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禾安关,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浓。
混杂着焦糊味、铁锈味的气息,顺着晚风灌进喉咙,呛得人胸口发闷。
“庆生”跟在马侧,黑眸里闪过一丝凝重,低声道:“主人,前方的灵力波动很乱,不止有海龙洲的人,还有……很多桑榆洲士兵的气息在变弱。”
我的心猛地一沉,攥紧缰绳,狠狠夹了下马腹:“再快点!”
踏雪发出一声嘶鸣,速度又快了几分。
没过多久,前方青灰色的关墙终于出现,可眼前的景象,却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禾安关的城头插着的玄色军旗,已经被血染成了暗红色,旗角撕裂了大半,在风里无力地耷拉着。
关墙下的尸体堆得快有半人高,有桑榆洲士兵的灰甲,也有海龙洲修士的黑袍,残肢、断裂的法器、破碎的盾牌散落在血污里,被马蹄和车轮踩踏得面目全非。
城头上不时有士兵坠落,发出凄厉的惨叫,随即被下方的厮杀声淹没。
“杀!拿下禾安关,赏黄金千两!”海龙洲修士的呐喊声此起彼伏,他们举着燃烧的火把,像潮水般朝着关墙涌来,有的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爬,有的凝聚着灵力,朝着城头投掷火球、冰锥,关墙的砖石被砸得粉碎,碎屑簌簌往下掉。
而在城头最显眼的位置,站着一道银灰色的身影,那是林峰。
她的软甲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干涸的血痂在甲片上结成厚厚的一层,新鲜的血还在顺着肩甲的缝隙往下滴,滴在城砖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她手里的长剑已经有了好几道缺口,剑身上沾着的血顺着剑尖往下淌,在城头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爬上来!”林峰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的手臂明显在发抖,挥剑的动作比平日慢了半拍,额头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进眼睛里,她却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只是死死盯着城下的敌人,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喘息声,像头耗尽体力却依旧不肯倒下的野兽。
一个海龙洲的筑基修士趁着她喘息的间隙,凝聚出一道带着毒雾的长鞭,朝着她的后背抽来。
那毒雾是海龙洲特制的“腐骨雾”,沾到皮肤就会溃烂。
我看得心脏骤停,刚想喊出声,却见林峰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猛地侧身,同时反手一剑斩出。
“铮——”长剑与毒鞭相撞,毒雾瞬间被剑气打散,长鞭也断成了两截。
那修士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林峰已经欺身而上,剑尖刺穿了他的喉咙。鲜血喷溅在她的脸上,她却连擦都没擦,只是拔出剑,转身又迎上另一个爬上城头的修士。
“将军!小心!”一个年轻的士兵嘶吼着扑过来,替林峰挡下了一道冰锥,冰锥刺穿了他的胸膛,他倒在地上,一句遗言也没来得及说出。
林峰看着士兵的尸体,眼底闪过一丝猩红,却只是咬了咬牙,挥剑斩断了那名放冰锥修士的手臂。
她的动作越来越机械,每一次挥剑、每一次格挡,都像是靠着本能在支撑,可她的眼神却依旧坚定,像钉在城头的钉子,死死守着这道防线。
“这些人……是海龙洲的先锋?”我勒住踏雪,气血在经脉里疯狂奔涌,手心里全是冷汗。
原本以为海龙洲会等主力到齐再进攻,没想到他们竟然提前派了先锋突袭,显然是想趁我不在,一举拿下禾安关。
“庆生”黑眸一冷,周身虽未再泛起金光,却有一股凌厉的气息散开:“主人,我去帮林将军。”
“等等。”我拦住他,指了指城下聚集的修士,“他们人太多,硬拼不行。你去城头护住林峰,我从侧面绕过去,打乱他们的阵型。注意,别暴露你的身份,一定要注意!”
话音刚落,我翻身下马,将踏雪拴在旁边的断树上,运转气血,脚下踩着“缠丝步”,像道影子般朝着战场侧面的沙丘奔去。
炼体半年的气血在经脉里奔腾,每一步都让我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那些在冰窟里熬过的痛、在沙海里受过的苦,此刻都化作了保护禾安关的底气。
靠近沙丘时,我能清楚地看到海龙洲的修士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关墙下涌,后方有几个金丹修士在指挥,他们手里拿着号角,不时吹响,调整着进攻的阵型。
我深吸一口气,凝聚起全身的气血,朝着那几个金丹修士的方向冲去。
“飞星落·奔雷!”
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砸向最靠近我的一个金丹修士。他显然没料到会有人从侧面突袭,仓促间凝聚起灵力护盾,可我的拳头撞在护盾上。
只听“咔嚓”一声,护盾瞬间碎裂,气血顺着拳头涌入他的体内,他闷哼一声,口喷鲜血倒飞出去,撞在旁边的修士身上。
“谁?!”其他几个金丹修士惊怒交加,转头看向我。
我没说话,只是冷笑一声,再次冲了上去。“飞星落”的掌法一招接一招使出,掌风扫过,几个筑基修士瞬间被震飞。
后方的海龙洲修士见侧面遇袭,纷纷转头朝我围来,可他们哪里是我炼体后的对手。
我左臂格挡开一个修士的剑,右手成拳砸在他的胸口,同时脚尖一踢,将另一个修士的法器踢飞,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滞涩。
城头上的林峰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她愣了愣,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挥剑的动作又快了几分,朝着城下的修士嘶吼道:“兄弟们!援军就快到了!守住!再撑一会儿!”
士兵们听到声音,原本疲惫的眼神里也燃起了斗志,纷纷举起武器,朝着爬上来的海龙洲修士反扑。
而“庆生”则已经跃上城头,他没有使用灵力,只是靠着远超常人的速度和力量,帮林峰挡下了几个偷袭的修士。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拳都能击倒一个敌人,像极了我练拳的招式,却又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招式的凌厉。
他在模仿我。
我在城下继续打乱海龙洲的阵型,气血虽然在快速消耗,可看到城头的士兵们重新燃起斗志,看到林峰的动作不再那么机械,我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一个金丹修士见我难缠,凝聚起一道巨大的火球,朝着我砸来,我侧身避开,同时抓起地上的一块断盾,朝着他掷去,断盾带着气血的力量,狠狠砸在他的肩膀上,他惨叫一声,摔在地上。
“撤!快撤!”剩下的几个金丹修士见势不妙,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海龙洲的修士们本就已经攻了许久,此刻见指挥的人要撤,也纷纷往后退,像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血污。
厮杀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城头士兵们粗重的喘息声和伤员的呻吟声。
我走到关墙下,抬头看向城头,林峰正靠在城垛上,长剑插在旁边的城砖里,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的血和汗混在一起,却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笑容。
“你……你总算回来了。”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庆生”扶着她,转头看向我,黑眸里带着一丝关切:“主人,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走上城头,看着满地的狼藉和士兵们疲惫却庆幸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这场突袭虽然守住了,可禾安关的损失也不小,海龙洲的主力还没到,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林峰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轻轻叹了口气:“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有你和这个小兄弟在,我们总能再撑下去。”
林峰轻轻拍了庆生两下,疲惫地扯了扯嘴角。
我握紧拳头,看向远方海龙洲撤退的方向,眼神尽是担忧。
这场突袭虽然取胜,但是海龙洲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有寒凝疑出兵,海龙洲才会真的退兵,只是不知道那一天还要等多久,是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
寒凝疑,我能相信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