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茹握紧刀鞘,指节都泛了白,一步踏进地窖第三层入口时,差点被扑面而来的腐臭味呛得背过气去。这味道比暗河的腥臭味还冲,混着潮湿的霉味,像有无数只冰冷的手,顺着鼻腔往肺里钻,每呼吸一口都觉得胸口发闷,胃里更是翻江倒海。
“撑住,就快找到证据了。”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顾氏秘录》的粗布封面 —— 这书里藏着顾家的命,也藏着她活下去的希望。要是连这点苦都扛不住,怎么给哑婆、马夫他们讨公道?她举起手里那盏快灭的油灯,昏黄的光像风中残烛,勉强撕开一小片黑暗,照亮脚下湿滑的石阶,苔藓沾在靴底,走起来 “吱呀” 响,在死寂的地窖里听得格外清楚,每一声都像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终于踩上第三层地面,脚下是厚厚的粘腻泥泞,一踩一个坑,凉意顺着靴底往上爬,冻得脚踝发麻。油灯的光范围大了点,能看到这地方挺宽敞,石壁上满是深色水痕,几排货架歪歪扭扭靠在墙边,上面空荡荡的,只挂着厚厚的蛛网,一碰就簌簌掉灰。空气沉得像块铁,只有她的心跳 “咚咚” 响,在耳朵里没完没了地敲:“千万别出岔子,找到痕迹就走,别贪心。”
她记得秘录里写的 “地窖第三层,西墙根下”,赶紧把油灯往下压,光艰难地扫过西面石墙。突然,她脚步一顿 —— 墙角那块地的淤泥明显被动过,颜色比周围深,还留着几道半干的拖拽印,一看就是新的,绝不是放了好几年的旧痕迹。
“就是这儿!” 顾清茹心一沉,蹲下身想看得更仔细,油灯凑得离地面很近,连泥里的小石子都能看清。可刚蹲稳,后颈突然一凉,一股阴风 “呼” 地卷过来,带着更浓的腐臭味!她心里 “咯噔” 一下,汗毛瞬间竖起来:“糟了!是那黑影?它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油灯的火苗 “噼啪” 乱晃,差点直接灭了,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在墙上扭成个狰狞的样子。顾清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躲!快躲!” 她甚至没回头,身体先动了,猛地往侧面扑,同时把刀鞘反手往后挡 —— 这是她唯一的武器,绝不能丢!
“铛 ——!”
金属撞击声在地窖里炸开,震得她耳朵嗡嗡响。一股冰冷的巨力撞在刀鞘上,她胳膊瞬间麻了,像有无数根针在扎,整个人被带得往后踉跄几步,后背 “咚” 地撞在石壁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怀里的秘录差点飞出去,她赶紧用左手死死按住:“还好没掉!这书要是被黑影抢了,一切就都完了!”
油灯也掉在地上,灯油洒了一地,火苗 “噗” 地灭了。地窖一下子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刚才撞击的地方,还残留着几点火星,闪了两下就没了。顾清茹贴着石壁大口喘气,石壁的凉气透过衣服渗进来,冻得她打哆嗦。眼睛一时适应不了黑暗,她只能屏住呼吸,把身体往石壁的小凹陷里缩,右手死死攥着刀鞘横在身前,左手护着秘录,指节都攥得发白:“看不见就听,它肯定还在附近,千万别出声。”
黑暗里静得可怕,她竖着耳朵听,没脚步声,没呼吸声,只有一种 “咕叽咕叽” 的声音,像是黏糊糊的东西在地上挪。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顾清茹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它在往这边来!怎么办?看不见它,怎么躲?” 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流,滴进眼睛里,刺得她生疼,可她连眨眼都不敢 —— 怕错过任何一点动静。
恐惧像条蛇,缠得她心脏发紧,可秘录的糙劲儿、刀鞘上 “顾” 字的硌手感,又让她没法垮掉。“不能慌,一慌就完了!” 她咬着牙,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 —— 是太紧张,咬破了嘴唇。“得想办法看清它,不然就是待宰的羔羊。” 她慢慢摸向刀鞘尾部的金属护环,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时,心里有了个主意。
她深吸一口气,卯足了劲,把刀鞘尾端往旁边的石壁上狠狠一砸!
“锵 ——!”
金属刮石头的声音特别刺耳,在地窖里来回撞,震得她耳朵疼。就在这声响炸开的瞬间,刀鞘和石壁摩擦出几点火星,虽然就一闪,顾清茹还是看清了 —— 前面不到五步远,有个瘦长的人影,长得特别扭曲,胳膊腿都比正常人长一截,关节还反着弯,跟个怪物似的 “站” 在动过的泥旁边。那影子黑得纯粹,连光都吸,边缘还在轻轻晃。火星灭的刹那,那影子 “头” 的位置,突然亮起两点猩红,跟两滴血似的,直勾勾盯着她!
“是它!” 顾清茹心里咯噔一下,秘录里写的黑影,祠堂、佛堂、假山洞里的,原来就是这玩意儿!那两点猩红像冰锥,扎得她浑身发冷,连骨头缝都透着寒意:“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一直跟着我?难道是冲着秘录来的?”
猩红的光刚锁定她,黑影就动了!它没出声,跟融化的墨似的,速度快得离谱,还不按常理出牌,直冲冲往她躲的凹陷扑来!腐臭味先压过来,差点把她呛晕。顾清茹脑子都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往侧面滚:“太快了!根本躲不开!”“嗤啦” 一声,肩头的衣服被划开,皮肤火辣辣地疼,那股凉气还擦着她脖子过,吓得她心都快跳出来。她没停,接着滚,后背又撞在石壁上,换了个位置,大口喘着气:“差一点!再慢半秒,脖子就没了!”
黑影扑空了,可那两点猩红马上又找到她,扭曲的身子一扭,又扑过来!这一次,顾清茹没躲 —— 她突然想起秘录里的玉牌、祖母的佛堂、顾忠的名字,所有线索 “咔嗒” 一下串起来了:“顾忠是祖母最信任的人,只有他能自由出入佛堂、地窖,还能拿到祖母的玉牌!难道……” 她心里冒出个可怕的念头,带着赌一把的意思,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个名字:“顾忠!”
黑影的动作 “唰” 地停了,离她就一尺远,悬在半空中不动了。两点猩红疯狂闪,跟烧红的炭似的,里面全是惊讶、愤怒,还有点被戳穿的慌!腐臭味都好像凝住了。顾清茹贴着石壁,手里的刀鞘还在抖,可眼睛没眨,死死盯着那两点猩红:“真的是你!你为什么要装神弄鬼?哑婆、马夫是不是你杀的?祖母知道吗?” 愤怒压过了恐惧,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去问个明白,可理智告诉她 —— 不能冲动,她打不过它。
“顾忠,” 她声音哑得厉害,可每个字都像冰碴子,“裹尸草席里,有你的玉牌。你还想狡辩吗?”
那两点猩红突然缩成针尖大,黑影子边缘 “咕嘟咕嘟” 晃,跟沸腾的墨似的。一股更凶的杀意压过来,差点把她钉在石壁上!顾清茹心里一紧:“戳中它痛处了!它要动手了!”
“你找死!” 一个嘶哑的声音炸开,跟生锈的铁片刮骨头似的,满是狠劲。
黑影猛地膨胀了一下,两点猩红拉成血线,朝着她的头抓过来!速度比之前还快,带着 “呼” 的风声。顾清茹瞳孔都缩成点了,赶紧蜷起身子,把脖子护住 —— 这是要害,绝不能被碰到!同时把所有力气灌进右臂,刀鞘从下往上狠狠一撩:“拼了!就算打不过,也得让它吃点亏!”
“锵 ——!!!”
金属碰撞声特别刺耳,顾清茹胳膊瞬间麻了,虎口疼得像裂了,血顺着刀鞘往下流。她被撞得往后飞,后背又撞在石壁上,五脏六腑都挪了位,嘴里一股腥甜 —— 是内脏受了震荡。她咬着牙没吐出来:“不能示弱!要是让它看出我不行了,肯定会下死手!”
刀鞘被黑影压着,那两点猩红离她额头就一寸,里面的恶意都快溢出来了。突然,黑影另一只 “手”—— 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带着风声往她心口插!顾清茹心里一紧:“躲不开了!心口要是被戳中,就真的没救了!” 可她没慌,脑子里飞速转着:“它一直盯着秘录,说不定秘录能牵制它!” 她左手猛地松开秘录,让书往下滑 —— 不是要扔,是想赌一把。
果然,黑影的动作顿了一下,两点猩红往秘录那边瞥了一眼,就一秒钟!顾清茹抓住这机会,右手往侧面一卸力,身体顺着劲儿狼狈地滚出去:“就是现在!”“噗嗤” 一声,黑影的爪子擦着她肋侧过,衣服破了,皮肤又添了道伤,疼得她龇牙咧嘴。她摔在泥里,第一时间摸向旁边的秘录,摸到粗布封面时,心里才松了口气:“还好书还在!有它在,就还有机会!”
黑影没去抓秘录,反而更怒了,嘶吼着又扑过来!顾清茹摔得眼前发黑,肋侧和肩头的伤火辣辣地疼,胳膊都抬不起来了。看着越来越近的猩红,她心里一横:“躲不过就拼了!反正都是死,不如拉着它一起!” 她没躲,也没挡,反而绷紧身子,右手握紧刀鞘,把剩下的力气都用上,朝着黑影 “头” 的位置,不管不顾地刺过去:“要死死一块儿!我倒要看看,你这怪物到底怕不怕死!”
刀鞘的尖端对着黑影扎过去,那两点猩红在她眼里越来越大,里面居然映出她自己的脸 —— 苍白,可眼神特别狠。就在刀鞘快碰到黑影的瞬间,黑影突然 “啊” 地惨叫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两点猩红里满是痛苦!顾清茹愣住了,手里的刀鞘还保持着刺出去的姿势:“有用?它居然怕刀鞘?难道刀鞘上的‘顾’字有问题?”
她低头一看,刀鞘上沾了点黑糊糊的东西,还冒着烟。再看黑影,它身上少了块 “肉”,露出里面的东西 —— 居然是一节白骨!顾清茹惊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你…… 你不是人?那你到底是什么?是鬼吗?”
黑影没说话,捂着伤口在地上扭,突然,它的 “皮” 开始往下掉,露出里面的骨头架子,上面还挂着点烂肉!两点猩红其实是它眼眶里的鬼火!“我早就不是人了!” 它嘶吼着,骨头架子 “咔嗒咔嗒” 响,“老夫人给我喝了药,让我成了这副样子,守护顾家的秘密!谁都别想抢秘录!谁都别想!”
顾清茹看着那副骨头架子,心里又惊又怕,可更多的是愤怒:“祖母居然把你变成这样?你就甘心帮她杀人?哑婆那么好的人,你怎么下得去手?” 她想起哑婆偷偷塞给她的糖渍梅子,眼泪差点掉下来 —— 那些温暖的人,都成了顾家秘密的牺牲品。
“是又怎么样!” 骨头架子冲过来,爪子往她抓去。顾清茹赶紧躲,可胳膊没力气,还是被抓了一下,疼得她直抽气。她往旁边滚,正好碰到秘录,赶紧抓起来抱在怀里:“不能让它靠近!得想办法制服它!”
突然,秘录开始发烫,封面上的 “顾氏秘录” 四个字亮了起来!骨头架子看到光,吓得往后退,尖叫着:“别拿那个!别拿!” 顾清茹心里一动:“它怕秘录的光!难道秘录才是克制它的关键?” 她举起秘录对着骨头架子,光芒越来越亮,骨头架子开始冒烟,“滋滋” 响,好像要化了似的。它痛苦地扭着,突然大喊:“老夫人在阁楼密室!她要拿秘录复活先祖!快阻止她!”
话刚说完,骨头架子 “哗啦” 一下散了,变成一堆白骨,然后慢慢化成灰,被风吹得没影了。顾清茹抱着发烫的秘录,站在空荡荡的地窖里,心里又惊又乱:“复活先祖?祖母到底想干什么?难道顾家的富贵,是靠这种邪门的办法维持的?” 她想起六叔的死、孙先生的暴毙,越来越觉得后背发凉。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地窖突然开始晃,碎石往下掉 —— 要塌了!“不好!得赶紧出去!” 她赶紧往出口跑,手里紧紧抱着秘录。刚跑出地窖,就听到上面传来脚步声,还有祖母的声音:“清茹,我的好孙女,把秘录给我吧,别再反抗了。”
顾清茹抬头,看到祖母站在楼梯口,身边还跟着几个家丁,手里都拿着刀。祖母脸上笑着,可眼神里全是贪婪。顾清茹心里一寒:“她早就等着我了!刚才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她设计的?”
“祖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清茹声音发抖,心里满是失望 —— 那个平时对她笑眯眯、总给她塞糕点的祖母,居然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魔。
“为了顾家!” 祖母往前走了一步,“只要复活先祖,顾家就能永远富贵!清茹,把秘录给我,你还是我的好孙女。”
“永远富贵?用亲人的血换吗?” 顾清茹突然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哑婆、马夫、六叔…… 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你根本不是为了顾家,你是为了你自己的贪心!” 她抱紧秘录,“我不会给你的!我要揭穿你的真面目,让所有人都知道顾家的秘密!”
她突然转身,往阁楼的方向跑。祖母气得大喊:“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家丁们赶紧追上来。顾清茹抱着秘录,拼命地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阻止祖母!不能让她再害人了!” 可她没注意到,怀里的秘录,封面上的光芒越来越亮,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还传来细微的 “咚咚” 声,像心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