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为什么?不,什么样的疯龙会把你——大白金龙使徒作为目标?是因为你杀了一条龙,结下了仇家?那你怎么到现在才说?”菲利普一时语塞,突然连珠炮似的发问。
你这孩子,要呛着了。
“跟你一样,我之前也毫无头绪。我不知道有人盯上了我,更不知道对方是龙的使徒。我也是遭遇之后才知道的。”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吗?”
梅芙抬手止住菲利普的提问,绿眸看向伊恩,补充道。
“我并非质疑你的话。实际上,我也有所怀疑。他施展的力量跟神力有些相似。所以,我以为那是虚空之力。”
“那正是龙的力量,”伊恩说道。
伊恩点点头,继续说道:“我见识过神力、混沌之力和龙之力,所以能分辨出区别。而且,杀了他之后出现的那股气息,无疑就是龙。我敢肯定,你也感觉到了。”
“确实。我只是以为那是虚空生物……没错……不止虚空怪物有那种气息。龙肯定也有……”梅芙终于叹了口气。
夏洛特示意菲利普稍安勿躁,接着说道:“但堕落之龙应该已经死了。我亲眼见过你杀的那条龙的遗骸。”
“塔胡姆里特确实死了。派那个使徒来的,是另一条龙。”
“你有什么猜测吗?”忒萨娅接着问道。
与其他人不同,她端着酒杯,一脸饶有兴致的模样。
伊恩其实知道那龙的名字,却装作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嗯,”伊恩耸了耸肩,他其实是知道名字的。“白金龙说过,所有龙终究有一天都会陷入疯狂。”
他举起酒杯,接着说道:“而且那个黑骑士自称使徒,把他效忠的龙视为真神。所以,这肯定是条自以为神的疯龙。”
“如果有这么一条疯龙,为什么它……”
“……弑天者。”菲利普恍惚的声音打断了夏洛特的低语。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眉头紧锁,继续说道:“你们不知道,对吧?这是弑天者的传说。那条妄图升天,自诩为神的恶名昭彰的恶龙。”
夏洛特和忒萨娅眨了眨眼,显然对这个故事一无所知。伊恩也不例外。尽管他在游戏里与拉赫玛交过手,但他并不关心它的背景故事。
“这是牧师常给孩子们讲的故事。”
说这话的是梅芙。
“很久以前,有一条恶龙以鲜血和恐惧统治着大陆。它强大无比,其他龙都不是它的对手,纷纷被它铲除。它狂妄至极,最终自封为神。许多种族都臣服于它,连龙也听从它的号令。”
她抿了口酒,继续用平稳的语气说道。
“然后,它准备升天。就在这时,教会的勇士们挺身而出。他们向金龙求助,金龙答应了,并召集其他龙一同加入。
就在恶龙举行仪式的那天,勇士们与龙的信徒展开了一场激战。许多龙和教会勇士都献出了生命。”
梅芙的声音变得有些惆怅,仿佛在回忆很久以前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时的情景。
“他们的牺牲和祈祷传到了天上,引来了对恶龙的神罚。金龙折断了它的翅膀,让它坠落。教会勇士们冒着生命危险,砍下了恶龙的头颅。
于是,这条自诩为神的恶龙,在教会勇士的诛杀下命丧黄泉,它的名字也永远从历史上抹去了。而且……”
她耸了耸肩,用一种古怪的表情看着伊恩。
“那些与人类并肩作战的龙,在教会中获得了圣徒的称号。折断恶龙翅膀的,就是大白金龙。教会得到了神和龙的庇佑,所有人类团结一心,共同敬拜光明。人类时代就此开启。
所以,要永远铭记,感恩光辉女神和教会圣徒,就像给我讲这个故事的牧师说的那样。”
“真是个有趣的故事。”忒萨娅说道。
有趣个鬼。
伊恩对忒萨娅的话暗自嗤之以鼻。
“看来这不仅仅是个简单的传说。”梅芙意味深长地总结道。
伊恩粗略地点了点头:“看来是这样。”
“……虽然是我先提起的。”
这时,菲利普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我越想越觉得难以置信。根据传说,弑天者已经被杀了。它可是存在于远古时代的存在,甚至早于战争和内乱的时代。”
“嗯,就我看来,它似乎还活得好好的。”
“会不会是另一条龙?”
“白金龙似乎有权干预龙引发的事端。如果是另一条龙,它早就被处理了。我觉得,没有多少龙能在它的眼皮子底下搞出这种事来。”
“……所以,你认为那条远古恶龙还活在大陆的某个地方?”
“目前看来是这样。我更相信自己的亲身经历,而不是什么古老的传说。”
实际上,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只是把一切拼凑起来而已。
“哦,卢索拉……”
最后,菲利普叹了口气,一饮而尽,然后继续说道:“我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个怪物,而是把它留着?”
“因为死太便宜它了。”夏洛特端着酒杯,脱口而出。
菲利普看向她,她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教会让那条恶龙活着受罪。尽可能久地受罪。也许,永远。”
“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们兽人过去侍奉的神,也因为类似的原因落得同样的下场。”
“啊……”
菲利普一时语塞,张着嘴,摆弄着酒杯,移开了视线。
“所以……原来如此……难怪你这么肯定。是我无知了……”
“别在意。我现在也侍奉光辉女神。”夏洛特耸了耸肩。
梅芙紧接着轻轻叹了口气:“受了这么久的惩罚,它还不放弃野心……真是既惊人又可怕。谁知道它现在变成了什么样的怪物?”
“它不只是不放弃野心。就算身处那种境地,它还能招揽信徒,创造出能赋予力量的局面。”
伊恩补充道,菲利普和梅芙听了,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
“确实如此。我现在明白它为什么盯上你了,主人。根据传说,它肯定对白金龙怀恨在心,想通过杀它的使徒来报仇。”
“我才不在乎它的理由。”
伊恩一口喝干杯中剩下的酒,把空杯子重重地放在面前。
“更重要的是,要知道,那家伙的使徒不止一个。”
“……!”除了忒萨娅,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
夏洛特一边给伊恩的酒杯里倒酒,一边问道:“你是说还有更多那样的家伙?”
“它说要杀了我,成为唯一的大勇士。还有其他人也处于类似的境地。那蜥蜴肯定悬赏要我的命。”
“太棒了……这意味着我们还能跟更多那样的厉害家伙交手。”夏洛特说道。
菲利普看着面带微笑、仿佛疯了一般的夏洛特,叹了口气:“所以你才说留在这里会惹来更多麻烦。”
“没错。他们知道我的位置。我们路过帝国的时候,我首次亮明了真实身份,消息可能就是在那时泄露的。另一个使徒可能已经在路上了。”
“从时间上看,说得通。我还以为太巧了呢……等等。天哪,卢索拉。”菲利普意识到什么,叹了口气,来回看着伊恩和梅芙。
“所以,帝国里不仅有堕落者,还有弑天者的信徒!”
他表现得好像这是天大的意外似的。
伊恩笑着回答:“也许他们是一伙的。”
“那不太可能。有大白金龙在,他们怎么可能……”
“谁知道呢。有些牧师暗中侍奉虚空的古神,那为什么就不能有弑天者的信徒呢?”伊恩漫不经心地说道,同时把酒杯举到唇边。
他确实打算,如果再见到白金龙,就问问它。看它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像往常一样,只是放任不管。如果是后者,他就以此为筹码,索要丰厚的报酬。
“但是……嗯,是的。我们无法确定任何事……”梅芙眼神黯淡,喃喃自语。
那与其说是愤怒或决心,不如说是绝望,仿佛她正面临着一场无尽的考验。
“所以,总结一下,有条疯老龙盯上了伊恩,所以我们要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离开?”
这时,一直静静喝酒的忒萨娅开口了。
伊恩点了点头:“没错。”
“好吧。这个理由挺合理的,我就接受了。这个故事也挺有意思的。”
“既然如此,我们最好暂时谨慎一点,不要暴露身份。”伊恩说着,看向梅芙和菲利普。
“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在哪里,另一个使徒就会盯上我们。正常情况下,这没什么,但现在我们必须铲除堕落者。”伊恩说道。
“如果附近有什么动静,就会传到他们耳朵里,他们就会像老鼠一样躲起来,就像他们一直做的那样。这是个绝妙的决定,主人。”菲利普说道。
伊恩对菲利普的回应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梅芙:“你也是。他们可能已经知道你在帮我了。甚至可能已经传到了堕落者的耳朵里。”
“……是的。暂时,我只能做个无名游侠了。”
梅芙点了点头,夏洛特失望地咂了咂嘴。
忒萨娅也咂了咂嘴,嘀咕道:“真可惜。看你这样,我本想下次自我介绍一下的。”
“……忒萨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菲利普困惑地问道。
忒萨娅耸了耸肩:“我没有侍从,不是吗?所以只能自己来了。”
“你疯了。你真以为你能跟伊恩并肩作战?”夏洛特皱着眉头说道。
忒萨娅悠闲地转向她,微微一笑:“当然。我是精灵长老。精灵中最尊贵的。”
她微微扬起下巴,低头看着夏洛特,继续说道:“所以,只要宣布像我这样的人跟伊恩在一起,对伊恩就有好处。我错了吗?”
“……该死。”夏洛特瞪着她,低声骂了一句,然后一口气喝干了酒。
菲利普难以置信地笑着看向伊恩。
“看来,就算我们隐藏身份,也很难不引人注目。有她们俩在,也许我们应该想些假身份……”
菲利普注意到伊恩的表情,顿了顿,眨了眨眼,又说道:“你为什么那样看着忒萨娅?”
“因为她说的有道理。”
“……?!”夏洛特难以置信地看着伊恩。
就连忒萨娅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忒萨娅。”
“是,是……?”
伊恩从背包里拿出一枚银胸针,放在桌上,接着说道。
“从现在起,你就是艾纳斯。”
“……?”忒萨娅歪着头,一脸困惑。
伊恩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我和梅芙隐藏身份的时候,你就是我们团队的门面。你是艾纳斯家族的长老,我们是你的护卫。”
“这样真的可以吗……?我听说那是个很有名的家族。”
“我们已经树敌不少。多一个也不多。而且,反正也不太可能传到他们耳朵里。”
“如果是这样……”
忒萨娅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夏洛特,终于露出了调皮的笑容。
“我愿意。听起来很有趣。”
“别在别人面前摆那种表情。你是个长老。要表现得非常傲慢、专横。”
“别担心。”忒萨娅的语气变了。
不只是语气,她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她的笑容,比在别人面前时更加高傲。虽然她眼周的淤青还未完全消退,但并没有影响她独特的气质。
她默默地站起来,慢慢俯下身,伸出手。她从桌上拿起胸针,低头看着伊恩。
“我很乐意。”
“很好。”
伊恩回答后,她的笑容又恢复了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
“对吧?我尽量模仿我目前为止看到的。”
“别丢了那股劲儿。如果有人认得艾纳斯,要求证明,你就得拿出来。”
“我没信心不会弄丢。”
她的表情又变了,扬起下巴,低头看着伊恩,慢慢伸出手,拿着胸针。
“所以你应该帮我保管好,伊恩。”
“这真让我受不了……”夏洛特闭上眼睛,伊恩笑着接过胸针。然后,他随手把它扔进了背包,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