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客厅,只剩下白格粗重的喘息和鹿乐安压抑的抽泣。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挥之不去的粘液腥臭。狼藉的家具碎片、凝固的血迹、以及地上那条被撕烂的卡通泳裤,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疯狂而惨烈的狩猎。
“得……得救了吗?”鹿乐安的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蜷缩在白格身边,眼睛惊恐地扫视着那些恢复了“正常”的出口。
白格没有立刻回答。她肋下的伤口还在作痛,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劫后余生的锐利和深深的警惕。她强撑着站起来,扶住墙壁。
“不知道。”她声音沙哑,但带着一种冰冷的清醒,“但这身皮,绝对不能留。”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鹿乐安。
她的目光扫过客厅,落在之前被扯坏扔在一旁的黑色泳衣上,又看向通往卧室的走廊。“陈默!”她提高声音喊道,尽管虚弱,却带着命令口吻,“还活着的!找衣服!把身上所有带泳衣的东西,扔得越远越好!快!”
她的喊声惊醒了同样陷入巨大震惊和恐惧中的其他人。陈默、杜涞、习谐、翟名,以及仅存的男性们,此刻才从麻木中回过神来。看着客厅的惨状,消失的同伴,无需再多解释。
陈默第一个行动起来:“听她的!快!去房间找任何能穿的衣服!”他率先冲向一楼的客房。
杜涞沉默地跟上,动作迅速。
习谐脸上再无半点幽默,只剩下苍白的后怕,也踉跄着跑起来。
翟名也反应过来,拉着还在发抖的鹿乐安:“走!”
男人们迅速分散开来,撞开一扇扇卧室门,疯狂地翻找衣柜,扯出任何能找到的衣物——T恤、衬衫、长裤、外套,不管合身与否。
白格咬着牙,忍着痛,也快步走进最近的一个房间,抓起一件宽大的男士衬衫和一条运动裤胡乱套上,将染血的破布和那身被扯烂的泳衣远远踢开。
整个过程在一种压抑的、疯狂的沉默中进行,只有粗重的呼吸和翻箱倒柜的声音。每个人都在与时间赛跑。
几分钟后,所有人都换上了找到的常服,虽然不合身,却带来了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安全感。他们重新聚集在客厅门口,惊魂未定,人数锐减。
“门……门能打开了吗?”余临秋声音发颤地问,脸上毫无血色。
陈默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别墅那扇一直被无形力量封死的大门。他伸出手,试探性地推去——
门,竟然应手而开!
一股夜间冰冷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瞬间涌入,冲淡了室内的血腥和恶臭。
“开了!门开了!”一个男生几乎哭出来。
“走!快走!”陈默厉声喝道,没有任何犹豫。
幸存者们如同惊弓之鸟,争先恐后地冲出这栋噩梦般的别墅!他们跌跌撞撞地跑下台阶,冲进冰冷的夜风和稀疏的月光中,甚至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别墅静静地矗立在身后,窗户漆黑,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发疯似的向山下跑去,脚步踉跄,呼吸急促,冰冷的空气割着喉咙也毫无所觉。直到彻底远离那栋别墅的阴影,看到远处公路隐约的车灯,所有人才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有的呕吐,有的失声痛哭,有的只是望着星空,眼神空洞。
“结束了……吗?”鹿乐安瘫在草地上,喃喃自语,身上宽大的衣服让他看起来更加瘦小。
白格捂着肋下的伤口,靠在一棵树干上,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如纸。她回头望向别墅的方向,那栋建筑在山林的轮廓中沉默着。
陈默清点着人数,看着一张张惊惶未定的脸,消失的那些名字沉甸甸地压在心里。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理性无法解释今夜的一切。
没有人知道那栋别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消失的人去了哪里,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以及它为何最终放过了他们。
他们只知道,他们逃出来了。
带着一身无法磨灭的创伤和永恒的噩梦。
冰冷的夜风吹过,公路上的车灯由远及近。
但那份源自黑暗别墅的、粘稠的注视感,似乎并未完全散去,如同附骨之疽,隐隐缠绕在每个幸存者的背脊之上。
它吃饱了。
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