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雷霆反击与交托的信任
手机在掌心震动，屏幕上“顾凛”的名字不断跳跃，与门口阿诚那句“顾先生电话，紧急情况”重叠在一起，像催命的符咒。
苏沐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看了一眼门口面色凝重的阿诚，又看了一眼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对阿诚道：“我知道了，谢谢。”
阿诚微微颔首，退后一步，却没有离开，显然仍在待命。
苏沐这才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声音尽量平稳：“喂？”
“沐沐！”顾凛的声音立刻传来，语速极快，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还在车上，“你看到新闻了？”
“刚看到。”苏沐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听着，那所谓的‘遗书’是假的！是赵星找人模仿笔迹伪造的！”顾凛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仿佛生怕苏沐相信，“里面提到的所谓‘不公待遇’、‘圈内黑幕’全是捏造！指向我的所谓‘L’代号更是无稽之谈！”
苏沐没有立刻回应。伪造？赵星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沐沐？你在听吗？你相信我吗？”顾凛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罕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恐慌的 uncertainty。
苏沐的目光扫过书桌上那张三个少年笑容灿烂的合影，指尖微微蜷缩。他想到了顾凛方才离开时的仓促和隐瞒，想到了那通来自他母亲的、显然不愉快的电话。
“我相信那份‘遗书’是假的。”苏沐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但我不相信赵星仅凭伪造一封信就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顾凛，你母亲刚才找你，是不是也跟这件事有关？她是什么态度？”
电话那头的顾凛显然没料到苏沐会如此冷静，甚至直接抓住了关键点。他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声音里多了几分疲惫和复杂的情绪：“是。她找我，施压让我立刻……立刻与你划清界限，并动用一切手段‘平息’这件事，包括承认那封信是假的，但要将所有责任推给‘别有用心之人’的炒作，淡化林曦的事，也……淡化你。”
果然如此。和苏沐猜测的差不多。顾家的首要目的是维护家族和顾凛的声誉，至于真相和苏沐，都可以成为牺牲品。
“你怎么回答她的？”苏沐问，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我拒绝了。”顾凛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告诉她，我不会放弃你，也不会再用掩盖和谎言来解决问题。林曦的真相，必须查清楚。你的名誉，也必须恢复。”
他的话音落下，电话两端都有片刻的寂静。
苏沐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顾凛的选择，在他几乎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心里，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波澜。这意味着，顾凛为了他，正在正面反抗家族的意志。
“为什么？”苏沐听到自己声音有些干涩地问，“为什么这次……不选择更容易的方式？”像当年对待林曦的事情那样。
顾凛在电话那头苦涩地笑了笑：“因为失去你的代价，我承受不起第二次。也因为……我错了太久，不能再错下去。沐沐，我不是在求你立刻原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决定。这场仗，我会打，但你需要知道，这会很难，非常难。赵星和我母亲……都不会轻易罢手。”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无比郑重：“所以，我现在需要问你，你是否愿意相信我？不是相信过去的我，而是相信此刻这个决定和你一起面对一切的我？如果你选择不信，我可以让阿诚立刻送你离开，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并给你足够的资源，让你远离这一切……”
“然后呢？”苏沐打断他，声音微微发颤，“然后你独自面对所有攻击？再次被你的家族束缚？而我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永远背着‘替代品’和‘靠脸上位’的污名，甚至可能永远不知道林曦到底经历了什么？”
顾凛沉默了。
苏沐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旧阴沉的天空，雨后的城市显得格外清晰，却也格外冰冷。他的目光变得坚定。
“顾凛，”他对着电话，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想再被藏起来了。”
电话那头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
“我也不想再被动地等待别人告诉我什么是真相，什么是结局。”苏沐继续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那份伪造的遗书是针对我们两个人的战争。把我排除在外，本身就是一种不信任。”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书桌上那张照片：“而且，我想知道真相。关于林曦，关于你们的故事，关于所有的一切。我不是需要被保护在玻璃罩里的花瓶，我是可以和你一起面对风雨的人。如果你所谓的‘一起面对’，是真的的话。”
说完这番话，苏沐的心脏跳得厉害。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强硬地对顾凛表达自己的意愿。他在赌，赌顾凛刚才那番话的真心，赌他们之间或许还存在一丝真正的、对等理解的可能。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到苏沐几乎以为信号中断了。
终于，顾凛的声音再次传来，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沉重而滚烫的情绪：“好。”
只有一个字，却重逾千斤。
“阿诚还在外面吗？”顾凛问。
“在。”
“把电话给他。”
苏沐将手机递给门口的阿诚。阿诚接过，恭敬地应了几声“是”、“明白”、“立刻办”，随后将手机递回给苏沐。
“沐沐，”顾凛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静和决断，却不再有距离感，而是带着一种交付重任的信任，“我已经让阿诚把我这边目前查到的所有关于赵星伪造证据、买通水军、以及当年部分可疑节点的资料发到书房电脑上。加密口令是我们的初遇日期。你可以查看一切。我的团队律师和公关负责人十分钟后会线上接入，他们会向你汇报目前的舆情和我们的初步反击方案。我需要你帮我一起做出判断和决策。”
苏沐愣住了。顾凛……竟然真的向他完全敞开了信息？甚至让他参与决策？
“我……我不一定懂……”苏沐下意识地说。
“不需要你懂所有专业细节，我需要的是你的直觉和判断。你是当事人，也是最了解赵星如何蛊惑你的人。你的视角很重要。”顾凛的语气不容置疑，“我现在必须去处理一些家族内部的麻烦，无法脱身。这边，我需要一个我能完全信任的人坐镇。沐沐，除了你，没有别人。”
除了你，没有别人。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瞬间冲垮了苏沐心中最后一道冰墙。
“好。”苏沐听到自己清晰而坚定地回答，“我等你回来。”
电话挂断。
苏沐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能感受到某种沉重的枷锁正在脱落，而一份更具重量的责任落在了肩上。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了那台冰冷的电脑，输入了那个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日期。
屏幕亮起，无数的文件夹和资料展现在他面前，像一座等待挖掘的宝库，也像一片布满暗礁的雷区。
而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被保护者。
他是战友。
阿诚悄无声息地送来了一杯热咖啡，然后安静地退到门外守卫。
苏沐坐在顾凛的位置上，点开了第一个标注为“赵星资金异常往来”的文件。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专注和锐利。
窗外，乌云似乎散去了一些，一缕微光挣扎着透出云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