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裂痕与熔岩
训练室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重得压得人喘不过气。夏辰紧紧抓着凌曜的手腕，指尖能感受到对方脉搏的狂跳，以及皮肤下紧绷的、几乎要炸开的肌肉。凌曜眼底的赤红未退，那里面翻滚着太多东西——被看穿的狼狈，无法掌控局面的暴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可能未曾察觉的、深藏的恐惧。
“我怕什么？”凌曜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试图抽回手，但夏辰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或者说，他内心深处并不真的想挣脱这份禁锢般的触碰。他猛地别开脸，避开夏辰那双过于清澈、过于执拗的眼睛，“我怕你一时冲动的‘不会走’根本抵不过现实！我怕你的手伤会毁掉你的职业生涯，而别人会说我凌曜、说星耀拖累了你！我怕雷霆那种豪门给出的价码和前景，终究会让你觉得……留下不值得！”
这些话像是压抑了太久，终于冲破了冰封的堤坝，带着滚烫的、几乎自毁的坦诚，砸在了夏辰面前。他不是不信夏辰，他是不信自己能有足够的份量，抵过那些看得见的诱惑和风险。他是联盟里最冷静的指挥官，却在此刻对自己的判断力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怀疑。
夏辰的心脏像是被这些话狠狠揉搓着，又酸又胀。他看着凌曜紧绷的侧脸线条，那上面写满了疲惫和一种孤狼般的倔强。他忽然就明白了，凌曜所有的冰冷、严苛、甚至刚才在直播间的暴怒，都源于此——源于一种害怕失去的、笨拙又极端的保护欲。
“值不值得，不是由他们说了算，也不是由你说了算！”夏辰的声音提高了，带着一种罕见的锐利，他甚至用力晃了一下凌曜的手臂，迫使对方重新看向自己，“是由我！夏辰！说了算！我说星耀值得，说Dawn值得，说和你一起拿冠军值得！你为什么不听听我的？！”
“我听过了！”凌曜猛地转回头，眼底情绪剧烈翻腾，“然后呢？手伤复发不敢说？直播里差点出纰漏？现在外面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你的笑话，看星耀的笑话！我的不信任？我的恐惧？那是因为我承担不起任何意外的代价！我输不起你，Spark！”
“输不起”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所有伪装，露出了最赤裸的核心。
两人都因这近乎告白又充满绝望的三个字愣住了。
训练室里只剩下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凌曜率先回过神来，像是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惊到，眼神闪过一丝慌乱，试图重新筑起冰墙。
但夏辰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抓着凌曜手腕的手指微微松开，却顺势向下，坚定地、一根一根地，挤进了凌曜紧握的拳头指缝间，完成了了一个十指紧扣的动作。
凌曜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夏辰的手指纤细却有力，带着训练后微热的汗意，紧紧地缠住他的，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和决绝。
“那就别输。”夏辰抬起头，眼眶还红着，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是燃着燎原的星火，“手伤，我会积极配合治疗，绝对不影响比赛。谣言，我们用成绩去打碎。雷霆的邀请，我再说最后一次，我拒绝了，毫无兴趣。”
他顿了顿，握着凌曜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和清晰度：“凌曜，你不需要一个人承担所有。你的恐惧，你的压力，可以分给我。我们是搭档，不是吗？赛场上，你相信我操作，我相信你指挥。那场下呢？你能不能也试着……相信我一次？相信我选择你、选择星耀的决心？”
凌曜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再看向夏辰那双无比认真、盛满了自己倒影的眼睛，冰封的面具终于出现裂痕，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情绪从裂缝中汹涌而出。是震撼，是动容，是无法再压抑的心疼，还有……一丝疯狂滋长的、名为希望的东西。
他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久到夏辰几乎以为他还是要推开自己。
终于，凌曜极其缓慢地、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反握住了夏辰的手。力道很大，甚至有些弄疼了夏辰，但那其中传递出的，不再是暴怒和不安，而是一种沉重的、仿佛落印般的确认。
“……好。”一个字，干涩，却重逾千斤。
就在这一刻——
“砰！”
训练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经理李哥一脸急惶地站在门口，手里攥着嗡嗡作响的手机，声音都变了调：“阿曜！小辰！不好了！联盟调查组的人突然来了！说要就‘选手违规接触’和‘故意伤害影响比赛公平性’的传闻，立刻进行问询！现在就在会议室！”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上，瞬间瞪大了眼睛，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凌曜和夏辰像是触电般猛地松开了手，但空气中那未来得及消散的紧绷和亲密感，却无法掩饰。
高能钩子：联盟调查组的突然介入，直指最敏感的职业红线问题，将刚刚有所缓和的两人和整个星耀战队，瞬间推入了更大的风暴眼。而他们之间那未能完全藏匿的牵扯，也第一次暴露在了第三方的视线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