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潮退去,我踉跄着摔出碎灯深渊,胸口命灯裂痕犹在,却诡异地燃着青白火舌。
晨钟轰然九响,比昨日更急促,像催命鼓点。
血规殿大门在身后合拢,发出铁兽咬合般的巨响。
外门校场已人山人海,灰衣弟子分列两侧,目光比昨日更阴冷。
高台之上,屠万山披黑金大氅,手托一盏血色铜钟。
钟面裂纹纵横,似随时会崩碎,却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昨夜三刑已过其一,今日外门考核——血钟乱斗。”
他声音不大,却盖过所有嘈杂。
“百人生死场,最后站立者三人,可得魔门真传。”
话音落,铜钟抛向空中,迎风涨至三丈,钟口朝下,洒下一片血幕。
凡被血幕笼罩者,命灯自动显形,再无法遮掩。
我抬头,看见自己头顶那盏裂缝密布的青白灯,在血幕里摇曳如鬼火。
血幕铺地,校场瞬间化作修罗场。
弟子们红了眼,刀光剑影,术法轰鸣。
一盏盏命灯在血幕里亮起,银白、幽绿、赤红……
每灭一盏,便有一缕气运被吸入空中血钟,钟声愈发沉闷。
我压低身形,魇魂丝贴地游走,如黑色水蛇。
十步外,一名炼体六重的壮汉怒吼扑来。
魇魂丝缠住他脚踝,神智瞬间恍惚。
我欺身而上,吞运壶贴胸震动,一爪探入他胸口虚影,撕下一簇赤红火丝。
壮汉命灯骤灭,尸身倒地,被我顺手夺过铁骨拳套。
拳套入手,指节生寒,我借势冲入人群。
血幕下,我的青白火舌每一次舔舐,便有一盏灯熄灭。
裂缝却随之扩大,似在警告:夺运越多,自焚越快。
乱斗持续半柱香,校场已伏尸过半。
血钟突然一声重击,剩余弟子被震得气血翻涌。
屠万山抬手,三道黑金符箓自袖中飞出,落在校场三个角落。
符箓燃烧,化作三尊丈许高的血影傀儡,眼窝空洞,手持锁链。
“暗榜猎杀,开始。”
冰冷声线落下,血影傀儡齐扑。
锁链所过之处,命灯如纸糊,瞬间碎灭。
弟子们惊恐四散,却被血幕反弹回来。
我眯起眼,看清傀儡胸口刻着名字:
“斩魂”“蚀骨”“摄魄”。
每一尊,都曾是返虚强者,被炼成杀戮兵器。
锁链破空而来,我侧身避过,肩头仍被劲风撕开血口。
青白火舌剧烈摇晃,裂缝几乎贯穿灯芯。
我咬破舌尖,以血为引,魇魂丝缠住斩魂傀儡脚踝。
傀儡动作一滞,我趁机跃上其背,吞运壶贴骨一震。
咔——
斩魂胸口裂开缝隙,一缕漆黑火丝被强行扯出。
傀儡身形剧震,锁链回卷,竟将蚀骨与摄魄一同缠住。
三傀儡相撞,血光爆裂。
我借力倒飞,落在校场边缘,胸口命灯裂痕处渗出青白火星,灼痛钻心。
血钟第三次重击,声浪震碎血幕。
校场死寂,只剩三人站立:
我,胸口命灯裂痕遍布,火舌将熄未熄;
一名背剑少女,眉眼如霜,剑锋滴血;
最后,是个披红袈裟的青年和尚,唇角含笑,脚下却踩着一圈碎裂命灯。
屠万山俯瞰,眸中血芒闪动:“很好,真传名额已满。”
他抬手,三枚漆黑令牌破空而来,悬停我们面前。
令牌正面篆刻“魔”字,背面却各有一行小字:
“子时,血榜开,灯碎者入榜,灯存者……猎杀。”
我垂眸,看见自己令牌背面刻着:
“林烬,命灯残损,列为榜一猎物。”
背剑少女侧首,剑尖轻颤,一缕森寒杀机直指我眉心。
和尚合掌低诵,脚下碎灯竟缓缓浮起,化作猩红梵文,锁向我的脚踝。
血钟最后一声长鸣,余音未散。
夜色深处,有低沉脚步踏碎落叶,似在回应猎杀令。
我握紧令牌,掌心命灯裂痕里,青白火星忽然暴涨。
倒计时,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