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一场暴雨将十二个性格各异的年轻人困在远郊一栋古老的宅邸里。这里是成员之一林晚星家废弃多年的祖产,原本是乐队“回响碎片”计划用来进行创作合宿的地方。电力在雷鸣中骤然中断,烛火在风中摇曳,黑暗与雨声隔绝了外界。为了驱散不安,团队粘合剂吴晓烨提议进行一场怪谈会,每人讲述一个自己听闻或经历的、不可名状的恐怖故事。
大家围坐在客厅的波斯地毯上,烛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在布满灰尘的书架和褪色窗帘上。外面狂风呼啸,雨点猛烈敲打着玻璃窗,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拍打。
首先开口的是耿霜。她缩在宽大的沙发角落,几乎要被阴影吞没。银白色的长发在烛光下泛着微弱的光,红色的瞳孔因为缺乏色素而显得异常明亮,此刻却盛满了某种深藏的惊悸。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雨声盖过,但其中的冰冷与确信却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要说的,不是故事,是警告。”耿霜的声音低沉,“如果你们在深山老林,或者任何废弃的地方,看到一口井……一口井沿布满深红色锈迹,像是干涸了百年的血,井里却隐隐传出水声的井,记住,绝对,不要靠近,更不要向下看。”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也似乎在抵抗某种寒意。
“我家……以前住的地方,后面有座荒山。村里老人严禁孩子上去,说山上有吃人的‘锈娘娘’。大人吓唬小孩,都说‘不听话就把你丢到锈井里’。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直到我十岁那年。”
“那年的夏天特别闷热,我因为……你们知道的原因,”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苍白的皮肤,“不太合群,经常一个人躲开人群。那天午后,我鬼使神差地走上了那座荒山。山上的树木长得异常茂密,遮天蔽日,明明是大中午,林子里却阴冷得像黄昏。我走着走着,迷路了。然后,我听到了声音。”
“不是水声,是一种……更细微的,像是很多很多人在低声磨牙,又像是铁片在缓慢地、生涩地相互刮擦。我顺着声音走,拨开一层层几乎和人一样高的蕨类植物……”
烛火猛地跳动了一下,耿霜的脸在明暗之间闪烁。
“我看到了那口井。和传说里一模一样。井口是用一种发黑的石头垒砌的,但井沿那一圈,覆盖着厚厚的、疙疙瘩瘩的暗红色锈迹,那锈迹甚至沿着井壁向下蔓延,像是某种活物爬过的痕迹。而那‘沙沙……嘎吱……’的声音,就是从井里传出来的。”
“我当时不知道害怕,反而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我慢慢走过去,越靠近,那股声音就越清晰,还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湿润感,就像铁锈混合着水汽的味道。我走到井边,手搭在了那锈蚀的井沿上。”
耿霜抬起自己的手,烛光下,她的手指纤细苍白。“那触感……我永远忘不了。它不是冰冷的石头,也不是干燥的锈铁。它是……温热的,甚至带着一点极其微弱的、令人恶心的弹性,像是某种死了很久的东西正在重新变得柔软。”
“我忍不住,探出头,向下看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最外向的顾笙都收起了笑容,江欣不自觉地抱紧了胳膊。
“井里很深,很深,下面不是完全的黑暗,而是泛着一种暗红色的、污浊的微光,像是井底积满了生锈的水。那水光在晃动,而声音就是从水下传来的。我眯起眼睛,努力想看清……”
耿霜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然后,我看到水面上浮现出一张脸。”
“那是一张完全由暗红色、湿漉漉的铁锈构成的‘脸’,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大致凹凸的轮廓,像是在融化,又像是在重新凝聚。它对着我,那沙沙嘎吱的声音猛地变得尖锐起来,像是无数根锈针在刮擦我的耳膜!更可怕的是,我看到井壁周围,那些厚厚的锈层开始蠕动,伸出无数细小的、锈红色的触须一样的东西,向上蔓延,想要抓住井沿——抓住我!”
“我吓得猛地向后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往回跑。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被下山找我的大人发现。我发了三天高烧,胡言乱语,不停地说‘锈’、‘井’、‘脸’。病好后,我再也没上过那座山,也几乎不再独自去野外。”
她环视了一圈众人惊恐或凝重的脸。
“但这并不是结束。大概一年后,村里一个最喜欢冒险、不信邪的年轻人,听说我的事之后,嘲笑我们胆小,非要带着几个朋友去山上找那口井。他们去了……也找到了。”
耿霜的声音干涩。
“其他人吓跑了,只有他,据说是为了证明那是假的,非要探头去看。他们跑下山的人说,听到井里传来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不是人的声音,更像是……生锈的铁器被强行扭曲断裂的声音。等人們壮着胆子回去找时,井边只剩下他的一只鞋,井沿上,多了几道新鲜湿漉的、暗红色的手抓过的痕迹,像是他拼命想爬出来,却被什么东西重新拖了回去。”
“井沿的锈,似乎更厚了,颜色也更鲜红了。”
“后来村里人想用巨石把那口井封起来,但奇怪的是,无论搬来多大的石头,第二天总会发现石头被挪开,井口毫无遮挡。试了几次之后,人们放弃了,只是更加严厉地警告所有人,绝对不准再靠近那里。”
“所以,”耿霜总结道,红色的瞳孔在烛光下如同两滴凝固的血,“如果你们谁以后不幸遇到了,记住,跑。千万别好奇。那井里的东西,它渴望的是……新鲜的接触,它想用锈迹,覆盖一切。”
她的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的暴雨声和屋内烛芯燃烧的噼啪声。那口布满锈迹、散发着温热与恶意的井,仿佛就在古宅的某个角落,无声地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