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师啦
二狗做梦都不会想到会遇上这种事,事前也没有预料,就这么发生了。在于二狗,这是他的奇遇。但说一千道一万,这也是一种缘分,苗头可能早就有了,只是我和二狗都没有想到而已。
我没有想到很正常,这件事跟我也没有关系。但我和二狗是一个班级的,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也应该提前感受到的。饶是聪明如我,也是没有觉察。当我得知这件事后,也是震惊不已。只是,这已是好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我发觉二狗有些事已经越来越能忍了,可能与他年纪慢慢变大有关。一岁年纪一岁心,年龄越大,心事也就越多。我后来反复猜想,二狗当时的感受可不仅仅是震惊能够形容的。
那是暑假的第十几天里,也是一年最热的时候。假期已过半,天气却越发炎热。那时西瓜也到了大卖的时候,陈大上成天的见不着人影,不知每天在忙碌些什么。二狗也是只有在饭时才能见到他。不过,对于二狗,这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那天,二狗很早就起了床。他也没吃早饭,拿了一张煎饼就出了家门。母亲辛柔追出来问,他说去地里用煎饼卷上大葱,比早上老吃面条要强。辛柔也没有办法,别看这孩子长得黑壮黑壮的,吃饭也不是按部就班,经常随便对付几口。
这可不是二狗家的伙食不好,他吃腻了的东西,别人家却是逢年过节或是家里来客人了才能吃到的东西。就比如说早饭是面条里加个荷包蛋,我就很少吃过,我的早饭是玉米糊糊就着咸菜疙瘩,偶尔也会吃到面条,但里面没有荷包蛋,什么蛋也没有。
那年,二狗家的西瓜地里还种着一畦大葱和小米辣椒。小时候的二狗特爱吃辣,他吃起辣椒来,别人都看着害怕。记得有一次,他跟别人打赌,竟空口吃下了半瓶“老干妈”,震惊了整个班级。我疑心他每天都热血沸腾胆大包天的,指定跟这个有关,但也没有证据。听说他顿顿吃辣,已到了无辣不欢的地步。他又不是四川人,这就让人费解了。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只说吃多了辣椒后,还真是血气上冲,也就无形中胆子大了许多,觉得天不怕地不怕,有种无敌金刚小葫芦娃的感觉。我姑且相信他吧,说不定他是骗我吃辣椒看我出糗的样子呢。
辣是一种味觉,同时也是一种痛觉。他这么近乎变态的追逐变态辣,不知是不是骨子里有受虐的倾向。这一点我可没有发现,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那天,二狗用大葱和小米辣卷着吃完那张煎饼后,也感受到了深深的痛感,舀了一瓢凉水喝了,还是不顶用。光如厕就好几次,终于好受了一些,整个人却也变得无精打采了。也许肚子里空了,就自然的打起鼓来。拉屎把自己拉饿了,这也是没谁了。
肚里饿,他也就没心情玩下去,看西瓜的事也不那么重要了。说是看西瓜,其实也不完全是防贼。你想呀,就凭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真遇上偷瓜的,也是于事无补。幸好是那个年代,要是搁现在,早被人拐跑了。现在,也没人敢派个孩子在野地里看瓜。
二狗看了看天,太阳还未到中天。他以为时候不早了,快下午了,料想陈大上早就吃了午饭在家睡午觉呢。由此可见,应试教育的缺陷,学到的知识却不能准确有效的应用到现实中,这可不是学习不好这一点就能诠释的。
陈大上这一场午觉还不得睡到下午?他可等不及了,就从地里往家赶。由此也可以看出早饭的重要性。
从二狗家的西瓜地到二狗家至少二里多,对一个孩子而言,也不算近。这来去的路上也是蜿蜒曲折,也有几个小崖头。二狗是走着回家,也就感觉不到路上的颠簸坎坷。在他,还可以尽情领略沿途的风景呢。
这一路,有林荫,有小桥,有荷塘,也别有一番景致。就在他走到那个不大的荷塘边时,就看见了班主任郝玉兰。
那天,郝玉兰骑着一辆新型的自行车,一看到二狗,立刻跳下自行车,看表情,还有些说不出的紧张。
二狗也感到很惊讶,尤其这是他第一次瞧见郝玉兰穿超短裙。那时,超短裙还不是很流行,只一些外出打工的年轻女子有这种穿搭。
郝玉兰虽然生过孩子,但那时也就二十七八岁年纪。她扶着车把,正站在一个小崖头上,就那么静静地望着二狗。微风吹起她的黑色超短裙,圆润白皙的大腿乍隐乍现,撩人心弦。
“二狗?”
“嗳,班主任……郝老师?你,你怎么在我们村呀?”
“你还不知道啊,今天是你们陈家沟的集市,我来赶集呀。”
二狗看向郝玉兰自行车前面的篮子,确见篮子里有几个西红柿和一小捆芹菜,但也有些不解:“郝老师要跑这么远的路来赶集呀?”
郝玉兰咯咯一笑:“要不去哪里买东西呀,过日子要买很多东西的。对了,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师啦。”
“这……为什么?”
郝玉兰轻叹一声:“他爸爸生病了,我要在家照顾,还要搭理地里的庄稼,所以就先不当老师了!”
“那,那以后呢?”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郝玉兰幽幽的叹了口气。
那时候,农村的小学大多都是民办教师,可能请长假或是辞职都不算困难吧。
“二狗,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回家呢。”
郝玉兰“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待看到二狗匆匆瞥了一眼她的大腿后,她也没有躲避目光的意思,也没有生气,白皙的脸上也微微的红了。
二狗说完,跟郝玉兰摆摆手,说了句“再见”,便扬长而去。他刚走出几步,突然刹住了身形。
他脑子里忽然电光石火的一闪烁,他想到了很多事——刚才她明明有些紧张,可她是老师,我是学生,她没有害怕学生的道理。何况,通常都是学生主动跟老师打招呼,哪有老师主动跟学生打招呼的。更何况,她刚看见我的时候,竟然一下就从自行车上跳下来了,她至于如此慌张?还有,刚才我看她的大腿,她明显注意到了,可她为什么没有生气,而且脸色还红了?
这么多问题,在他脑里也不过几秒钟的光景。他想不明白,但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事情有些不寻常。
他倏地回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