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自动打开的门,像是一个无声的宣告,林晚星无法理解也无法抗拒的“规则”已经启动。拒绝?故事里那家人的下场在她脑海中尖啸。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用尽全身力气才让声音不至于碎裂:“……请…请进。”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有千斤重。
邓讯猛地扭头看她,眼神里满是“你疯了?”的质疑,但他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他只是更加警惕地盯着门口,身体微微下蹲,仿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宫长志雄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那就打扰了。”
他伸手,彻底推开了那扇仿佛有自己意志的门。
吱呀——
门轴发出悠长而刺耳的呻吟。他迈步走了进来,身高确实如他所说,颇为高挑,进门时微微低了低头。靴子上沾着泥泞,在地板上留下几个模糊的湿脚印。
他反手轻轻将门推回,但那门并未完全关严,留下了一道一掌宽的缝隙,仿佛是为了透气,又像是……随时准备离开,或者让别的什么进来。
烛光终于照亮了他的大半张脸。兜帽下是一张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性面孔,肤色偏深,像是常经日晒,五官轮廓深刻,鼻梁挺直,嘴角天然带着点上翘的弧度,似笑非笑。他的眼睛是深褐色的,目光扫视客厅时,带着一种冷静的、几乎是审视的好奇,而非一个真正落难者该有的惊慌或感激。
他摘下湿透的兜帽,露出一头微卷的、被雨水打湿的黑发。
“哇,真是个好地方。”他赞叹道,语气真诚得近乎夸张,仿佛真是来参观古宅的游客,“这种氛围讲怪谈,再合适不过了。”他的目光掠过墙上那幅巨大的先祖油画,微微停顿了一下,嘴角的弧度似乎更明显了些。
“你说路堵死了?”邓讯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语气生硬。
“是啊,惨不忍睹。”宫长志雄将背包卸下来,随意地放在门廊干燥的地方,动作自然流畅,“看情况,没个一两天别想通车。幸好你们这儿有灯光,不然我可真要露宿荒野了。”他说着,拍了拍背包上的水珠,然后很自来熟地走向客厅中央,仿佛没看到众人戒备的目光。
他在离壁炉不远的地方找了个空位——恰好是之前没人愿意靠近阴影区域——作势要坐下。
“等等!”叶䀣谱突然开口,声音紧绷,“宫长先生,你说你是徒步客,对这一带很熟?”
宫长志雄动作顿住,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询问:“还算熟吧,地图上没标的小路也知道几条。怎么了?”
“那你知道这宅子,或者附近,有什么特别的……传说吗?”叶䀣谱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
宫长志雄歪了歪头,像是在认真思考:“传说?嗯……老宅子总会有点鬼故事吧?比如哪间房不能住人,夜里会听到脚步声之类的?具体的倒没听说过。”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反而问道,“怎么,你们这宅子也有?刚才你们讲的故事里,有关于这宅子的吗?”他的兴趣看起来完全被勾了起来,深褐色的眼睛在烛光下闪着光。
他的反应太正常了,正常得让人不安。
耿霜站在阴影里,声音冰冷地插话:“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宫长志雄愣了一下,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湿漉漉的冲锋衣袖口,失笑道:“雨水的味道?泥巴的味道?还是我背包里应急用的草药膏的味道?淋成落汤鸡,味道可能不太好闻,抱歉抱歉。”
他说的几种味道似乎都对得上,但那丝若有若无的、冷冽的植物气息,似乎又不仅仅是草药膏那么简单。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是主人,不能一直失态。“艾艸,把热水给宫长先生吧。”她示意道。
艾艸这才小心翼翼地端着水杯走过来,远远地递过去。
宫长志雄接过水杯,笑容灿烂:“太感谢了!真是雪中送炭。”他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然后很自然地在那个阴影处的空位坐了下来。
他坐下后,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晚星身上:“所以,我刚错过了很多精彩故事?只听到最后那个关于‘待客’的,真是应景啊,哈哈!谁来讲下一个?或者……该轮到新朋友了?”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飘向邓讯、旺颜和林馨三人,带着一种鼓励和期待。
旺颜似乎被他轻松的态度感染了,刚才的恐惧消退了不少,跃跃欲试地说:“对啊对啊,邓哥,林馨姐,你们要不要也讲一个?人多故事才多嘛!”
邓讯脸色阴沉,没有接话。林馨则慌忙摇头,表示拒绝。
宫长志雄也不强求,又看向原12人中还未讲述的艾艸和顾笙:“那……接下来是哪一位?”
他的到来,像一块投入平静( albeit 恐怖)湖面的石头,彻底打乱了原有的节奏和气氛。他自然得仿佛本就是他们中的一员,但这种自然,在这种环境下,本身就是最大的不自然。
壁炉上方,那幅先祖油画中人物的眼睛,在摇曳的烛光下,似乎正默默地注视着这位新来的、散发着冷冽气息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