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玄阴宗后山雪坪,风割面如刀。
姜雪衣抱膝坐在冰凰遗骨前,面色苍白,唇边却凝着一粒朱砂般的血珠——那是寒毒第七次发作。
林烬于十丈外的雪松阴影里停步,掌心托着吞运壶,壶口一缕幽黑气丝正缓缓飘向圣女,像嗅到血腥的蛇。
“再靠近一步,我便自碎心脉。”姜雪衣没有回头,声音却冷得像冰渣。
林烬轻笑,指尖在壶身轻轻一弹,“你若死了,冰凰骨无主,萧玄赶来也救不得。我要的,是你活着——活在我掌心里。”
话音未落,魇魂丝骤然钻入雪地,顺着姜雪衣脚踝蜿蜒而上。冰凰虚影自她背后浮现,发出一声凄厉长啼,却被黑丝一寸寸勒成碎光。
月色下,寒潭如一面裂开的银镜。
林烬脱去外袍,露出布满逆命纹的胸膛,踏水而行。每一步,潭面便浮起一道漆黑符纹,像为他铺路。
“寒毒入骨,唯有‘极阳焚髓丹’可解。”他在姜雪衣面前半跪,指尖托起一枚赤金丹丸,丹衣上九道火纹如活物游走,“服下它,你活;拒绝,我转身便走。”
姜雪衣抬眸,瞳孔深处映出两点幽紫——那是魇魂丝已缠上她道心的征兆。
“条件。”
“三日后外门大比,我要你在擂台认输,并在众目睽睽下,将冰凰骨赠我。”
“我若不应?”
林烬侧首,吹出一口黑雾。雾气凝成一面水镜,镜中萧玄正被三宗长老围攻,胸口血洞汩汩。
“你不应,他死。”
姜雪衣指尖微颤,终是接过丹丸,仰头吞下。丹火入喉,她雪色肌肤下透出赤金纹路,像冰层下流动的岩浆。
丹丸落腹的瞬间,吞运壶发出一声低沉嗡鸣。
壶身第三道裂纹悄然弥合,一缕冰蓝光丝自姜雪衣眉心被强行拽出,化作灯芯,投入壶口。
——【掠夺气运:5000点】
林烬眼底闪过一抹猩红,命星灯在他识海轰然暴涨,灯焰由青转紫,照亮盘踞其上的魇魂巨脸。
姜雪衣却似无所觉,只觉体内寒毒被丹火逼至心脉,剧痛中,她恍惚看见一只黑凰振翅,羽翼掠过之处,星灯一盏盏熄灭。
“林烬……”她第一次直呼其名,声音轻得像雪落,“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林烬俯身,以指背拭去她唇角血痕,“天道若真有眼,早该劈死我了。”
话音未落,夜空骤亮,一道紫黑雷弧劈在寒潭边,将积雪炸成漫天晶尘——天劫锁的虚影,第一次在凡尘界显形。
雷光中,姜雪衣缓缓起身,冰凰骨透体而出,化作一截晶莹脊骨,悬于两人之间。
“拿去吧。”她声音平静,眼底却是一片死灰,“自此,我姜雪衣与你生死两清。”
林烬抬手,五指虚握,冰凰骨寸寸没入他掌心,与魇魂丝缠绕,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就在骨节完全融入的刹那,姜雪衣忽然笑了。
那一笑,雪落无声。
“你以为,冰凰骨是机缘?”她指尖点向自己心口,“它早与我的命星灯同生共灭。你吞骨,便是吞我。”
林烬面色微变,猛地低头——吞运壶内,那盏新夺的冰蓝命星灯竟在自行燃烧,灯焰顺着壶口逆流,化作一只冰凰,狠狠啄向他眉心!
“轰!”
寒潭炸起百丈水柱,林烬倒飞而出,胸口被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冰痕,魇魂丝寸寸崩断。
姜雪衣立于原地,雪发无风自扬,眉心一点朱砂痣艳若滴血。
“林烬,你算尽众生,可曾算到——”她抬手,指尖凝出一枚冰羽,“冰凰可涅槃,亦可燃己为刃?”
冰羽破空,直刺林烬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林烬怀中逆命经残页无风自动,一页金文浮现——【欺天改命,可换血一回】。
血光一闪,冰羽穿透的竟是他留在原地的残影。
而真正的林烬,已出现在姜雪衣身后,掌心贴在她背心,魇魂丝再次疯长,这一次,直接刺入她丹田。
“涅槃?”他低笑,“我让你连灰都剩不下。”
姜雪衣瞳孔骤缩,冰凰虚影发出最后一声哀鸣,轰然碎裂成漫天光点。
光点中,一枚晶莹剔透的命格碎片落入林烬掌心,其上赫然刻着——【雪衣·女主命格·碎片一】。
风停,雪霁。
寒潭边,姜雪衣跪坐在地,雪衣染血,双目空洞。
林烬以指尖蘸取她心口血,在雪地上写下一行字:
——【姜氏雪衣,自愿为奴,以命星灯为契,奉林烬为主,永世不叛】
血字渗入积雪,化作一道暗红符纹,烙在姜雪衣手腕。
“明日大比,记得履约。”
林烬转身,背影没入松林。
却在此时,雪地上的血契忽然泛起幽蓝微光,一行细小文字悄然浮现:
——【若主陨,奴可噬主魂而代之】。
风卷残雪,将字迹掩去。
无人知晓,圣女是否真的沦陷,抑或……以身为饵,布下更深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