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淬火决心
休息室的门合上，仿佛抽走了所有的空气，窒息般的死寂笼罩下来。凌曜被带走时那平静却决绝的背影，像一把冰锥刺进每个人的心脏。
“操！”辅助阿明猛地踢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金属撞击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赵权那个杂碎！他妈的输不起就玩阴的！”
上单老猫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沙发上：“ACU弹窗……还是在比赛里……这他妈是要把队长往死里整！”
经理李哥双手捂着脸，用力搓了搓，再抬头时，眼圈是红的，但眼神已经强行压下了慌乱，只剩下属于职业经理人的狠厉和决断：“都闭嘴！现在骂娘有用吗？！”
他猛地看向夏辰，声音沉得吓人：“夏辰，你刚才说赵权手里的‘旧账’，具体是什么？凌曜之前有没有跟你提过细节？”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夏辰身上。
夏辰还僵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砸在墙上的手背已经红肿，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听到李哥的问话，他缓缓转过头，那双总是盛满阳光和狡黠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火焰和一丝尚未褪去的猩红。
“队长没细说。”他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异样的冷静，“只提过很早以前，还在青训营的时候，有过一次线上赛的争议记录，关于插眼时机和视野模拟软件的判定边界，规则本身就很模糊，后来也不了了之。赵权肯定是挖出了这个，并且伪造或者扭曲了‘证据’，在比赛最关键的时间点实名举报，触发系统监测！”
他语速极快，逻辑清晰，完全不像刚刚经历巨大冲击的人。巨大的恐慌和愤怒没有击垮他，反而像一块烧红的铁，被骤然浸入冰水，淬炼出骇人的硬度和锋芒。
李哥眼神一凝：“时间点掐得太毒了！峡谷先锋团战前，正是指挥和视野博弈最密集的时候！ACU这时候弹窗，暗示性太强了！”他立刻拿出手机，“我必须马上联系总部法务和公关，妈的，这是战争！”
“李哥，”夏辰忽然开口，打断他，“接下来的采访，我们去。”
李哥动作一顿，皱眉：“你们去？现在这情况……”
“必须去。”夏辰的眼神不容置疑，甚至带上了几分平日里绝不会有的、近乎凌曜般的强势，“队长不在，我们更不能躲。越躲，舆论越会觉得我们心虚。我们要去，而且要赢得漂亮，不是指比赛，是指面对所有人。”
他目光扫过一个个神色仓皇的队友，声音提高，带着一种能刺破迷茫的锐利：“都听着！队长不在，天塌不下来！刚才那场比赛，没有队长，我们赢了吗？赢了！但接下来，没有队长的指挥和节奏，我们还能不能赢？！”
队员们被他问得一怔。
“回答我！”夏辰厉声喝道，那双眼睛灼灼逼人。
“能！”阿明第一个反应过来，梗着脖子吼道。
“能！”老猫和其他人也相继反应过来，声音参差不齐，却逐渐汇聚起一股力量。
“没吃饭吗？星耀就这点音量？”夏辰逼视着他们，“队长现在在外面一个人扛着，我们在里面，要替他扛起什么？扛起胜利！用胜利打烂所有质疑者的脸！告诉他们，星耀不是只有凌曜！星耀的每一个人，都能独当一面！有没有信心？！”
“有！！！”这一次，吼声震得休息室嗡嗡作响。绝望和恐慌被强行扭转，化作一股悲愤的战意。
李哥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瞬间脱胎换骨的少年，看着他眼中那份与年龄不符的决绝和领导力，心脏重重一跳。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凌曜正在飞速成长，在危难中破壳而出。
“好！”李哥当机立断，“采访你们去！夏辰，你带头！怎么说，不用我教吧？咬死比赛发挥，对于队长的事，一律回答‘相信联盟，等待调查，无可奉告’！”
“明白。”夏辰点头，整理了一下自己歪掉的队服领口，动作间竟有了几分凌曜式的沉稳。
采访区，长枪短炮早已等候多时。记者们的问题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犀利无比，几乎全都围绕着凌曜被带走的事情。
“Spark选手，关于Dawn选手被联盟纪律委员会带走调查，你有什么看法？”
“是否是因为比赛中使用了违规手段？”
“星耀战队是否知情？这是否是团队行为？”
“接下来的比赛没有Dawn，你们是否已经准备好放弃？”
闪光灯噼啪作响，试图捕捉星耀队员们每一丝慌乱的表情。
夏辰站在最前面，拿起话筒。他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阳光笑容，也没有惊慌失措，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淡漠的平静。他没有看那些咄咄逼人的记者，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观众席上那些举着“Dawn”、“Spark”、“星耀必胜”灯牌的粉丝们。
他开口，声音通过话筒传遍全场，清晰而坚定：
“首先，我们拿下了这场比赛的胜利，这是团队共同努力的结果。”
“其次，关于我们队长Dawn的事情，我们完全相信联盟会给出公正的调查结果，在此之前，所有猜测都是不负责任的。我们相信他。”
“最后，”他顿了顿，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直刺镜头，“放弃？星耀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两个字。Dawn不在，星耀的战旗就不会倒了吗？下一场比赛，我们会用实力告诉所有人——”
他微微前倾，对着话筒，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星耀，不是只有一个Dawn。胜利，我们一定会亲手拿回来。”
说完，他不再理会任何提问，将话筒递还给工作人员，转身，带着队友们大步离开采访席。留下身后一片哗然和无数闪烁的镜头。
那一刻，他挺直的背影，竟与凌曜有了惊人的重合。
回到后台，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夏辰才允许自己流露出一丝疲惫。他靠在墙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李哥快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复杂：“说得很好。总部那边已经在行动了，我们会动用一切资源保凌曜。”
夏辰点了点头，没说话。他知道，俱乐部的力量很重要，但这远远不够。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凌曜的微信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是比赛前他发过去的“加油”。
他指尖悬停片刻，然后飞快地打字发给了另一个几乎从未联系过的人——[影子]。
那是圈内一个极其神秘的情报贩子兼黑客，以消息灵通和手段莫测著称，收费高昂，但信誉极佳。夏辰也是偶然通过以前的队友得知他的存在。
【Spark】：[影子]，接急单。查赵权（暗影战队经理）最近所有的通讯记录、资金流水，特别是与联盟纪律委员会某人的异常往来。重点是关于凌曜（Dawn）的所谓‘举报证据’的来源和伪造痕迹。价格你开。】
信息发出去，如同石沉大海。
夏辰并不急，他知道[影子]只会在确认接单后回复。
他收起手机，闭上眼睛。脑子里飞速旋转着的，不仅是如何帮凌曜洗刷冤屈，还有下一场的战术、BP、如何在没有凌曜指挥的情况下调动全队……
肩膀上的担子重若千钧，但他却觉得体内的血液从未如此滚烫地燃烧过。
凌曜把队伍交给他了。
那个无声的握手，那句“没事”，是信任，也是托付。
他绝不能垮。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不是[影子]的回复。
而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内容极其简短的信息——
【想知道赵权手里的‘真东西’在哪吗？明天下午三点，市中心‘迷雾’咖啡馆，一个人来。】
夏辰的瞳孔骤然收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