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夜戏、暖粥与风暴前兆
一天的拍摄任务结束，天色已近黄昏。苏沐拖着略感疲惫却异常兴奋的身体回到酒店。和顾凛的那场对手戏一条过的喜悦感依旧包裹着他，像一层温暖的保护膜，暂时隔绝了赵朋那令人不适的目光和剧组其他一些微妙的审视。
他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来，目光不自觉又落在那本写满顾凛笔记的剧本上。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没忍住，拿起手机，点开和顾凛的微信对话框——那是进组当天，为了方便沟通，由助理小陈帮忙拉的工作群聊里私下加的，加上之后除了系统提示，还一个字都没说过。
他斟酌了半天，打了一行字：“顾老师，今天谢谢您。凉亭那场戏，多亏了您的笔记和现场提醒。”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迟迟按不下去。会不会太打扰？是不是显得太刻意？顾凛会不会根本懒得回复这种感谢？
正当他纠结时，手机突然“嗡”地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
GL：【嗯。表现尚可。】
发送人：顾凛。
苏沐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心脏猛地一跳，差点把手机扔出去。顾凛……主动给他发消息了？虽然只有冷冰冰的四个字和一个句号，但这可是顾凛啊！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回复：“我会继续努力的！顾老师的笔记我还在反复看，收获特别大！”
这次那边沉默了几秒，才又传来一条。
GL：【晚上有场夜戏，你和我的。剧本第47场，情绪转折大，提前准备。】
这是在……提醒他？甚至可以说是……督促？
苏沐立刻回复：“好的顾老师！我马上看！” 他丢开毛巾，也顾不上头发还半干，立刻扑到书桌前翻开了剧本第47场。
这场戏是萧璟得知一个重要真相后，情绪崩溃，在雨中与沈牧发生激烈冲突的戏码。确实是情绪张力极大，非常考验演技的一场重头戏。
苏沐立刻沉下心来，结合顾凛的批注，开始仔细研读。他甚至能想象出拍摄时可能遇到的困难——雨戏、激烈的台词、大幅度的肢体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门被敲响。婷姐提着两个保温袋走了进来，一脸心疼：“累坏了吧？姐给你带了吃的，赶紧补充点能量。晚上是不是还有戏？”
“嗯，有一场很重要的夜戏。”苏沐头也没抬，目光还黏在剧本上。
婷姐把吃的放在桌上，凑过来看了一眼：“哟，这么用功？这场戏看起来很难啊。”
“顾老师特意提醒我的，让我提前准备。”苏沐的语气里带着点不自觉的炫耀和开心。
“顾影帝？”婷姐眼睛一亮，压低了声音，“他又指导你了？可以啊苏沐！看来他对你是真上心！这大腿可得抱紧了！”
苏沐无奈地看了婷姐一眼：“婷姐，不是你想的那样……顾老师只是对工作特别认真。”
“行行行，工作认真。”婷姐笑得意味深长，“反正这是好事！你快看，看完赶紧吃饭。”
匆匆吃完晚饭，苏沐提前到了片场做妆造。夜戏的氛围与白天不同，灯光聚焦之处之外，是更深的黑暗。天气也配合，傍晚时分就开始飘起了蒙蒙细雨，给即将拍摄的雨戏提供了绝佳的自然条件。
化妆师给他化上略显苍白憔悴的妆容，服装师拿来被打湿后显得格外单薄沉重的戏服。一切准备就绪，苏沐站在片场外围，看着工作人员调试人工降雨设备，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这场戏太难了。
顾凛也到了，他换上了一身深色常服，同样做好了妆发。他似乎永远都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看不出丝毫紧张。他从苏沐身边走过时，脚步微顿，目光在他被化妆刻意强调出脆弱感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极淡地说了句：“别想太多，跟着感觉走。”
说完便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
苏沐怔了怔，随即重重点头。又是简短的提醒，却像一颗定心丸。
“Action！”
人工雨幕骤然倾泻而下，冰冷的水瞬间打湿了全身。苏沐一个激灵，几乎是本能地，萧璟的那种绝望、愤怒、被命运捉弄的痛苦情绪猛地涌了上来。
他在雨中踉跄着，对着面前的“沈牧”（顾凛）嘶吼，台词混合着雨水和哽咽，情绪爆发得极其自然。
顾凛的应对更是精准，他的台词不多，更多的是眼神和细微的表情变化，那种沉稳下的波澜，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怜悯和考量，完美地接住了苏沐爆发出的所有情绪，并将其烘托得更加有力。
一场情绪消耗巨大的戏，竟然又一次顺畅地拍完了。
“卡！很好！情绪非常到位！过了！”林导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带着明显的兴奋，“赶紧！毛巾！姜汤！”
工作人员立刻冲上来用大毛巾裹住两人。苏沐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身体因为寒冷和激动微微发抖，眼神有些发直。
一杯冒着热气的姜汤被递到他面前。苏沐抬头，递姜汤的竟然是顾凛的助理小陈。小陈对他挤挤眼，朝旁边示意了一下。苏沐顺着目光看去，只见顾凛正接过另一杯姜汤，并没有看他，但苏沐手里这杯，分明是小陈第一时间从保温桶里倒好先送过来的。
“谢谢陈哥。”苏沐低声道谢，双手捧着温热的杯子，一股暖意从掌心蔓延开，似乎驱散了些许寒意。
小陈笑嘻嘻地低声说：“凛哥让先给你的，说你看着快散架了。”
苏沐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看向顾凛。顾凛正微微仰头喝着姜汤，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水光氤氲，依旧没什么表情，却莫名让人觉得不那么遥远了。
他……他注意到了自己的状态？还特意让助理先照顾自己？
一种难以言喻的、细密的喜悦像泡泡一样从心底冒出来，咕嘟咕嘟的。
回到酒店，已经快凌晨一点。苏沐又累又冷，洗完热水澡才感觉活过来一些。肚子有点饿，但这个点叫餐也不方便，他正想着是不是泡面解决，房间门又被敲响了。
门外是酒店服务员，推着餐车，微笑道：“苏先生，您好，这是顾先生吩咐给您送的夜宵。”
餐车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南瓜小米粥，几样清淡的小菜，还有一碟精致的点心。
苏沐彻底愣住了。
服务员放下餐车便离开了。苏沐看着那碗金黄粘稠、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粥，半天没动弹。
是顾凛。
他居然……连这个都想到了？怕他淋雨后又饿又冷，所以特意让人送了这样一份贴心又不会给演员身体造成负担的夜宵？
苏沐坐在桌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温热的粥送进嘴里。甜糯的滋味瞬间在口腔化开，一路暖到了胃里，甚至涌上了眼眶。
他从未被人如此细致地关心过。不是婷姐那种带着功利性的呵护，也不是粉丝那种遥远的崇拜。这是一种……来自他仰望之人的、沉默却切实的照顾。
这种感觉太陌生，也太让人沉溺。
他拿起手机，点开那个对话框，输入了又删除，反复几次，最后只发出去一句：“顾老师，谢谢您的粥。很好吃。”
这一次，那边回复得很快。
GL：【嗯。吃完早点休息。】
依旧简洁，却不再冰冷。
苏沐抱着手机，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心里那点关于赵朋、关于潜在麻烦的隐忧，在这一刻被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冲淡了许多。
他安心地吃完了粥，带着一种微醺般的幸福感沉沉睡去。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他沉睡之时，网络的暗处，一股针对他的浊流已经开始涌动。
那个拥有数十万粉丝的营销号，在深夜时分，发布了一条看似爆料实则引导性极强的微博：
【娱乐圈吃瓜V】：啧，最近某大制作古装剧可是热闹哈~新人男三号背景不简单啊，这才进组几天，就把咱们高高在上的冰山影帝G老师给“融化”了？片场那是全程特殊关照，亲自指导，连休息间隙都“形影不离”说小话呢~[吃瓜][吃瓜] 附上图[模糊但能看出是苏沐笑着看向某个方向.jpg] 听说试镜的时候就是G老师力保下来的呢~这年头，有“能量”就是不一样啊~大家猜猜这位“能量小生”是谁？[狗头]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大制作古装剧”、“冰山影帝G老师”、“新人男三号”这几个关键词一出来，再加上那张虽然模糊但熟悉的人能认出是苏沐的照片，指向性已经不能再明显了！
这条微博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在粉圈和吃瓜群众中激起了千层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