也弯曲起来。当一道蓝光沿着大剑的剑刃刻下古老字符时，伊恩再次举起了剑。

“不——”

又要来了？！

黑骑士还没来得及喊出最后一句话，那把已经挥回的大剑再次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

这一次，一道纯白的霜迹随着剑的轨迹出现。天花板上的砖块纷纷掉落，但挥舞着大剑的伊恩却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黑骑士并未察觉伊恩在迷宫豪宅地下经历过更为惨烈的破坏，此刻他心中涌起了一种超越惊讶和恐慌的陌生情绪：恐惧。

轰——

大剑划出的巨大轨迹已逼近黑骑士的鼻尖。黑骑士举起双臂，调动全身的龙族之力。黑剑发出如悲鸣般的嘶吼，能量如瀑布般汹涌而出。大剑几乎同时击中了它。

锵！

冲击波传遍全身，由龙族之力和神力混合产生的光芒爆炸开来。片刻之后，无数冰刃倾泻而下。

轰——

舞厅地面以黑骑士和伊恩为中心塌陷下去。与此同时，黑骑士的手套和护腕因无法承受手臂所受的压力而爆裂开来。

穿透光芒爆炸的冰刃在黑骑士身上留下了道道划痕，仿佛将他切割得支离破碎。然而，黑骑士却挺住了。冲击波、压力和坠落的冰刃的狂轰滥炸终于停歇。

黑骑士勉强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大剑剑刃，只见伊恩咬紧牙关，再次迅速举起了大剑。

这个疯子……？

黑骑士意识到伊恩又要挥剑劈下，眼睛瞪得仿佛要裂开一般。

这家伙打算用大剑一直劈到我被劈成两半，哪怕城堡塌了也不停手。

哐当。

一块坠落的巨石砸在伊恩的头上，又弹开了，但他的表情丝毫未变。

也许他杀龙的时候也是这么干的。

黑骑士想到这里，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愤怒的火焰。这股怒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因恐惧而产生的羞耻感更助长了这股怒火。

他身上浓密的魔法光晕沸腾起来。

“滚开！你这个疯子！”

轰！

随着一声怒吼，沸腾的魔法爆发开来。

伊恩瞪大眼睛，举起大剑，挥动的势头让他向前冲去，黑骑士原本所在位置的地面的石块和尘土向四面八方飞散。

嗖。

尽管如此，伊恩还是躲过了致命一击。

蓝色的护盾同时碎裂消散，黑骑士清楚地看到伊恩用大剑作为支撑，稳住了身形。然后，他将大剑重重地插在地上。

咔嚓。

大剑的剑刃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逐渐慢了下来。伊恩的脚触到了地面。他再次举起那把已经伤痕累累的大剑。

他的胸甲已经完全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肩甲和护腕。他的护胫也破破烂烂，下面的锁子甲也满是破洞，破破烂烂，像破布一样。

里面的衬甲被血染红，破碎的锁子甲碎片嵌在里面。头上的血顺着他满是灰尘的脸一侧流了下来。

然而，他的表情依然平静。他的脸上毫无表情，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包裹着他身体的红色神力静静地燃烧着，他那空洞无神的眼睛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杀了你。

“你这个疯子……现在我明白了，你是个破落的使徒……你就是那些神虚伪浅薄的活生生的证明。”

黑骑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自觉地握紧了颤抖的手臂，吐了口唾沫。

“神明把力量赐予一个他们认为如此亵渎的法师……这说明他们有多恨真相被揭露。教会知道吗？他们供奉的神明和圣徒，偷偷让一个狡猾的咒术师成为他们的代理人？北方人知道吗？他们的大英雄——”

伊恩打断了他的话。“刚才的尝试还不错。”

话音刚落，随着一阵风声，他放下大剑，身形瞬间变大，径直朝黑骑士冲去，又漫不经心地补充道：

“但我没兴趣靠闲聊拖延时间。”

“太无耻了——”

听到随后传来的冲撞声，黑骑士急忙将黑剑举到一旁，不是为了反击，而是纯粹为了防御。这一无意识的举动证明了他的斗志已不如从前。

但结果并没有太大不同。

咔嚓。

大剑划出一道长长的横向弧线，从黑剑的剑刃上滑过。黑剑的剑刃将黑骑士的身体推向一侧，两剑相撞。

黑骑士咬牙切齿，看到伊恩的眼睛变成了灰烬色。

难道又要来了？

轰！

仿佛将他的猜测变成了现实，大剑的剑刃上爆发出一阵无声的爆炸。巨大的压力先是吸进去，然后又喷出来，将黑骑士的身体撞向舞厅的墙壁。

黑剑终于松动了，旋转着飞了出去，伊恩看着黑骑士撞在墙上，又向前一跃，将高高举起的大剑举过头顶。

嘶鸣！

幽灵马发出如女妖般的哀嚎，随即爆发出魔法能量。仿佛意识到主人正处于生死关头，它倾尽所有魔法，疯狂地直冲向伊恩。

即便如此，它的速度还是比不上从后面爆发的红色轨迹。

嗖。

红色轨迹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线，穿过幽灵马那几乎完全脱落的盔甲的身体。

被一分为二的幽灵马的身体像一团雾气般爆裂开来。然而，它的冲锋速度并未减慢。仿佛在释放神力后试图恢复原形，马头的轮廓在燃烧的雾气中闪烁着浮现。

就在这时，一直在地上阴影中奔跑的夏洛特一跃而起。她的斧刃末端勾住了那看似黑马骷髅的东西。

嗖！

构成马身的黑色雾气像蒸发的烟雾一样消散了。

“别停下！伊恩！”夏洛特喊道，一边用斧刃勾着骷髅，一边腾空而起。

当然，伊恩本来就打算这么做。他从未想过要停下。

嗖。

即使被嵌在墙里，黑骑士正瞪着被勾在斧刃上的骷髅，听到刺耳的声音，才迟缓地抬起手臂。

咔嚓——

天花板和墙壁被撕裂的对角线也划过了黑骑士那伸在中间、暗红色的前臂。

大剑划出的轨迹在穿过黑骑士的手臂，抵达他的胸口中央后才停了下来。

黑骑士用一种奇特的平静眼神看着双手握着大剑的伊恩。

“我的灵魂……归于真正的主人之侧……”

咔嚓！

他还没说完，伊恩再次用力挥动手臂。大剑的剑刃将黑骑士的整个上半身劈开。

黑骑士被劈开的上半身斜着倒下。他的下半身喷出黑血，无力地跪在地上。

“……哈，哈——”

伊恩盯着眼前出现的任务完成窗口，终于呼出了憋着的一口气。

黑骑士的尸体上涌起暗红色的光芒，随后他的黑血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嗖。

黑骑士的身体闪闪发光，向四面八方喷出暗红色的蒸汽。伊恩皱着眉头，向后仰起头，抬头看着它形成的暗红色幕布。

他感觉到有双眼睛在幕布后注视着他。那股存在感本身就让他心跳加速。伊恩很容易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他撇了撇嘴，毫无惧色。

“那么，这个灵魂是归你了吗？”

没有回答。只有低沉的笑声在他脑海中回荡。令人惊讶的是，那笑声中没有敌意。反而更像是觉得有趣。

下一刻，魔法蒸汽向四面八方散去。在他脑海中回荡的笑声和抓挠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嘶嘶……

黑骑士的尸体被烧得漆黑，像一块煤球，微微冒着火花，散发着刺鼻的烟味。

与此同时，伊恩身上闪烁的红色神力也蒸发殆尽，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剩下愈发深沉的黑暗和震耳欲聋的寂静。

锵。

军团指挥官的大剑掉在了地上。

祝福消失后，伊恩突然感到剑身沉重，便松开了剑柄。他踉跄了一下，当场瘫倒在地。他浑身无力，疼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照这样下去，我可能会在怪物来杀我之前，就因筋疲力尽而死……

伊恩耳边传来微弱的破碎声，这让他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夏洛特砸碎幽灵马骷髅的声音。

她做事还挺彻底的，不是吗？别光粗暴对待。你永远不知道会怎样。

伊恩把这个想法记在心里，环顾着混乱的舞厅。

魔法和神力创造的光芒已经消失，舞厅笼罩在昏暗之中。墙壁上仍然完好的灯盏里，几盏灯火闪烁着，但这只会增添一种诡异的氛围。

天花板的残骸覆盖了地面，地面看起来像是被炸弹炸过一样，翻了个底朝天，凹陷下去。墙壁裂开，部分坍塌，看起来摇摇欲坠，天花板上有一个大洞，露出上面暴风雨肆虐的云层，不断有灰尘落下。

整座城堡没有倒塌，真是个奇迹。这可能是因为城堡的结构更宽而不是更高。

“伊恩……！”

在废墟中，梅芙穿过残骸跑过来，夏洛特则喘着粗气，紧紧握着斧柄，出现在视线中。

夏洛特的上身和伊恩一样伤痕累累，每呼吸一下，胸部就剧烈起伏。然而，她明亮的橙色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奇特的满足感。

“你没事吧……？能走动吗？”梅芙疲惫的声音传来，她停在他面前，掀开了面罩。

她露出满是汗水和血迹的脸。这也很正常。虽然伊恩没有看到全过程，但与幽灵马的战斗肯定不容易。那匹马像北方血统的战马一样高大，疯狂地横冲直撞，喷吐着魔法。

如果她们俩没有解决掉它，战斗肯定会更加艰难。

“……我没事，但走不动。你也坐下吧。我们休息一下。”

听到伊恩的回答，梅芙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当沉重的呼吸声充斥着空气时，伊恩将目光转向黑骑士那不再冒烟的尸体。黑骑士的全套板甲几乎被毁。只有靴子看起来相对完好，但对伊恩来说太大了，穿不了。

也许我把它毁得太彻底了。

伊恩短暂地咂了咂嘴。

“结束了吗？”

“你们都没事吧……？哦，我的天……”

几个士兵小心翼翼地从半塌的通道口探出头来，然后走了出来，难以置信地叹了口气。

尽管他们之前被震得晕头转向，但持续的爆炸和巨响肯定让他们清醒了过来。毕竟，任何人都会被吵醒。

“哦，卢索拉……”

“太可怕了……”

他们看着被毁的宴会厅，不停地发出绝望的叹息。

“……？”

伊恩突然感觉到魔法能量的刺痛，目光不由自主地转移。仿佛魔法在向周围的人类宣告自己的存在，但又带着一种隐藏的恶意。

伊恩嘴角微微上扬，转过身去寻找源头。那把黑剑插在废墟中，躺在被毁的舞厅的一个角落里。

“……至少还有件东西能抢救一下，”伊恩简短地嘀咕了一句，然后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