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筠,怎么是你?你深更半夜,蹲守阁楼做什么?”胡玄锦劈头盖脸问道。
文筠被吓了一大跳,露出惊恐的神情。脸色煞白,跪拜在地面上,连声求饶,“少奶奶,我不是故意的。”
她哪里管她这可怜巴巴的模样是装出来还是真的,拽住她的衣领将她往外拖,“走,跟我见桐老太太去。你一个家仆,不在桐家好好干活,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让桐老太太知道,定要拿你见官!”
文筠一听要见官,浑身哆嗦,脸色刷一下惨白,瞪着恐惧的双目,叩拜了三下。柔软的额头磕碰在坚硬的木地板上,碰出渗血的红印子。“少奶奶,我真的错了。我只是看棠姨死得不明不白,死的冤屈。半夜,拿了火烛和纸钱,祭拜她。”文筠浑身颤抖,难堪地说。
“你明知,宅院内不许人偷偷祭拜,你还违反规矩,罪加一等。什么都别说,我定要带你见桐老太太。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腌臜玩意。”她吓唬道。
待文筠情绪稳定,身子不再抖动,她将她连拉带拽,如同拎着一只可怜的鸡仔,带回西厢房。
西厢房,灯火昏暗。一盏老式的煤油灯点燃着,烛火忽明忽暗,映照出文筠阴森可怖的脸。
胡玄锦端坐在太素含晖木桌旁,喝一口清茶,悠悠说一句,“现在肯说了吧?你别怕,你把事情原委说出来,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文筠微微战栗,脑袋低垂得很深。缓缓一抬头,是一张娇柔的脸。眼窝深深凹陷,眼周下沿是一片瘀黑。“少奶奶,棠姨真的不是我杀的!我一个弱女子,连杀鸡都不敢,怎么可能杀一个大活人。”
“目前来说,你的嫌疑最大。大家的口供笔录我看过,你的破绽最多。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当着众人的面撒谎?”她一本正经地质问。
“我没有撒谎,那天,我真的陪同桐老太太去了菩提寺,主持可以做证。”文筠丝毫没意识到她眼里的一抹冰冷。
她眉目含霜,冷冷地说:“都到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肯说出实情。菩提寺的道路上根本没有碎石。”她故意加重碎石两个字的音量。
文筠这才意识到,当日匆忙,说漏了嘴。她连声叩拜,眼泪从眼窝里涓涓流出,忏悔说:“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欺骗你。林姑娘吩咐我做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文筠痛哭流涕,脑袋发晕发胀,惊吓过度,晕厥过去。胡玄锦看着眼前这个文弱美人,如此无用,不禁哀叹。
次日清晨,东方露出鱼肚白。一抹斜阳照耀,天边朵朵云团聚集,天蓝湛湛的。红漆廊道上,家仆们聚集在一块,众说纷纭。
“棠姨死得蹊跷,我猜是古宅内有怨灵,到处是怨气和不满。”
“你别瞎说,我可是听族长说,是和桐家的旧事有关。”
“我还听说,昨夜,嫌疑人抓到,是家仆文筠。别看她平日里文文弱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手段如此狠辣。”
“可不是,棠姨的日常起居是老仆人在照顾,文筠跟他关系好,借刀杀人,太阴毒了。”
棠姨的亡故,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而胡玄锦却把矛头对准林笙笙。文筠是林笙笙心腹的事,她算是了如指掌。文筠被吓瘫痪,卧躺在病榻上,无法起身。胡玄锦只能独自前往客房,寻找林笙笙对口供。
客房,一盏莲花灯闪烁着光芒。林笙笙一身浅绿色荷叶袖裙子,走到老式留声机旁,将指针搭在一张黑色的碟片上,屋内传出女歌手甜美悠扬的歌声。
林笙笙踩着节奏的点,在屋内翩翩起舞,裙袂翻飞。哼着歌曲,跳着舞,心情大好。
“砰”,门扇被胡玄锦一把推开。她双手背后,义正词严,“林笙笙,你还有心思听曲。你的好搭档文筠,可是什么都招了。你和她狼狈为奸,你们是一丘之貉。”
“什么?我平日里如此信任她,文筠竟然出卖我?”林笙笙控制不住,表情扭曲。她踮着脚尖,走到留声机旁,关闭按钮,音乐声戛然而止。
“文筠只是我安插在桐家的内线,你怎么会知道?”林笙笙主动坦白内情。
“好啊,你和文筠里应外合,到底有什么阴谋?”胡玄锦大声质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来人,给我把林笙笙关押起来,给我把她的房间搜一遍,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挖出她作案的证据。”她一声令下。
数十个爪牙,倾巢而出,将林笙笙围个水泄不通。林笙笙跌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哭喊着说:“胡玄锦,我要告诉表哥,你欺负我。”
“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肮脏的女人丢进水牢!”她命令道。爪牙们七上八下,将林笙笙控制住。林笙笙,自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很快被人捆绑住。
爪牙们在屋内翻箱倒柜,帘子里、床榻里头、床底下、柜子内,凡是小角落,犄角旮旯,一处细节都不放过。里里外外,一共搜罗不下十遍,差点要将客房翻个底朝天。
半个时辰过去,爪牙递上一张信笺,“少奶奶,这是唯一的发现。我们翻遍了,无其他可疑迹象。”
她接过,敞开信笺。这是一张被烧得发黑的残片,好像是从熊熊燃烧火炉里飞出来的幸存信笺。纸张被烧得卷曲萎缩,边缘是一圈的黑炭,字迹模糊,难以辨认清楚。
她愤恨,不安,将纸片揣入怀中。“行了,大家退下吧。”
骄横跋扈的林笙笙被投入桐家古宅的地窖水牢,接受骨醉的刑罚。一天一夜之后,胡玄锦亲临水牢,审问林笙笙。
幽暗潮湿的水牢内,空间密闭,偶有嘀嗒的流水声。老鼠、蟑螂,成群结队,沿着墙根。浑身湿透的老鼠不时发出吱吱的声音,一双机灵的小眼睛在黑暗里闪着亮光。
一汪清澈见底的水牢,浸泡着陈年佳酿,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