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穿过霓虹闪烁的市区，驶向郊外的工业区。夜色渐浓，路灯在车窗上投下流动的光影。张蒙蒙专注地握着方向盘，指尖却无意识地在上面轻轻敲击。

　　“你还在想‘夜莺’的事？”陈凡打破沉默。

　　张蒙蒙瞥了他一眼，车速稍稍放缓：“林师兄的事，我一直觉得有蹊跷。那场爆炸太突然，太……完美。”

　　“完美？”

　　“就像是精心设计的一样。”她的声音低沉下来，“所有证据都指向意外，连调查报告都毫无破绽。但越是完美，越让人不安。”

　　陈凡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你刚才提到项链……能具体说说吗？”

　　张蒙蒙的指节微微发白：“那是一条银质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盾牌，上面刻着‘守护’二字。是我在他生日时特意定制的。”她停顿了一下，“但事后回想，以他谨慎的性格，怎么会把这么私人的物品带到那种危险的任务中？”

　　陈凡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或许，他根本没带进去。”

　　工业区的轮廓在夜色中逐渐显现，废弃的厂房像巨兽的骨架般伫立在黑暗中。几辆警车已经停在入口处，红蓝警灯旋转闪烁，在破旧的建筑外墙上投下诡异的光影。

　　张蒙蒙将车停稳，解开安全带：“待会跟紧我，别乱碰任何东西。”

　　陈凡乖巧点头，眼神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扫视着现场。特警队员已经拉起警戒线，见到张蒙蒙，一名带队警官立即上前。

　　“张队，控制室在二楼，我们已经封锁了入口。”警官汇报着，目光好奇地扫过陈凡，“这位是？”

　　“局里的技术顾问。”张蒙蒙简短地带过，“现场什么情况？”

　　“巡逻警员发现门锁被撬，进去查看时发现了这个。”警官递过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台烧焦的笔记本电脑残骸，“奇怪的是，电脑烧得这么严重，旁边的 U 盘却完好无损。”

　　陈凡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U 盘在哪？”

　　“还在原位，等技术科来做痕迹取证。”警官指了指楼上，“我们没敢移动任何东西。”

　　张蒙蒙点头：“做得对。带我们上去看看。”

　　废弃的控制室内弥漫着一股焦糊和铁锈混合的气味。尘埃在警用手电的光束中飞舞，陈旧的控制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只有中央一小块区域被仔细地擦拭过。

　　那台烧毁的笔记本电脑就放在那里，旁边是一个银色的加密 U 盘，出人意料地完好无损。

　　“简直就像故意放在那里等我们发现一样。”张蒙蒙低声说，戴上手套小心地靠近。

　　陈凡的视线却落在控制台下方一个不起眼的缝隙里。那里有一小片金属反光，若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

　　趁着张蒙蒙和技术人员讨论取证方案，他假装系鞋带，迅速用指甲钳夹出那片金属——是一个微型 SD 卡，巧妙地藏在缝隙深处。

　　“陈凡？”张蒙蒙回头看他，“别离太近，等技术科先拍照。”

　　他站起身，若无其事地点头，手指却已经将 SD 卡滑入口袋。

　　技术科的取证工作持续了将近一小时。陈凡表面上配合地站在一旁观察，实际上却在心里默默记录每一个细节：U 盘的品牌型号、放置的角度、电脑烧毁的程度……

　　当取证人员终于将 U 盘放入证物袋时，张蒙蒙的手机响了。她走到门外接电话，留下陈凡一人在控制室内。

　　机会来了。

　　他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便携式读卡器，插入 SD 卡。手机屏幕上立即跳出一个加密文件夹。陈凡的手指在触屏上飞快操作，破解程序悄无声息地运行。

　　92%、93%……进度条缓慢爬升。

　　门外传来张蒙蒙结束通话的脚步声。陈凡面不改色地将手机塞回口袋，读卡器隐藏在掌心。

　　“副局长问进展如何。”张蒙蒙走进来，眉头微蹙，“他特别问起了你。”

　　陈凡挑眉：“对我这么感兴趣？”

　　“他似乎认为你知道得太多。”张蒙蒙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有时候我也有同感。”

　　就在这时，陈凡口袋里的手机轻微震动一下——破解完成了。他保持表情自然：“我只是个待业青年，能知道什么？”

　　张蒙蒙还想说什么，却被技术科人员的惊呼打断。

　　“张队，来看这个！”

　　U 盘的数据被读取出来，屏幕上跳出一个文件夹，标签赫然显示着“夜莺计划”。

　　控制室内顿时一片寂静。张蒙蒙的脸色瞬间苍白，她快步走到电脑前：“内容是什么？”

　　技术人员尝试点开文件夹，却弹出一个密码输入框：“加密了，需要专门破解。”

　　陈凡默默记下文件夹的属性信息——创建时间显示是三年前，正好是林师兄“殉职”的那段时间。而最后修改时间，竟然是昨天。

　　“带回局里慢慢破解吧。”张蒙蒙的声音有些发干，“我先送陈凡回去。”

　　返程的警车内比来时更加安静。张蒙蒙紧紧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但陈凡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波澜。

　　他在口袋里悄悄操作手机，已经破解的 SD 卡数据在屏幕上滚动。大部分文件都是加密的，但有一个文本文件可以直接读取。

　　文件内容让他瞳孔微缩——那是一份名单，列着十几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职务和日期。最后几个名字旁打着红叉，包括李副局长和张蒙蒙的名字。

　　日期标注都是未来三天内。

　　“你在看什么？”张蒙蒙忽然问。

　　陈凡不动声色地锁屏：“没什么，回个消息。”他转移话题，“那个 U 盘，你打算怎么处理？”

　　“按规定流程走。”张蒙蒙的声音有些心不在焉，“技术科破解，备案，上报……”

　　“不上报副局长？”陈凡试探地问。

　　张蒙蒙的手微微一颤，警车稍微偏离了车道，又很快修正：“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觉得他好像对‘夜莺’特别敏感。”陈凡观察着她的反应，“而且他今天的出现时机太巧了。”

　　张蒙蒙没有立即回答。警车驶入隧道，车内顿时被昏黄的灯光笼罩。她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凝重。

　　“林师兄殉职后，副局长是他案件的负责人。”她终于开口，声音几乎被引擎声淹没，“所有证据都是他亲自核验的。”

　　陈凡想起在技术科时李副局长的反应：“他似乎很确定林师兄已经死了。”

　　“太过确定了。”张蒙蒙轻声说，像是自言自语，“有时候，人会因为内疚而过于坚信某个事实。”

　　“内疚？”

　　隧道出口的光线逐渐明亮，张蒙蒙眯起眼睛：“原本那场行动该是副局长亲自指挥的，但当天他突发心脏病住院了。所以才由林师兄带队。”

　　陈凡的脑海中迅速串联起线索：突发的心脏病、过于完美的爆炸、轻易确认的遗体、对“夜莺”代号过度敏感的反应……

　　警车驶入市区，在一个红灯前停下。张蒙蒙转向他，眼神复杂：“今天的事情，暂时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副局长。”

　　陈凡点头：“明白。”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连续震动两下——是破解程序发来的警报，有人正在远程追踪 SD 卡的访问记录。

　　“怎么了？”张蒙蒙敏锐地问。

　　“没什么，”陈凡镇定自若地微笑，“垃圾短信而已。”

　　但他的手指已经在口袋里快速操作手机，启动了一个反追踪程序。对方的 IP 地址显示出来——竟然来自警局内部。

　　红灯转绿，张蒙蒙重新启动车辆：“我先送你回家，明天……”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看了眼来电显示，她的表情微变：“是副局长。”

　　接起电话，李副局长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在车内显得格外清晰：“小张，U 盘的破解有进展了吗？”

　　张蒙蒙与陈凡交换了一个眼神：“还没有，正准备送回技术科。”

　　“直接送到我办公室吧。”副局长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这个案件比较敏感，我需要亲自过目。”

　　“但是规定……”

　　“规定由我来负责，张警官。”副局长的语气不容反驳，“现在就把 U 盘送过来，我还在办公室等你。”

　　电话挂断，车内一片寂静。

　　张蒙蒙握紧方向盘，指节发白。许久，她突然调转车头：“按规定，证物必须直接送入证物室。”

　　陈凡惊讶地看着她：“你要违抗副局长的命令？”

　　“我只是遵守程序。”她的声音坚定，“而且……”她瞥了眼后视镜，“我觉得有人一直在监视我们。”

　　陈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辆黑色轿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已经持续了好几个路口。

　　“从工业区出来就一直跟着了。”张蒙蒙轻声说，突然加速拐进一条小巷，“坐稳了。”

　　警车在小巷中疾驰，几个转弯后终于甩掉了跟踪者。张蒙蒙将车停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深吸一口气。

　　“看来今晚不能回警局了。”她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小王，是我。有个 U 盘需要你帮忙处理……对，现在就要。”

　　挂断电话，她看向陈凡：“我得去个地方。先送你回家？”

　　陈凡摇头：“我觉得和你在一起更安全。”

　　张蒙蒙犹豫片刻，终于点头：“好吧，但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问问题。”

　　十分钟后，警车停在一个老式居民小区外。张蒙蒙带着陈凡走进一栋公寓楼，在三楼的一扇门前停下。她并没有敲门，而是从花盆底下摸出一把钥匙。

　　公寓内布置简单，但一尘不染。最引人注目的是客厅里那面贴满照片和纸条的证据墙。

　　“这是……”

　　“我的安全屋。”张蒙蒙锁好门，拉上窗帘，“也是我私下调查林师兄案件的地方。”

　　陈凡走近那面墙，上面密密麻麻地贴满了照片和文件。中央是林师兄的警服照，周围辐射出各种线索和疑点。

　　他的目光突然停在角落的一张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李副局长和林师兄的合影，两人勾肩搭背，笑得灿烂。照片下方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心脏病？巧合？”

　　“副局长和林师兄曾经是警校同学，后来成了搭档。”张蒙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们关系很好，亲如兄弟。”

　　陈凡想起技术科里李副局长提到“夜莺”时的表情：“所以他更加内疚？”

　　“或者更加……”张蒙蒙没有说下去，转而打开笔记本电脑，“先把 U 盘数据备份一份再说。”

　　她插入 U 盘，屏幕立即跳出密码输入界面。尝试几个常规密码无果后，她叹了口气：“看来得找专业人士破解了。”

　　“让我试试。”陈凡忽然说。

　　张蒙蒙惊讶地看着他：“你会破解加密？”

　　“待业青年总得有点业余爱好。”陈凡微微一笑，接过电脑。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命令行界面弹出，代码如流水般滚动。张蒙蒙看得目瞪口呆：“这可不是业余爱好的水平。”

　　“人各有所长。”陈凡含糊地带过，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

　　五分钟后，密码框突然消失，文件夹应声打开。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创建时间显示是三年前的某个深夜。

　　张蒙蒙的手微微颤抖：“要播放吗？”

　　陈凡点头，点击播放键。

　　视频开始晃动，显然是用隐藏摄像头拍摄的。画面中是两个男人的背影，正在低声交谈。虽然看不清正脸，但能认出其中一人穿着警服，肩章显示是副局长级别。

　　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让张蒙蒙倒吸一口凉气——是林师兄的声音。

　　“……计划必须继续，他们已经怀疑了。”林师兄的声音紧张而急促。

　　“太危险了，收手吧。”另一个声音说道，虽然刻意压低，但能听出是李副局长。

　　画面突然晃动，似乎拍摄者被发现了。一阵杂音后视频戛然而止，最后定格在一张匆匆回头的侧脸——确实是林师兄。

　　张蒙蒙瘫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所以他没有死……而且副局长一直知道。”

　　陈凡重新播放视频的最后几秒，放大那张侧脸：“看他的脖子。”

　　放大后的画面上，林师兄的脖颈处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形状奇特，像是一只展翅的鸟。

　　“这是……”

　　“监控里那个假保洁员，”陈凡缓缓说道，“右手腕上有一道类似的疤痕。”

　　两人的目光同时转向证据墙上李副局长的照片，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公寓的门铃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