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暗流下的抉择与荧幕重逢
林哲的信息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顾凛心中漾开层层疑虑的波纹。私人收藏基金会？小叔顾峯的兴趣？这绝非简单的巧合。小叔生前除了醉心电影，确实对某些冷门、带有神秘色彩的古物和艺术品有过短暂但热烈的关注期，这甚至一度影响了他的电影美学。难道这背后也与“守秘人”有关？
顾凛没有立刻回复林哲。他需要权衡。与林哲接触，意味着可能暴露他们目前相对安全的位置，但也可能是获取关键信息的唯一途径。MF如同雾中看花，而林哲，至少是知根知底、可以有限度信任的人。
“阿诚，”顾凛沉吟片刻，下令，“用最高级别的匿名加密通道，反向追溯林哲发送这条信息时的网络环境和设备状态，确认是否有被监控或窃听的痕迹。同时，深度筛查他最近的联系人和社会活动，尤其是与海外基金会、文化交流项目相关的部分。”
“是。”阿诚立刻着手操作。
苏沐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顾凛冷静地部署，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未知的担忧，但更多的是对顾凛全然的信任和一种并肩作战的坚定。他轻轻碰了碰顾凛的手背：“你觉得林导……可信吗？”
顾凛反手握住他的指尖，指尖微凉，语气却沉稳：“林哲是我多年好友，人品和底线我都清楚。他大概率是无意中听到了什么，觉得可能对我有用才提了一句。但正因为他不知内情，反而更容易被利用而不自知。我们必须谨慎。”
很快，阿诚带来了初步结果：“顾先生，林导的信息来源初步判断干净。他本人应该没有意识到这条信息的重要性。但他近期接触的一个策展人，背景有些微妙，与几个注册地在避税天堂的空壳公司有间接关联，而这些空壳公司的资金流向……十分隐蔽，部分疑似与我们所知的‘蜂巢’活动区域重叠。”
果然！即使林哲无心，线索本身也可能是一个诱饵！对方或许正在通过各种看似合理的渠道，试探他们的反应，引诱他们现身！
顾凛眼神一凛。
“回复林哲，”他做出决断，“就说我对那个文化交流项目很感兴趣，但近期我和苏沐需要完全专注新戏准备，暂时无法分心，请他帮忙留意更多项目细节，等项目更成熟些再详谈。语气要自然，就像普通的工作接洽。”
虚晃一枪，既表现出一定的兴趣，又不立刻咬钩，为自己争取更多观察和准备的时间。
“那新戏……”苏沐看向顾凛。
“接。”顾凛斩钉截铁，“而且要尽快进组。剧组是最好的保护色，也是我们恢复‘正常’活动、观察各方反应的最佳舞台。阿诚，通知李婷，让她以最高效率协调合同和进组事宜，安保方案由我们的人全面接管。”
“是！”
决定一旦做出，压抑的安全层内仿佛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隐匿和等待是煎熬的，主动出击才能夺回一丝掌控感。
接下来的几天，地下安全层仿佛一个高效运转的战时指挥部。李婷在外奔波协调，合同细节、保密协议、安保对接有条不紊地推进。阿诚则全力构建剧组内部的网络安全屏障和物理安保网络，确保万无一失。
苏沐则彻底沉浸在了剧本里。林哲的这部《心象暗涌》是一部心理悬疑片，他饰演的角色是一个拥有特殊共情能力、能模糊感知他人记忆和情绪的青年画家，与顾凛饰演的深陷过去创伤的心理学家有多场极其复杂的情感对手戏和内心戏。这对他的演技是巨大的挑战，也是绝佳的机会。
他常常对着镜子练习眼神，揣摩那种既能感知他人痛苦又深受其扰的脆弱与敏锐，有时甚至忘了吃饭。顾凛从繁重的信息分析中暂时抽身时，看到的就是苏沐窝在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勾勒着剧本里的情绪线，嘴里喃喃念着台词，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那个虚拟的角色。
顾凛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样的苏沐，身上散发着一种专注而强大的气场，与平时阳光迷糊的样子截然不同，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他想起苏沐说的“感情戏很多”，心底莫名生出一丝期待。
进组的前一天晚上，苏沐显得有些紧张，反复检查着剧本，生怕遗漏任何细节。
“怕吗？”顾凛问他，和之前在地下室问的是同一个问题，但语境已然不同。
苏沐深吸一口气，摇摇头，又点点头：“怕演不好，拖你后腿。但更多的是兴奋。”他看向顾凛，眼睛亮得惊人，“顾凛，我想演好它。不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更是想……想和你一起，创造出真正好的东西。”
他想站在他身边，不是作为被保护者，而是作为足以与他匹配的同行者。
顾凛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他走到苏沐面前，抬手，指尖轻轻拂过他因为紧张而微蹙的眉心：“你不会拖后腿。我相信你的天赋，更相信你的努力。”他的声音低沉而肯定，“苏沐，你是我选中的人。”
这句话一语双关，既是肯定他的演技，也是宣告他的独一无二。
苏沐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热。顾凛的信任比任何夸奖都更让他心动和充满力量。
第二天，一切准备就绪。在严密的安保安排下，两人分乘不同的车辆，绕行了数条路线，最终先后抵达了位于远郊、被林哲彻底清场并严格封锁的摄影棚。
再次踏上剧组的地面，感受着熟悉的忙碌氛围和器械的味道，苏沐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熟面孔，眼神里带着关切和欢迎，但都默契地没有多问。
林哲大步迎了上来，先用力抱了一下顾凛，又拍了拍苏沐的肩膀：“你们两个臭小子！可算来了！担心死老子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嗓门洪亮，带着真挚的关切，冲淡了不少紧张气氛。
“林导，给您添麻烦了。”顾凛语气缓和。
“麻烦什么！这戏没了你们俩，老子宁可不拍！”林哲大手一挥，随即又压低声音，眼神变得锐利了些，“放心，这棚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一只陌生的苍蝇都飞不进来。你们就安心拍戏！”
简单的开机仪式后，拍摄正式进入。
第一场戏，就是苏沐和顾凛的对手戏——深夜的心理咨询室，窗外雨声淅沥，只有一盏台灯照亮两人之间充满张力和微妙情感流动的空间。
苏沐深吸一口气，对上顾凛已然入戏、变得深邃而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神。那一刻，所有的紧张和不安奇异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面对挑战的兴奋和沉浸感。
“Action！”
打板声落下。
苏沐瞬间进入了状态。他不再是苏沐，而是那个被自身能力困扰、挣扎在他人情绪碎片中的画家。他的眼神脆弱、迷茫，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洞察力。
顾凛的演技更是毋庸置疑，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眼神变化，都精准地传递出心理学家表面的冷静克制和内心翻涌的过往创伤。
两人之间的气场碰撞、交融，台词交锋间火花四溅，却又在细微处流露出彼此角色之间悄然滋生的吸引与怜惜。
监视器后的林哲看得目不转睛，忍不住低声对旁边的副导演说：“妈的，这两个小子……经历点事儿好像更牛逼了？这化学反应绝了！”
一场戏结束，现场短暂安静后，响起了工作人员自发的、克制的掌声。太精彩了！完全是演技的盛宴！
苏沐还沉浸在情绪里，眼眶有些发红，微微喘息着。顾凛率先出戏，递给他一瓶水，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和……某种更深沉的东西。
“还好吗？”他低声问。
苏沐接过水，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凛，仿佛在问：“我演得怎么样？”
顾凛看懂了他的眼神，唇角极轻地勾了一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接得住。”
简单的三个字，让苏沐的心像是被泡在了温水里，暖胀而满足。所有的努力和风险，在这一刻都值了。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工作间隙，阿诚悄然走到顾凛身边，低声汇报：“顾先生，我们监测到，剧组外围有三个可疑信号源试图渗透我们的内部网络，手法非常高明，疑似‘蜂巢’手段。已经被拦截，但对方似乎只是在试探，并未强攻。”
顾凛面色不变，只是眼神微冷。
果然来了。他们一旦现身，哪怕防护得再严密，也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会立刻吸引所有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