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冰层下的熔岩
雷霆战队接触Spark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油桶的火星，瞬间在电竞舆论场炸开。虽然只是论坛“爆料”，但绘声绘色的“聊天记录”和精准的时间点，让它的可信度陡增。
#Spark 雷霆#、#星耀留得住人吗#、#Dawn状态# 等话题迅速攀上热搜尾巴。舆论再次被点燃，这一次，焦点集中在了夏辰的去留和星耀内部的稳定性上。
“果然要走了吧？星耀这烂摊子谁待得住？”
“Dawn自身难保了，Spark找下家也正常。”
“雷霆可是豪门，开价肯定比星耀高，凭什么不走？”
“之前还表忠心，打脸来得真快。”
恶意的揣测和“理性分析”交织，将夏辰前一天那番坚定的表态衬得像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
训练室里，气氛比以往更加凝滞。队员们刷着手机，脸色都不太好看，目光偶尔瞥向夏辰，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夏辰抿紧嘴唇，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试图用训练麻痹自己，但微微发颤的指尖和偶尔失误的操作泄露了他的心绪不宁。
凌曜走进训练室时，带来的低气压几乎让空气冻结。他显然已经看到了消息，脸色冷得能刮下一层霜，但那双眼睛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暴戾的怒火，只是被强行压抑在冰面之下。
他没有看夏辰，也没有对舆论发表任何看法，只是如同最精密的机器般开始了日常训练。指令更加简洁，要求更加严苛，尤其是在和夏辰的中野联动配合上，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慢0.1秒。”
“视野缺失。”
“预判错误。”
他每一个冰冷的评价都像鞭子抽在夏辰心上。夏辰知道，凌曜不是在故意刁难，他是在用这种方式确认着什么，或者说，是在害怕着什么。害怕那些谣言有一丝一毫的真实性，害怕他真的会动摇。
旧伤在高压训练下开始持续作痛，手腕处传来的酸胀感让夏辰的操作时不时出现变形。又一次因为手部延迟导致技能衔接失误，被对手反打后，凌曜猛地摘下耳机，砸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训练室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连教练都从战术板前抬起头。
凌曜胸口微微起伏，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暴戾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冰冷。他看也没看夏辰，声音沙哑：“手疼为什么不早说？硬撑能赢比赛？”
这话听起来像是责问，但细听之下，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他怕夏辰真的因为手伤而状态下滑，更怕这成为外界新一轮攻击的借口，或者成为夏辰最终选择离开的诱因。
夏辰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什么也说不出来。委屈、愤怒、还有对凌曜那复杂情绪的心疼，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就在这时，经理李哥推门进来，脸色凝重地朝凌曜使了个眼色。凌曜深吸一口气，起身跟他走了出去。
走廊隐约传来压低的交谈声。
“……联盟那边……施压……必须尽快澄清……”
“……雷霆那边也发了声明，否认接触，但说欣赏人才……”
“……赵权这老狐狸！……”
声音断断续续，却像重锤敲在每个队员心上。
片刻后，凌曜独自回来，他径直走到训练室前方，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夏辰身上，那眼神沉重得像枷锁。
“晚上八点，俱乐部会安排一场联合直播，我和你。”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流程，“主题是日常训练和团队氛围，回应近期所有不实传闻。”
这就是俱乐部的应对策略：用最直接的方式，展示“一切正常”，尤其是中野的“默契”和“稳定”。
夏辰的心猛地一沉。要他此刻和凌曜在镜头前扮演若无其事的默契队友？在刚刚经历过那样冰冷的指责和自身情绪翻涌的时刻？
但看着凌曜那双深不见底、却分明承载着巨大压力的眼睛，他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当晚八点，直播准时开始。
镜头前，凌曜表现得无懈可击。他依旧是那个冷静寡言的队长Dawn，偶尔回答弹幕问题，语气平淡却专业，甚至能配合运营的要求，进行一些简单的双人互动游戏。
夏辰努力挤出笑容，配合着凌曜的节奏，但动作难免有些僵硬，眼神时不时会飘向身旁那个看似冷静实则紧绷的男人。
弹幕里并不太平，时不时飘过几条带节奏的质疑。
「Spark笑得好假啊」
「感觉两人根本不熟」
「Dawn脸色好差，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凌曜面不改色地过滤掉那些恶意弹幕，专注于游戏操作。在一次需要两人极近距离配合的小游戏时，凌曜的手肘无意间碰到了夏辰旧伤的手腕。
夏辰猝不及防，疼得“嘶”了一声，猛地缩回手，脸色瞬间白了。
这个反应太快太真实，完全出于本能。
弹幕瞬间炸锅。
「？？？怎么了？」
「Spark手怎么了？」
「受伤了？之前传闻是真的？」
「这时候受伤？太巧了吧？」
凌曜的动作也顿住了。他看向夏辰，眉头瞬间锁死，那双总是冰封的眼里第一次在镜头前清晰地掠过一丝慌乱和……滔天的怒意？那怒意并非针对夏辰，而是针对这无法控制的意外，针对那些虎视眈眈的窥探，针对所有想要摧毁他们的力量。
但他反应极快，几乎是下一秒，他就伸出手，不是碰夏辰的手腕，而是看似自然地揽了一下他的肩膀，将人的注意力带离刚才的意外，同时面向镜头，语气冷静得可怕：“没事，刚才不小心撞了一下桌子。训练室有点乱。”
他甚至还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嘴角，试图营造轻松氛围，虽然那弧度僵硬无比。
夏辰被他揽着肩膀，身体瞬间僵住。凌曜的掌心温度透过薄薄的队服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和保护欲。那短暂的接触像一道电流，击穿了夏辰所有伪装的镇定。
直播就在这种诡异又紧绷的气氛中结束。
镜头一关闭，凌曜立刻松开了手，仿佛被烫到一般。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消失，又变回了那个冰冷的队长。
训练室里死寂一片。
夏辰看着凌曜紧绷的侧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刚才那一揽留下的触感和温度灼烧着他的神经。
凌曜忽然转身，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墙壁上！
沉闷的巨响让所有人心头一跳。
他低着头，肩膀微微起伏，呼吸粗重，那是一种极力压抑却即将失控的暴怒。
“……都出去。”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沙哑得骇人。
其他人面面相觑，慌忙低头快步离开。
夏辰站在原地没动。
凌曜猛地抬头看向他，眼底赤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你也出去！”
“我不走。”夏辰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他上前一步，直视着凌曜几乎要噬人的目光，“队长，我们谈谈。”
“谈什么？”凌曜嗤笑一声，充满了自嘲和戾气，“谈你怎么在镜头前露馅？谈我的手伤怎么成为别人的把柄？还是谈你什么时候……”他顿住了，后面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但那未尽的语意，像一把刀，悬在了两人之间。
夏辰的心脏像是被那只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看着眼前这个从未如此失态过的男人，看着他眼底深藏的恐惧和脆弱，所有委屈和愤怒忽然间都消散了，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心疼。
他再次上前，不顾一切地抓住凌曜砸在墙上的那只手。手指骨节处已经泛红破皮。
凌曜浑身一僵，下意识想甩开。
夏辰却握得死紧，声音带着哭腔，却掷地有声：“我不会走！手伤我会治好！谣言我们会打破！你到底在怕什么？！”
凌曜瞳孔骤缩，仿佛被这句话彻底击穿了所有防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