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静默期的微光与暗线浮动
艺术馆地下安全层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又像是暴风雨眼中短暂的平静。外界的一切喧嚣被厚重的隔音材料和严密的安保系统隔绝，只剩下呼吸声、偶尔的键盘敲击声，以及一种心照不宣的、紧绷的等待。
MF的警告言犹在耳——“保持静默，消化信息，增强实力”。顾凛严格执行了这一建议。他们切断了几乎所有非必要的对外联系，如同潜入深海的潜艇，隐匿行踪，积蓄力量。
顾凛变得异常忙碌。大部分时间，他都待在临时改造出的书房里，面前堆满了阿诚想方设法弄来的、关于古老家族、隐秘联盟乃至各种都市传说的零碎资料。他试图从浩如烟海的碎片中，拼凑出关于“守秘人联盟”的哪怕一丝轮廓。眉头总是紧锁着，眼底带着血丝，烟灰缸里的烟蒂堆积如山。那盒至关重要的磁带被存放在最隐蔽的保险柜里，如同沉睡的火山，安静却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
苏沐没有打扰他。他安静地待在一旁，有时看看书，有时对着窗外（虽然是地下，但模拟了自然光线的景观窗）发呆，更多的时候，是默默地陪着。他会适时地递上一杯温水，一杯咖啡，或者一份简单的餐食。他不问进展，只是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告诉顾凛他不是一个人。
这天傍晚，顾凛又一次从一堆晦涩难懂的文献中抬起头，揉着发痛的太阳穴，习惯性地向旁边伸手，一杯温度刚好的蜂蜜水已经递到了他手边。
他微微一怔，接过杯子，抬眼看向苏沐。青年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暖色的模拟夕阳灯光落在他柔软的发顶和专注的侧脸上，他正低头看着一本厚厚的电影理论著作，长而密的睫毛垂下，神情认真而安宁。这段时间，他清瘦了一些，但眼神里的光芒却愈发沉静坚韧，仿佛被风雨洗练过的玉石。
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悄然浸润了顾凛因高度紧张和疲惫而有些干涸的心田。他放下杯子，走到苏沐身边坐下。
“在看什么？”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不说话而有些沙哑。
苏沐抬起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员的自我修养》，以前总静不下心啃，现在倒是个机会。”他合上书，看向顾凛，“有头绪了吗？”
顾凛摇摇头，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守秘人’像是一个幽灵，所有线索指向它，却抓不住任何实体。MF似乎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突破口，但他（她）的目的不明，难以信任。”
“那就先不想他。”苏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MF不是说，要增强实力吗？我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顾凛，我们的‘实力’，不仅仅是对抗那个联盟的力量，还有我们在娱乐圈立足的根本——作品和影响力。”
顾凛睁开眼，侧头看他。苏沐的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种纯粹的、对表演的热爱和执着。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不能因为躲藏，就真的彻底‘静默’下去。”苏沐坐直了身体，语气变得认真，“婷姐之前说，黑热搜被撤了，舆论暂时平息。这是我们喘息的机会。我们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之后的工作了？林哲导演之前不是提过一个本子，想找你和我一起吗？”
顾凛眸光微动。是了，林哲之前确实提过一个悬疑爱情片的项目，剧本相当出色，当时他和苏沐都很有兴趣，但因为接连不断的风波搁置了。苏沐在这个时候提起，不仅仅是为了工作，更是用一种积极的态度在告诉他：生活还要继续，战斗的方式不止一种。用作品说话，同样是增强自身影响力和话语权的方式，这或许也是未来对抗“守秘人”这种隐藏在幕后的势力的一种策略。
他不能一直沉浸在追查真相的焦虑和愤怒里，而忽略了他们原本的战场和武器。
“你说得对。”顾凛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的郁结似乎散开了一些，“我们是该动一动了。”
他拿出那部加密手机，开机，忽略了其他无关信息，直接联系了李婷。
电话很快接通，李婷的声音带着惊喜和如释重负：“顾凛！苏沐！你们总算有消息了！这几天担心死我了！你们没事吧？现在在哪里？”
“我们很安全，具体位置不方便说。”顾凛语气平稳，“婷姐，外面情况怎么样？”
“平静得有点诡异。”李婷快速汇报，“之前所有关于苏沐的黑料消失得无影无踪，连讨论的帖子都被删得干干净净。各大平台像是统一收到了指令。你和苏沐‘闭关研讨剧本’的说法暂时稳住了粉丝和媒体，但时间长了肯定不行。有几个之前接洽的品牌方和项目都在观望……”
“林哲那个本子，还在吗？”顾凛打断她。
“在！林导那边一直留着呢！还说就等你们消息！”李婷立刻回答，“你们……考虑接了？”
“嗯。”顾凛看了一眼苏沐，苏沐对他用力点头，“你尽快和林哲敲定细节，特别是保密条款和安保措施要提到最高级别。剧组人员的背景也要严格审查。”
“明白！我马上去办！”李婷的声音瞬间充满了干劲，“太好了！有工作推进，很多事情就好操作了！对了，还有个事……”
李婷顿了顿，语气有些犹豫：“顾夫人……前几天联系过我，询问你的情况。语气很担心。你看……”
顾凛沉默了片刻。母亲……她是否知道小叔车祸背后牵扯的可怕真相？她知道多少？那个荆棘徽章，她认得吗？无数疑问在他脑中盘旋，但他最终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了。暂时不用回复她。等合适的时候，我会联系她。”
挂了电话，顾凛看向苏沐：“怕吗？可能一出去，又会面对未知的危险。”
苏沐摇摇头，眼神坚定：“在剧组里，至少是在明处。而且，和你一起拍戏，我不怕。”他顿了顿，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那部戏……感情戏还挺多的。”
顾凛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连日来的阴霾仿佛被这句话驱散了些许。他伸手，轻轻捏了捏苏沐的后颈，动作亲昵而自然：“那就好好准备。别到时候接不住我的戏。”
“谁接不住谁的戏还不一定呢！”苏沐不服气地挑眉，眼底却闪着光，那是属于演员之间的战意和默契，也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情感流动。
压抑的气氛似乎终于缓和了一些。然而，就在此时，阿诚脸色凝重地快步走了进来。
“顾先生，我们通过几个极其隐秘的海外信息掮客渠道，查到一点关于‘荆棘徽章’的零星信息。”阿诚将一台断网的平板电脑递给顾凛，“信息很少，而且无法证实，但都指向同一个方向——这个徽章与一个横跨欧亚的古老金融与情报网络有关，其成员非富即贵，且极度重视隐私和秘密守护。‘守秘人’这个称呼，在某些圈子里似乎确有流传，但知情者皆讳莫如深。”
平板上只有寥寥数语，语焉不详，却更加印证了这个组织的真实性和可怕能量。
“另外，”阿诚补充道，语气更加沉重，“我们监测到，之前试图追踪我们的那股力量（蜂巢），虽然暂时失去了我们的精确位置，但并未放弃。他们似乎在通过更广泛的社会面监控和大数据分析进行区域排查。我们这里……恐怕也不能待太久了。”
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又紧绷起来。
对方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慢慢收紧。
顾凛眼神沉静，看不出喜怒。他将平板递还给阿诚：“知道了。继续监控，尽可能拖延时间。李婷那边已经在对接新项目，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能够转移视线的公开露面机会。”
他必须主动出击，不能坐以待毙。
就在这时，顾凛的加密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不是MF，而是林哲发来的一条简短信息：
【本子搞定，绝对安全棚，已清场。什么时候能进组？老家伙我快等不及了！顺便说一句，刚听说有个挺有意思的海外文化交流项目在找推荐人，涉及一些……嗯，比较隐秘的私人收藏基金会，好像跟你家小叔以前感兴趣的东西有点像。有兴趣聊聊吗？】
林哲的信息像是无意间提起，却瞬间抓住了顾凛的全部注意力！
私人收藏基金会？和小叔顾峯感兴趣的东西类似？
这是巧合，还是……另一条隐晦的线索？林哲是否知道些什么？还是只是纯粹的机缘巧合？
顾凛盯着手机屏幕，目光锐利如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