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迷失咖啡馆的对峙
“迷失”咖啡馆坐落在这座城市一个略显偏僻的街区角落，门脸不大，装修是刻意做旧的工业风，工作日的下午，客人寥寥无几，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烘焙过度的焦苦味和一种陈旧的压抑感。
苏沐推开沉重的玻璃门，门上挂着的风铃发出干涩的碰撞声。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店内。最里面靠窗的卡座里，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抬起头，尽管遮得严实，但苏沐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双透着精明和算计的眼睛——赵星。
果然是他。
苏沐的心沉了沉，但脚步未停，径直走了过去。他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连帽外套，帽子拉得很低，脸上也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清凌凌却带着明显戒备的眼睛。
他在赵星对面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斑驳的木桌。
“还挺准时。”赵星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带着一丝懒洋洋的嘲弄，“看来，你对顾影帝的白月光，是真上心啊。”
苏沐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单刀直入：“我来了。你想说什么？”
赵星低低地笑了一声，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别急啊，苏沐小朋友。好戏总要慢慢开场，才有意思，不是吗？”他打量着苏沐，目光像毒蛇的信子，“怎么样？看到U盘里的东西，是不是很惊喜？发现自己拼尽全力得到的那点青睐，原来都是沾了死人的光，滋味如何？”
苏沐放在桌下的手骤然握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赵老师费尽心机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苏沐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如果你只是想羞辱我，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那些是真是假，我没兴趣听你一面之词。”
“哟，还挺硬气。”赵星挑眉，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又嗤笑，“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行，那我们就来说点‘真’的。”
他拿出一个平板电脑，点开屏幕，推到苏沐面前。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份医疗报告的扫描件，患者姓名：林曦。诊断结果处有几个触目惊心的专业术语，但最下方的一行结论清晰可见：【伴有重度抑郁倾向及间歇性幻觉症状】。日期就在林曦意外发生的前一周。
“看清楚了？”赵星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恶意，“你的‘白月光’，可不是什么阳光开朗大男孩。他早就病了，病得很严重。情绪极度不稳定，会产生幻觉，甚至会自残。”
苏沐的呼吸一窒，盯着那份报告，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他无法想象，视频里那个笑得如此灿烂肆意的少年，背后竟然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这……这又能说明什么？”苏沐的声音有些发颤。
“说明什么？”赵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说明他的死，或许根本不是什么意外！一个精神状态极不稳定、会产生幻觉的人，在电影宣传期高压工作下，做出什么极端行为，都不奇怪吧？”
他顿了顿，观察着苏沐骤然苍白的脸色，继续投下重磅炸弹：“而当时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并且动用了大量家族力量将这件事迅速压下去、所有报道口径统一为‘意外’的，就是顾家，就是顾凛那位好母亲！”
“你知道当时有多少疑点被强行掩盖了吗？你知道顾家为了保住顾凛的前途和名声，手段有多厉害吗？”赵星的声音越来越冷，也越来越兴奋，“顾凛他真的对此一无所知吗？还是说，他选择了默许和接受家族的处理方式，眼睁睁看着真相被埋葬？”
“别说了！”苏沐猛地打断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如果……如果这些都是真的……
“为什么不说？”赵星步步紧逼，“你以为顾凛对你那点好是为什么？因为他愧疚！因为林曦的死他脱不了干系！因为他看到你这张脸就会想起那个因为他和他家而悲惨死去的朋友！他对你好，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和赎罪！你就是他用来缓解内心不安的一个工具！一个活体安慰剂！”
“你胡说！”苏沐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引得不远处唯一一桌客人侧目看来。
赵星却好整以暇地靠回椅背，眼神充满了怜悯和嘲讽：“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不然你为什么来这里？你真的只是好奇真相？还是因为……你也根本不敢相信顾凛对你的感情？”
他一句话，精准地戳中了苏沐最深的恐惧和疑窦。
苏沐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几乎有些站不稳。是啊，他来这里，不就是因为无法完全相信顾凛吗？那份U盘里的内容，像最毒的种子，已经在他心里生根发芽，长出了怀疑的荆棘。
赵星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满意地笑了笑，再次压低声音，抛出了最终的诱惑和威胁：“苏沐，我们都是这个圈子里的棋子，何必互相为难？顾家能给你的，我背后的人也能给你，甚至更多。离开顾凛，站到我们这边，之前所有黑料我们可以帮你洗白，还能给你更好的资源。否则……”
他眼神一厉：“否则，不仅这些关于林曦真实死因的‘猜测’会铺满全网，我还会让你彻底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到时候，你看顾凛是会保你，还是会再次选择维护家族利益，像抛弃林曦一样抛弃你？”
巨大的信息量和恶毒的威胁如同冰雹般砸向苏沐，让他头晕目眩，几乎无法思考。
而就在此时，咖啡馆的门再次被猛地推开！
风铃发出急促刺耳的声响。
一道高大挺拔、裹挟着室外冷冽气息的身影如同旋风般冲了进来，目光如鹰隼般瞬间锁定了卡座的方向！
是顾凛！
他脸色铁青，额发微乱，呼吸略显急促，显然是一路疾驰赶来。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翻滚着滔天的怒火和难以掩饰的担忧，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苏沐身上。
“苏沐！”他喊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紧绷。
赵星显然没料到顾凛会来得这么快，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令人作呕的虚伪笑容，甚至还抬手打了个招呼：“哟，顾影帝，好巧啊。也来喝咖啡？”
顾凛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几步冲到苏沐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上下打量着：“你怎么样？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过苏沐全身，确认他完好无损，那紧绷的神经才似乎稍微松弛了一瞬，但随即看向赵星的眼神变得更加骇人，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苏沐被他抓得手臂生疼，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顾凛近在咫尺的脸。这张他曾经无比迷恋、此刻却感到无比陌生的脸。
愧疚？赎罪？工具？活体安慰剂？
赵星那些恶毒的话语再次疯狂地涌入脑海。
他看到顾凛眼底那毫不作伪的急切和担忧，心脏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一半冰冷，一半滚烫。
他猛地甩开了顾凛的手，后退了一步，动作之大，几乎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顾凛的手僵在半空中，错愕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不解和受伤：“苏沐？”
苏沐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带着一种破碎的绝望，他指着桌上的平板，看着顾凛，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顾凛……林曦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份医疗报告……是不是真的？”
“你和你们家……到底隐瞒了什么？！”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顾凛心上。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比苏沐还要苍白，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狠狠击中了要害。那双总是沉稳锐利的眼睛裡，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无法掩饰的……恐慌和剧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