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无声的烽火台
电话挂断，夏辰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却觉得周遭的一切喧嚣都迅速褪去，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搏动。方才与赵权对峙时的冰冷愤怒已经转化，变成一种更为深沉、更为滚烫的情绪——是心疼，是震撼，是一种几乎要破胸而出的保护欲。
他抬手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基地地址。车窗外的城市飞速倒退，他却视而不见，脑海里反复回响着赵权那些充满恶意却又信息量巨大的话语。
凌曜的旧事……游走在规则边缘的操作……他用自己职业生涯的清誉做赌注，只为换回他的“清白”和战队的安稳。
这个认知像熔岩一样灼烧着夏辰的神经。他想起凌曜总是挺得笔直的脊背，想起他冷静到近乎无情的指挥，想起他深不见底、将所有情绪都死死压住的眼眸。那副坚不可摧的盔甲之下，究竟独自承担了多少重量和风险？
而他，竟然差点因为赵权的挑拨而产生一丝动摇。虽然那动摇瞬间就被对凌曜的信任压垮，但仅仅是那一瞬间的疑虑，都让夏辰感到无比的羞愧。
他迫切地想要回到基地，想要立刻看到凌曜。不是质问，不是安慰，只是想确认他就在那里，想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他：我知道了，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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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训练室内，凌曜放下手机，指尖在微凉的手机外壳上停留了片刻。夏辰刚才那通电话里的语气……有点不对劲。不像平常那样阳光跳跃，反而带着一种刻意压平的、几乎是沉郁的稳定。
“复查完了。手没事。我马上回来。”
每一句都正常，合在一起，却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味道。尤其是最后那句“我马上回来”，不像汇报，更像是一种……宣告，或者说，是一种急切的归巢讯号。
凌曜的目光扫过旁边空着的、属于夏辰的座位，眸色深沉了几分。他重新戴上耳机，屏幕上是尚未结束的复盘录像，但他刚才那几分钟，注意力显然已经游离。
他操控着鼠标，将录像进度条拉回几分钟前，试图集中精神，分析暗影战队打野的一个习惯性走位破绽，但夏辰那句“我马上回来”却像复读机一样在脑海里循环。
某种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夏辰出去的这两个小时，绝不仅仅是复查手部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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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辰几乎是跑着冲进基地大楼的。他气息微喘，额角带着细汗，帽檐下的眼睛亮得惊人。
他径直推开训练室的门。
“砰”的一声轻响，打破了训练室内的安静。
正在各自单排或看录像的队友们下意识地抬头看他。
“Spark回来啦？手怎么样？”辅助阿明随口问了一句。
“没事。”夏辰应得很快，目光却越过所有人，精准地锁定了坐在最里面位置的凌曜。
凌曜也正看着他。四目相对。
空气似乎有瞬间的凝滞。
夏辰的眼神太直白，太复杂，里面有太多来不及掩饰也无法掩饰的情绪——急切、担忧、还有一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滚烫的……凌曜看不懂，却觉得心脏莫名被攥了一下的东西。
凌曜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果然有事。
夏辰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猛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嗓音有点干涩地对大家说：“嗯，复查了，医生说恢复得很好，没问题。”
他走到自己的机位前，放下包，动作有些僵硬地坐下，开机。整个过程，他能感觉到那道沉静却极具分量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没有离开。
凌曜什么也没问。
他只是看着夏辰略显紧绷的侧脸和微微发红的耳根，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了两下。
训练室里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氛围，键盘鼠标声和队友的低语声交织。
夏辰登录游戏，却没有立刻开始排队。他盯着屏幕上自己的游戏ID“Spark”，心跳依然很快。他需要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来平息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来向凌曜传递某种无声的讯息。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点开了自定义模式，创建了一个房间，然后，几乎是屏住呼吸，在邀请队友的列表里，精准地点中了那个灰色的、显示为忙碌状态的ID——【Dawn】。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不合时宜的举动。凌曜明显正在忙，可能在复盘，可能在研究战术。正常队员绝不会在这个时候邀请队长打自定义。
邀请发送出去的瞬间，夏辰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甚至做好了被无视或者被冷冷瞥一眼的准备。
然而——
几乎是在邀请发送成功的下一秒，屏幕上弹出一条系统提示：
【玩家 Dawn 接受了您的邀请。】
夏辰猛地一怔，豁然转头看向凌曜。
凌曜的目光依然落在自己的屏幕上，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只是随手点了个确定，没有任何特别。但他面前的分屏上，其中一个窗口已经切进了夏辰创建的自定义房间。
没有言语，没有眼神交流。
凌曜甚至没有问他一句“干什么”。
一种难以言喻的、汹涌的暖流瞬间冲垮了夏辰所有的紧张和不安。他鼻子猛地一酸，赶紧低下头，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将那股酸涩逼退。
他创建的是1V1的地图。
两人选择的都是中单英雄。
游戏开始。
没有多余的试探，夏辰一上来就打得极其凶狠，操作精准，走位激进，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发泄般的意味，仿佛要将所有无法宣之于口的情绪都倾泻在这场对决里。
凌曜的应对一如既往的冷静严谨，防守得滴水不漏，偶尔的反击刁钻致命。
光线昏暗的训练室里，只剩下两个相邻座位上传来的、异常密集的键盘敲击声和鼠标点击声。其他队友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不同寻常的气氛，纷纷侧目，但看着两人面无表情紧盯屏幕的侧脸，又没人敢出声打扰。
这不像一场练习，更像一场无声的对话，一场只有他们两人能懂的、刀光剑影的宣泄与交锋。
夏辰的攻势越来越猛，几乎是在燃烧手速。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凌曜，但他不在乎。他只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对方：我在这里，我陪你，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不怕。
终于，在一次极限的换血之后，夏辰的英雄血量见底，凌曜精准的一个预判技能收掉了他的人命。
First Blood!
屏幕灰掉。
夏辰喘着气，手指还放在键盘上，微微发抖。
耳麦里，传来凌曜低沉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进行最寻常的战术指导：
“太急了。”
“破绽太大。”
夏辰看着灰色的屏幕，忽然笑了，眼眶却有点发热。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敲下键盘：
【所有人】Spark：再来。
凌曜没说话。
下一秒，游戏自动重新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