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雾弥漫的走廊里，警报声尖锐刺耳。陈凡借着混乱的人群掩护，迅速拐进右侧的一条岔道。湿透的外套紧贴着他的后背，但他顾不得这些，脑海中那张施工图的每一个细节都在飞速旋转。

　　“应急协议是引爆装置……”他低声重复着自己刚才对张蒙蒙说的话，脚步却丝毫未停。必须赶在任何人启动那个协议之前到达控制室。

　　前方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陈凡立即侧身闪进一个设备间的阴影里。三名全副武装的守卫小跑着经过，枪械在腰间晃动，对讲机里不断传出指令。

　　“B区确认安全。”

　　“C区需要增援，有警察在疏散人群。”

　　陈凡屏住呼吸，直到守卫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小心地探出头，确认安全后继续前进。墙壁上的指示牌显示控制室就在前方五十米处，但主通道已经被完全封锁。

　　“得找别的路。”他喃喃自语，目光扫视四周。

　　通风管道的栅栏引起了他的注意。它位于两米高的位置，看起来足够宽敞。陈凡助跑两步，轻盈地跃起抓住边缘，身体如猫般灵巧地向上牵引。栅栏的螺丝已经松动，他稍用力就将其取下。

　　管道内部黑暗而狭窄，陈凡打开微型手电咬在口中，匍匐前进。灰尘扑面而来，他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小心地移动着。管道拐弯处，一块松动的金属板随着他的经过发出“哐当”的声响。

　　下方立刻传来警惕的喝问：“什么声音？”

　　“检查通风管道！”另一个声音回应。

　　陈凡立即关掉手电，整个人静止在黑暗中。脚步声在下方来回走动，手电光柱从栅栏缝隙中射入，在他头顶几厘米处扫过。

　　“可能是老鼠，这老厂区多的是。”

　　“增派两个人守在这，任何异常立即报告。”

　　陈凡暗自咂舌。原路线已经不能用了，他得另寻出路。记忆中施工图上的标注浮现脑海——有一条维修通道可以绕过这个区域。

　　他小心地后退到管道分支处，选择了一条向下的路径。这条管道更加狭窄，他的肩膀几乎擦着两边墙壁前进。终于，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另一个通风口。

　　陈凡轻轻推开栅栏，确认外面无人后滑落地面。这里是一条少有人知的备用通道，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金属的味道。

　　突然，墙壁上的监控摄像头转动起来，红色指示灯亮起——有人远程激活了所有监控设备。

　　陈凡立即贴墙隐蔽，心跳加速。他们已经开始全面戒备了，这意味着留给他的时间更少了。

　　与此同时，张蒙蒙正在临时设立的疏散指挥点忙碌着。人群已经被引导到安全区域，但她心中的疑虑却越来越重。

　　“王队，火警系统显示是从B区3号走廊的测试节点触发的。”技术员报告道，“但很奇怪，系统日志显示那个节点本来不应该在这个时间激活。”

　　张蒙蒙皱眉：“能追踪到操作来源吗？”

　　“IP地址是内部的，但经过了多次跳转……稍等，有个固定IP出现在日志里，频率很高。”

　　张蒙蒙凑到电脑前，看着技术员调出的数据。一个熟悉的IP段让她瞳孔微缩——这是警局内部网络的地址段，但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查一下这个IP的具体归属。”她命令道，同时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的回答让她更加困惑：“你说什么？那个IP段是分配给技术科新设备的测试地址？”

　　“是的，张队。但那些设备这周都在局里封存待检，没有外派记录。”

　　张蒙蒙结束通话，目光变得锐利。有人盗用了警局的IP地址，这意味着事情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

　　“查到了！”技术员突然喊道，“这个IP虽然显示是警局的，但它的物理地址定位在……就在这个工业区内，具体位置是A区控制室。”

　　控制室？张蒙蒙想起刚才那个神秘人的警告——“银行金库有陷阱，应急协议是引爆装置”。

　　她的职业本能立刻敲响警钟。如果那人说的是真的，那么所谓的火警可能只是为了制造混乱，掩盖更大的阴谋。

　　“小李，带一队人跟我来。小王，你负责这里继续疏散，通知拆弹组待命。”张蒙蒙果断下令，手已经按在了配枪上。

　　陈凡在备用通道中快速移动，终于找到了通往控制室的楼梯间。门被电子锁锁住，他取出之前获得的门禁卡。

　　“嘀”的一声，绿灯亮起。陈凡小心地推开门，眼前是一条向上的金属楼梯。控制室就在上一层。

　　就在他踏上第一级台阶时，下方传来门开的声响。陈凡立即闪身躲到楼梯下方，屏住呼吸。

　　两个穿着工装服的人走进来，手里拿着工具箱。

　　“老板催得急，必须在下班前搞定所有引线。”

　　“放心吧，应急协议一启动，什么都剩不下。那些警察还以为自己抓到了大鱼……”

　　陈凡的心一沉。他们的对话证实了他的猜测——应急协议确实是个爆破装置。

　　两人脚步声渐远，陈凡这才从藏身处出来。时间更加紧迫了，他必须赶在他们前面到达控制室。

　　楼梯上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响。到达顶层时，陈凡透过门上的小窗观察内部情况。

　　控制室里至少有五个人，都在忙碌地操作着各种设备。中央大屏幕上显示着金库的结构图，一个红色的倒计时格外醒目——00:07:32。

　　还剩七分半钟。

　　陈凡快速思考着对策。硬闯肯定不行，他需要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电箱上。如果能让控制室短暂停电，系统会不会重置？或者至少能给他创造进入的机会？

　　陈凡小心地接近电箱，取出多功能工具刀。就在他准备动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栋建筑都微微震动。

　　控制室内顿时乱作一团：“怎么回事？”

　　“B区通道发生坍塌，有警察被困！”

　　“妈的，提前了吗？倒计时怎么加速了！”

　　陈凡趁机溜进控制室，混入慌乱的人群中。大家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没人注意到多了一个人。

　　他的目光锁定在主控制台上。应急协议的启动装置就在那里，一个透明的保护罩下，红色的按钮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倒计时显示：00:05:17。

　　时间不多了。陈凡假装整理设备，慢慢向控制台靠近。还有三米、两米……

　　“你！站在那里别动！”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凡僵在原地。缓缓转身，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举枪对着他，眼神锐利如鹰。

　　“我不记得在我的团队里见过你。”男子冷冷地说，“举起手来。”

　　控制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陈凡身上。倒计时还在继续：00:04:39。

　　陈凡的大脑飞速运转。直接对抗显然不明智，对方有枪，而且这里都是他的人。

　　“我是新调来的技术顾问。”陈凡保持镇定，双手慢慢举起，“负责应急协议的最终测试。”

　　男子的枪口没有一丝晃动：“哦？那你说说，应急协议的激活密码是什么？”

　　这是一个陷阱问题。陈凡突然意识到——应急协议根本不需要密码，它被设计成任何人都能在紧急情况下启动。但正因为如此，它才如此危险。

　　“没有密码。”陈凡平静地回答，“它被设计成单向触发，一旦按下就无法停止。这也是为什么它如此愚蠢——你们在自家金库里装了个自爆按钮。”

　　男子的表情微微变化，枪口稍微放低了些：“继续说。”

　　“承重墙的结构已经被削弱，爆炸会引发连锁反应，整栋建筑都会坍塌。”陈凡盯着倒计时，“还有四分钟，我们都得死在这里，包括你们老板想要保护的那些‘证据’。”

　　控制室里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显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计划的全部细节。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话声：“警察！所有人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张蒙蒙带着一队特警冲了进来，枪口对准室内所有人。

　　倒计时：00:03:14。

　　“都不要动！”张蒙蒙厉声喝道，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陈凡身上时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专业冷静，“谁负责这里？”

　　西装男子突然笑了：“来得正好，警官。你大概不知道，你的朋友在这里……”他话未说完，突然向控制台扑去！

　　陈凡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侧身撞向男子。两人同时倒地，枪声响起，子弹击碎了上方的显示屏。

　　玻璃碎片如雨般落下，控制室内顿时大乱。

　　倒计时：00:02:47。

　　张蒙蒙立即指挥特警控制场面，同时冲向控制台：“怎么停止它？”

　　“停不了！”一个技术人员尖叫，“它是单向触发，一旦启动就只能等爆炸！”

　　陈凡从地上爬起，推开仍挣扎的西装男子：“有办法！施工图上标注了备用电源线路，如果我能切断主供电同时接入备用电源，系统会强制重启，倒计时会重置！”

　　张蒙蒙毫不犹豫：“需要怎么做？”

　　“后备电源在地下室的配电房，但从这里过去至少需要三分钟！”另一个技术人员喊道。

　　倒计时：00:02:03。

　　时间不够了。

　　陈凡的目光落在通风管道上：“有近路吗？”

　　“通风系统直通地下室，但人过不去，太窄了！”

　　陈凡已经冲向通风口，取下栅栏：“我试试！”

　　“等等！”张蒙蒙拉住他，“太危险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交，一瞬间似乎有千言万语，但都被倒计时的滴答声击碎。

　　00:01:41。

　　“信任我。”陈凡只说了一句，便钻入通风管道。

　　管道比想象的还要狭窄，陈凡只能艰难地向前蠕动。灰尘让他几乎窒息，手臂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划出血痕。

　　00:01:15。

　　他看到了下方的配电房！但通风口有防护网！

　　00:00:49。

　　陈凡用尽全身力气猛踹防护网，但它纹丝不动。

　　00:00:33。

　　外面传来枪声和打斗声，显然情况已经失控。

　　00:00:21。

　　陈凡突然想起战术笔中有微型爆破装置。他取出笔，调整到最小档位，贴在防护网接缝处。

　　00:00:09。

　　“砰”的一声轻响，接缝处裂开一个小口。

　　00:00:07。

　　陈凡用流血的手强行撕开防护网。

　　00:00:05。

　　他跃向下方的电箱，手指飞快地找到备用电源开关。

　　00:00:03。

　　主电源切断！

　　00:00:02。

　　备用电源接入！

　　00:00:01。

　　整个控制系统突然黑屏，然后重新启动。倒计时显示屏闪烁几下，最终停在了00:00:00上。

　　但爆炸没有发生。

　　寂静笼罩了配电房，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陈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上方传来脚步声，张蒙蒙带着特警冲下来：“陈凡！你没事吧？”

　　他抬起头，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看来我赶上了。”

　　张蒙蒙的表情复杂，有欣慰，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伸手拉起陈凡：“你得跟我回局里解释很多事情。”

　　特警们开始全面搜查控制室和逮捕嫌疑人。在一片混乱中，陈凡注意到那个西装男子正被押送上警车，两人的目光短暂相交，男子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游戏才刚刚开始。”

　　陈凡的心沉了下去。这件事远没有结束，而他自己，已经深深地卷入了这个漩涡中心。

　　张蒙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头微微皱起：“你认识他？”

　　陈凡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算认识。但我觉得，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警笛声在工业区内回荡，黎明终于到来，但照亮的是更多未知的谜团。而对陈凡来说，这场不对称的棋局，才刚刚奏响第一个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