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笙衣衫残破,伤痕累累。破烂的伤口流出脓血,浸泡着酒水,令她生不如死。
胡玄锦扇了扇手,双手背后,命人将她从酒池子里捞出来。她端坐在一张有靠背的椅子上,跷着二郎腿。看到眼前这个昔日光鲜靓丽的美人,犹如一朵蔫了的牡丹花。浑身湿答答,头皮和乌发粘连在一起。腐烂发臭的伤口化脓流血,整个人没了人样。面容是白色的,没有一丝血色,眼皮子耷拉下来,脸颊是肿胀的。胳膊上,膝盖上都是淤青的伤口,还不时渗透出血来。
胡玄锦并没有怜惜这个讨厌的女人,反而是憎恨她。
“林笙笙,你招了吧?免得再受皮肉之苦。”她大声呵斥。
林笙笙发出阵阵疯笑,吐出一口血水,“胡玄锦,你好大的胆子。要是被我表哥知道,你滥用私刑,大逆不道,是要吃官司的。你知道我是谁吗?江城林家铺子的大小姐,我爹是大名鼎鼎的林高轩。”
“我管你是谁?你和棠姨的案子有关联。你再不好好录口供,连神仙都救不了你。”她劝说道。
林笙笙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依旧叫嚣着,狂笑着,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胡玄锦,你一个小门小户,不知名的贫女。你胆敢骑到大小姐的头上,被我爹知道,你吃不了兜着走!”林笙笙狐假虎威。
“我只知道,我要查案,为棠姨讨一个公道。”她捏紧拳头,恨恨地说。
爪牙从外头匆匆跑进来,禀告说:“少奶奶,桐子坤来了,怎么拦都拦不住。”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很快平复,摆了摆手,说:“知道了。”
须臾,桐子坤奔跑进来,瞪圆眼睛,要找胡玄锦算账。他看到林笙笙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顿时起了怜香惜玉之心。他气愤极了,浑身颤抖,指着她责问,“胡玄锦!你到底在做什么?林姑娘是桐家的贵客,你怎么用酷刑招待她?”
她理直气壮地说:“子坤,我在审案子。林笙笙和棠姨的死有关,你不要妨碍我!”
他愤恨不平,怒斥,“我只知道,她是我嫡亲的表妹。我容不得你一个外人 ,伤害我亲爱的表妹。”
她听闻此言,火冒三丈,跺脚怒斥,“桐子坤,你把话说清楚。我胡玄锦嫁给你,你把我当外人?我告诉你,这个女人,她来历不明。”
“胡玄锦,我对你真是失望。你为了满足变态的欲望,竟然侮蔑我表妹。”他完全控制不住滔天的怒火,“我们恩断义绝。”
桐子坤陷入无尽的疯癫之中,将受伤的林笙笙抱起,离开罪恶的地牢。
林笙笙被带回客房,安置在床榻上。一顶轻纱帐子,林笙笙卧躺在床榻上,屏息凝神。眼睛瞪着天花板,玩弄着手中的沙袋子。
家仆水仙端着一碗浓稠的褐色汤药进来,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林姑娘,桐老太太来看你了。”
林笙笙立马来了精神,装出矫揉造作的样子,将事先备好,涂抹朱砂血迹的绢帕掖在怀里。
桐安禾在桐子坤的搀扶下,颤巍巍地拄着龙头拐杖,走近屋舍内,继而端坐在床沿上。桐安禾伸出一双苍老枯槁的手,抚摸着她的额头,用略微沙哑的嗓音说:“烧退了。林姑娘,你怎么样?感觉还好不?”
林笙笙佯装哭泣,不小心掉出绢帕。桐安禾捡起带血的绢帕,一看绢帕上有血痰,顿时心疼不已,捶胸顿足。“胡玄锦审问你的事,我都知道了。都怪我,忙着礼佛,没照顾到你,害你受伤。我可怎么跟你父亲交代阿。”
林笙笙眼泪星子在眼眶内打转,挣扎着起身,嘴唇泛白,握住桐安禾的手,说:“少奶奶嫉妒我和桐子坤的兄妹情深,你不要责怪她,她也是控制不住。”
“你受伤这么严重,还帮她说话,你真是个好姑娘。”桐安禾抹着泪夸赞道。
“少奶奶,生长在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我身上绫罗绸缎,穿金戴银,不免遭人嫉妒暗算。”林笙笙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桐安禾拍拍她的手背,端起药碗,一勺子一勺子喂给她喝。林笙笙和桐安禾说着体己话,屋内欢声笑语。
桐子坤帮衬说:“表妹心善人美,我呀,今后一定好好保护你。不要这个毒妇坑害你。”
桐安禾偶然提起说:“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金银花。还特别爱喝金银花露。”
林笙笙回过神,突然提起说:“少奶奶记恨我。桐老太太,我能不能搬到独立小院去住?”
桐安禾慈眉善目,提议说:“独立小院花影楼不错,离案发地点比较远,是个不错的休养生息的地方。我让水仙在门前庭院内,给你栽种你最喜欢的金银花。哦,对了,我让子坤常去陪你。你若是闷,我叫了最好的戏班子,给你唱曲解闷。”
林笙笙倚靠在桐安禾的肩头,亲昵地说:“桐老太太,您对我真是太好了。我父亲知道,你一定很是欣慰。”
“表妹,你别怕。我一定会护你周全。”桐子坤亦站在她这一边。
林笙笙心里暗乐,胡玄锦,桐家人都站在我这一边,看你怎么整我。
傍晚时分,一家子用过晚膳。西厢房庭院门口,水仙在院子内,安放一张低矮的茶几,摆上一碟子切好的绿皮红瓤西瓜。
胡玄锦躺在太师椅子上,拿一块西瓜,啃咬一口,吐一地的西瓜子。水仙吃一口冰凉的西瓜,感叹说:“真是透心凉。少奶奶,你可不知,林姑娘搬到花影楼去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得她猝不及防。胡玄锦忽然从躺椅上坐起,放下西瓜块,不满地说:“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没人告诉我?”
水仙尴尬一笑,说:“少奶奶,今天刚决定的事。桐老太太待林姑娘可真好,还特意在花影楼庭院内栽种林姑娘最爱的金银花。”
她伸出食指,摆动着说:“大事不妙,林笙笙这是故意躲避,洗脱她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