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心墙裂隙与更深的漩涡
网络上的风波看似暂时平息，但剧组里的空气却并未完全恢复之前的常态。苏沐能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有同情，有好奇，有观望，当然，也少不了赵朋那伙人更加隐蔽却也更显恶意的打量。
但苏沐的心态已经不同了。
顾凛那句“我会处理”和后续雷厉风行的行动，像在他周围立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也在他心里注入了前所未有的底气。他不再刻意躲避目光，而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拍摄中，用近乎苛刻的标准要求自己。每一个镜头，每一句台词，他都反复琢磨，力求做到最好。他要证明，他站在这里，凭的是实力，而不是任何龌龊的猜测。
他的这种变化，自然落在了顾凛眼里。
一场深夜拍摄的戏份，是萧璟在书房独自临摹字帖，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惊涛骇浪，需要通过细微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展现极度压抑的痛苦和挣扎。这场戏没有台词，全靠眼神和气息掌控，难度极高。
苏沐拍了几条，林导都觉得“差了点意思”，情绪要么外露太多，要么又过于内敛，找不到那种引而不发、即将崩溃的临界点。
“休息十分钟，苏沐你再找找感觉。”林导揉了揉眉心，语气还算温和，但也能听出些许疲惫。
苏沐走到角落，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他明明理解了人物，却总是抓不住那个最精准的呈现方式。
一瓶冰水递到他面前。苏沐抬头，再次看到了顾凛。
“顾老师……”
“情绪太满，反而没了层次。”顾凛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指导，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耐心？“萧璟此刻不是在‘表演’痛苦，他是在用全部的意志力‘禁锢’痛苦。你的眼神太用力了，试着放空一点，焦点虚一点，手指握笔的力道再加重三分，但手臂要放松。”
他边说，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指尖在苏沐的手腕上方虚点了一下：“这里，绷得太紧，镜头下会显得假。”
那指尖并未真正触碰到皮肤，却仿佛带着电流，让苏沐手腕处的肌肤微微发麻，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他慌忙依言调整，努力消化顾凛的话。
“想象一下，你胸口堵着一块滚烫的石头，你想嘶吼想砸碎一切，但你不能，你甚至不能让人看出你呼吸急促了一分。”顾凛的声音压低，在夜色和片场嘈杂的背景音中，清晰地钻入苏沐的耳膜，“你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维持表面的平静上。所以你的眼神不是痛苦的，而是……空的，因为所有的光都被那块石头压灭了。”
苏沐醍醐灌顶！
他立刻抓住了那种感觉！再次拍摄时，他完全放下了“演”的念头，只是将自己沉浸到那种巨大的、无声的压抑之中。
镜头推近，特写里，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字帖，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指节泛白，但呼吸却轻得几乎听不见。一种令人窒息的悲伤和绝望感，透过屏幕无声地蔓延开来。
“卡！”林导的声音带着兴奋，“非常好！就是这种感觉！过了！”
苏沐长长吁出一口气，有种虚脱般的感觉，但更多的是突破瓶颈后的畅快。他下意识地看向顾凛的方向。
顾凛正站在监视器旁，目光也从屏幕移开，落在他身上。这一次，他没有立刻移开视线，而是对着苏沐，几不可查地、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那眼神里，是清晰的认可，甚至……有一丝赞赏？
苏沐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一股热流汹涌而上，冲得他眼眶发酸。这一刻，比之前任何一次指导、任何一次维护都让他激动。这是对他专业能力的肯定，是对他这个“演员”身份的尊重。
“谢谢顾老师。”他走到顾凛身边，郑重地道谢，声音还带着点演戏后的沙哑。
“嗯，开窍了就好。”顾凛淡淡应了一声，转身似乎准备离开，却又停住，侧头补充了一句，“回去用热毛巾敷一下手腕，明天还有打戏。”
说完，便迈步离开，留下一个冷峻却让苏沐觉得无比温暖的背影。
他连自己手腕下意识绷得太紧都注意到了……
苏沐站在原地，摸着似乎还残留着那虚点触感的手腕，心里那片因谣言而冰封的角落，轰然碎裂，涌出滚烫的泉流。
然而，就在苏沐沉浸在一种混合着成就感、感激和某种朦胧情�意的微妙情绪中时，他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道具架的阴影里，一部手机的摄像头，正无声地对准了他们刚才交流的方向，连续拍下了数张照片。
照片里，因为角度借位，顾凛虚点他手腕的动作，看起来像是亲密地握住了他的手；而他抬头望着顾凛时那充满感激和激动、微微发红的眼眶，在模糊的像素下，也完全变了味道，像是含着泪光在诉说什么。
赵朋看着手机里的“成果”，嘴角勾起一抹阴毒得意的冷笑。上一次的爆料被顾凛强势压了下去，让他憋屈又不甘。这次，他学聪明了，不再找那种容易被追查的营销号，而是联系了更隐秘、要价更高但也更不怕死的所谓“独立狗仔”。
“顾凛，我看你这次还怎么护着他！”他低声自语，迅速将照片发送了出去，并附言：“《浮屠》剧组，顶流G与新人S深夜戏后‘牵手’密谈，S情绪激动，疑似情难自禁？有更劲爆的音频，价高者得。”
他深知，单纯的看图说话已经不够刺激，必须加上更引人遐想的“猛料”噱头。虽然他根本没有录音，但先把热度炒起来，真假混卖，自然有“苍蝇”会盯上来。
苏沐对此一无所知。他带着一种焕然新生的心情回到酒店，甚至难得地有了胃口，吃了顿不错的夜宵。临睡前，他收到顾凛发来的微信，是一份关于明天打戏动作分解的详细笔记和几个经典武术片段参考链接。
**GL：【明早抽空看，注意安全。】
苏沐捧着手机，反复看着那行字和那个句号，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他珍而重之地将链接和笔记保存好，回复道：“谢谢顾老师！您也早点休息！”
这一次，顾凛没有回复。
但苏沐却觉得，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那道横亘在神坛与凡人之间的冰墙，似乎正在悄无声息地融化，裂开了一道缝隙，让他得以窥见其间不经意流露出的、令人心颤的温柔。
他带着这份悄然滋长的、甜涩交加的心情沉入梦乡。
却不知道，另一张更加恶毒、精心编织的网，已经借着夜色，悄然撒开。这一次的爆料，将不再局限于模糊的猜测，而是直指更加私密、更难以澄清的“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