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风声渐起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带。

苏沐醒来时，有一瞬间的恍惚。昨夜纷乱的情绪、顾凛激烈的剖白、王导意味深长的话语、还有那条阴魂不散的短信……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让他心跳不由加快。

他拿起手机，那条短信还静静地躺在收件箱里：【电影好看吗？看到自己像别人的感觉如何？你以为顾凛的真心能有多久？别忘了，L是怎么消失的。想知道更多吗？】

指尖冰凉。对方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精准地窥探着他的不安，并试图将其放大。

L是怎么消失的？
这句话像一句恶毒的诅咒，在他心里投下更深的阴影。昨晚被顾凛话语驱散的部分疑窦，再次悄然滋生。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复，而是将号码再次截图保存，然后删除了短信。不能上当，他告诉自己，至少……不能完全被牵着鼻子走。顾凛给了他时间和信任，他至少应该尝试去相信。

走出客房，餐厅里飘来咖啡的香气。顾凛已经坐在那里，穿着简单的家居服，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报纸，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柔和了些许。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苏沐身上。

“醒了？”他的语气很自然，仿佛昨夜那场几乎失控的冲突和后来的坦诚只是梦境一场，“早餐在桌上。”

“谢谢顾老师。”苏沐有些局促地坐下，拿起一片吐司，小口吃着。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却又透着一种新的、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今天有什么安排？”顾凛放下报纸，状似随意地问道。

“李姐说……之前拍的那部古装剧今晚首播，让我转发一下微博，配合宣传。”苏沐老实地回答。那部剧里他只是个戏份不多的男N号，但毕竟是近期唯一播出的作品。

“嗯。”顾凛应了一声，拿起手机操作了几下。

没过一会儿，苏沐的手机就震动起来，是微博特别关注的提示音。他点开一看，瞳孔微微放大——顾凛转发了剧组的首播预告微博，并配文：【期待。苏沐的表现，值得关注。@苏沐】

简单直接，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重量！

这可是顾凛！顶流影帝！极少主动宣传别人作品，更别提用这种明显带着个人倾向的口吻！

这条微博瞬间引爆了粉丝和吃瓜群众。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凛哥亲自宣传？】
【‘值得关注’！这评价也太高了吧！】
【啊啊啊磕到了！凛哥这是在给沐沐撑腰吧！】
【看来追求是认真的啊……都开始事业扶持了？】
【呵呵，资本的力量呗，还不是看在顾凛面子上给的资源。】
【黑子滚粗！我们沐沐演技本来就好！坐等今晚打脸！】

苏沐看着瞬间暴涨的转发、评论和点赞，以及自己微博粉丝数肉眼可见的增长，手心有些冒汗。“顾老师，你……你不用这样的……”

“哪样？”顾凛抬眼看他，神色平静，“我觉得你演得不错，不能说实话？”

苏沐哑然。他在那部剧里的戏份确实不多，但有一个临死前的镜头，他琢磨了很久，自我感觉是投入了真感情的。只是没想到……顾凛居然记得，还会特意说出来。

一股微暖的、夹杂着酸涩的暖流悄然划过心间。这种被认可、被看见的感觉，很好。好到让他几乎要忘记那些不安和警告。

“谢谢……”他低下头，声音很轻。

“专心演戏，其他的，不用多想。”顾凛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苏沐搬回了自己的小公寓，开始跑一些之前定下的通告——小综艺的飞行嘉宾、杂志内页拍摄、媒体访谈。因为顾凛那条微博带来的热度，他明显感觉到周围人的态度变得更加热情和谨慎。

他和顾凛没有频繁联系，但偶尔会微信交流。通常是顾凛问他工作顺不顺利，或者在他某条宣传微博下发一个简单的“加油”表情。克制，却又无处不在。

苏沐小心翼翼地回应着，既贪恋这份特殊的关照，又时刻提醒自己要保持距离，观察等待。他努力将注意力投入到工作中，试图用忙碌填充那份不确定感。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苏沐刚结束一个采访，回到后台休息室，经纪人李婷就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挥手让助理先出去。

“沐沐，”李婷关上门，压低声音，“你最近……没得罪什么人吧？”

苏沐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李姐？”

“有些不好的风声……”李婷眉头紧锁，“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说你之前男团时期……私生活不太检点，抱大腿，还……欺负同期练习生。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甚至还有几张模糊不清的所谓‘实锤’照片。”

苏沐的脸色瞬间白了。他之前那个小糊团，根本没什么水花，这些陈年旧事怎么会突然被翻出来？还说得如此不堪？

“没有！这些都是造谣！”他急声反驳，声音因为气愤而微微颤抖，“那时候我们整天练舞排练都累得要死，哪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那些照片肯定是P的或者断章取义！”

“我知道，我相信你。”李婷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臂，“但问题是，现在这些谣言开始在一些小范围论坛和八卦号里流传，虽然还没上热搜，但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我担心……”

她的话没说完，但苏沐明白了。是赵星？还是那个发神秘短信的人？他们动不了顾凛，就开始从他身上下手，用最肮脏的手段泼脏水。

“公司这边会尽力压下去，也会发律师函警告。”李婷叹了口气，“但你最近一定要更加谨言慎行，千万别再被人抓到任何把柄。还有……顾影帝那边，你……”

她欲言又止。苏沐知道她的意思，现在他和顾凛的关系敏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被无限放大。

“我知道该怎么做。”苏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晚上回到家，他疲惫地倒在沙发上，打开手机。果然，在一些匿名的八卦论坛，已经能看到一些含沙射影的帖子，虽然没直接点名，但各种暗示指向性极其明显。下面已经有了一些恶意的猜测和嘲讽。

一种无力感和愤怒感席卷了他。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要承受这些无端的恶意。

就在这时，顾凛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今天工作怎么样？】

看着这简单的问候，苏沐的鼻子忽然一酸，所有的委屈几乎要决堤。他手指颤抖着，几乎想要把今天的遭遇全都告诉他，寻求一点安慰和庇护。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他不能事事都依赖顾凛。他答应了要给彼此时间，要自己成长。

他深吸一口气，回复道：【挺好的，刚结束一个采访。顾老师呢？】

顾凛的回複很快：【刚开完会。看到一些噪音，不用理会。】

苏沐的心猛地一跳。他知道了？他一直在关注自己的动向？

【嗯，我知道。没事。】他故作轻松地回复。

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过了好一会儿，一条新消息过来：【记住我说的话。我看准的人，不会放手。有任何解决不了的事，告诉我。】

不是敷衍的“别理它”，而是强势的“告诉我”。这种毫不掩饰的维护，让苏沐的心脏像是被泡在温水里，酸软一片。那些谣言带来的寒意，似乎都被驱散了不少。

【好。谢谢顾老师。】他回复道，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更加努力，不能辜负这份信任和维护。

然而，他低估了对手的卑劣。

第二天，一个更加爆炸性的消息悄然在网络上流传开来，这一次，牵扯的范围更广，也更加致命。

有所谓的“知情人士”爆料，影帝顾凛之所以如此维护新人苏沐，甚至不惜动用资源强捧，是因为苏沐极其擅长模仿顾凛一位“已故的、关系匪浅的旧友”，甚至暗示苏沐借此对顾凛进行了某种程度上的“情感操控”和“精神替代”，顾凛是“深受其害”的“受害者”。

爆料写得极其隐晦，却充满了引导性，将顾凛置于一个被欺骗、被利用的可怜位置，而苏沐则成了一个心机深沉、凭借相似外表和不正当手段上位的“替身”！

这个爆料瞬间击中了所有吃瓜群众的兴奋点！比之前那些低级的黑料劲爆百倍！不仅牵扯了当红影帝，还涉及了替身、情感操控、已故白月光等狗血元素！

【我的天！所以真的是替身文学照进现实？】
【顾凛是被下降头了吗？好可怕！】
【苏沐看着挺阳光的，没想到手段这么厉害？】
【难怪王导当时反应那么大，还说像！原来是真的像！】
【求扒那个已故旧友是谁啊？！好奇死了！】
【如果是真的，那苏沐也太恶心了吧！利用别人的感情？】
【等等，万一是造谣呢？顾凛工作室还没出声呢。】

舆论瞬间两极分化，猜测、质疑、同情、谩骂甚嚣尘上。苏沐看着那些迅速蔓延的言论，手脚冰凉。

这一次，不再是针对他个人的污蔑，而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了他和顾凛关系的核心，将他钉死在了“替身”、“心机”的耻辱柱上，甚至将顾凛也拖下了水，塑造了一个被蒙蔽的受害者形象。

好毒辣的计策！

不仅毁他，还要离间他们！甚至将顾凛那段不愿提及的过去再次血淋淋地撕开！

就在苏沐心神俱震，不知所措之际，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来自本市的陌生固定号码。

他深吸一口气，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冰冷而威严的女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苏沐是吗？我是顾凛的母亲。现在，立刻，到澜山会所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