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燎原之火
回基地的车里，空气凝滞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凌曜依旧闭目靠在一旁，仿佛走廊里那个突如其来的触碰和低语只是夏辰紧张过度产生的幻觉。但下唇那一点被指尖擦过的地方，却像烙印般持续散发着细微的、不容忽视的灼热感，一路烫进心里，搅得他坐立难安。
他偷偷用舌尖舔了一下那处，仿佛还能尝到一丝极淡的、属于凌曜的清冽气息。
心脏又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飞速倒退，光影明明灭灭地掠过凌曜冷硬的侧脸，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直到车辆驶入基地地下车库，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光源，在一片黑暗中，夏辰才听到身边传来一声极轻、极沉的叹息。
那叹息里裹着浓重的疲惫，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夏辰的心猛地一揪，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黑暗中，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凌曜似乎抬手按了按眉心，然后，车门被解锁的轻微“咔哒”声响起。
“下车。”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调，听不出任何异常。
仿佛那声叹息，也只是夏辰的错觉。
接下来的几天，风暴并未因专访的强势回应而平息，反而以一种诡异的态势蔓延。
网络上的舆论开始出现两极分化。
一部分人被凌曜在专访中展现出的强硬态度和暗示握有的黑料所震慑，开始理性反思，质疑Viper爆料的可信度。尤其是夏辰那段坦荡又带着委屈的解释，打动了不少中立观众。
【仔细看Spark说的时候眼睛都很红，明显是气的，不像假的。】
【Dawn那句‘动我的人’有点帅啊……而且直接点名Viper了，没点底气不敢这么刚吧？】
【蹲一个反转，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但另一部分，尤其是Viper的狂热粉丝和被带节奏的路人，反而更加疯狂地反扑。他们指责凌曜避重就轻，用威胁转移焦点，甚至开始人肉和攻击夏辰的过往，试图找出更多的“黑料”。
星耀俱乐部的官博和各大选手的社交媒体账号依旧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然而，基地内部的氛围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那场专访像一剂强心针，不仅稳住了队员们的军心，更无形中将凌曜和夏辰绑得更紧。
训练赛中，两人的配合越发默契，甚至到了心照不宣的地步。凌曜的一个信号，夏辰便能瞬间领会意图，打出精妙的配合。夏辰的一个走位，凌曜便能及时出现在最需要支援的地方。
那种流淌在游戏角色之间的绝对信任和理解，让其他队员都感到惊叹。
“卧槽，曜哥，辰哥，你俩这中野联动开挂了吧？”队内的AD选手忍不住在又一次训练赛胜利后感叹，“感觉像共用一个大脑。”
凌曜没说话，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夏辰的屏幕数据。
夏辰耳根微热，嘴上却笑着反驳：“那是队长指挥得好。”
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完美的配合，背后是他怎样努力地揣摩凌曜的思维习惯，怎样拼命地练习以达到他苛刻的要求。而他更清楚，凌曜也在不断地调整节奏，包容着他偶尔激进的操作，甚至会在复盘时，用最简洁的语言点出他忽略的细节。
这种严苛又隐秘的“特殊对待”，像隐秘的糖，甜得他心尖发颤。
期间，凌曜似乎更忙了。常常训练到深夜后，还会和王经理、教练在会议室待到更晚。夏辰知道，那是在为最终的反击做准备。
他按捺住所有的好奇和担忧，不再去看那些糟心的舆论，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训练中。他不想成为凌曜的软肋，他想成为能与他并肩作战、足以匹配他的利刃。
这天下午，常规训练结束后，凌曜被王经理一个电话叫走。
夏辰独自留在训练室加练。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他敲击键盘和鼠标点击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
夏辰专注于操作，并未立刻察觉。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一杯温热的牛奶轻轻放在了他的桌边。
夏辰猛地一愣，操作的动作都顿住了，英雄差点死在对方塔下。他猛地回头。
凌曜不知何时回来的，就站在他椅背后方，距离有些近，正垂眸看着他的屏幕。眉头微蹙，似乎对他刚才那个失误不太满意。
“队、队长？”夏辰的心脏又开始不听话地乱跳，尤其是看到那杯还在冒着细微热气的牛奶时。队长……给他热牛奶？
“操作变形了。”凌曜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从屏幕移到他脸上，在他眼底淡淡的青黑处停留了一瞬，“休息一下。”
命令式的口吻，却让夏辰心里微微一暖。
“我不累……”他下意识地反驳，还想继续练习。
“手。”凌曜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夏辰下意识地把放在鼠标上的右手伸了过去。
凌曜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微凉，力道却不容拒绝地将他的手拉离鼠标，然后，用拇指指腹不轻不重地按揉着他手腕内侧因长时间操作而有些酸痛的肌肉。
夏辰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一点被触碰的皮肤上，凌曜指尖的薄茧、按压的力度、微凉的温度……清晰得可怕。
训练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凌曜垂着眼，神情专注，仿佛只是在检查一件精密武器的损耗度，动作专业得没有任何狎昵意味。但夏辰却无法控制地脸红耳热，连呼吸都屏住了。
“近期会有连续高强度的训练和比赛。”凌曜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依旧没什么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保持好状态。你的手很重要。”
所以……这只是队长对“重要武器”的例行维护？
这个认知让夏辰心底刚冒头的旖旎念头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泛起细密的酸涩。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试图抽回手。
凌曜却似乎没察觉他的情绪，反而握紧了些，继续按了几下，才松开。然后，他将那杯牛奶又往夏辰面前推了推。
“喝了。然后去休息一小时。”说完，他转身走向自己的位置，打开电脑，似乎打算开始他自己的加练，没有再看夏辰一眼。
仿佛刚才那短暂的、近乎越界的触碰，真的只是公事公办。
夏辰看着那杯温热的牛奶，又看了看凌曜冷峻的侧影，心里乱成一团麻。他端起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甜的奶香弥漫在口腔里，却品不出真正的滋味。
就在他心神不宁时，凌曜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训练室的宁静。
凌曜扫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拿起手机，快步走到窗边接听。
夏辰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他听不清电话内容，只能看到凌曜的背影绷得极紧，通话时间很短，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
凌曜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
窗外夕阳的光线将他笼罩，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而冷硬的影子。
然后，夏辰看见他猛地抬手，一拳狠狠砸在了坚硬的窗框上！
发出沉闷而令人心惊肉跳的一声重响。
夏辰吓得猛地站起身，牛奶杯差点打翻：“队长？！”
凌曜没有回头，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肩膀微微起伏，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剧烈的情绪。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夏辰。
他从未见过凌曜如此失态。
“……怎么了？”夏辰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凌曜缓缓转过身。
夕阳的光线从他身后照射过来，让他整张脸陷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能感受到那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冷而暴戾的怒意。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气息。
“Viper。”他吐出这个名字，如同吐出什么肮脏的毒物，“他动了你母亲工作的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