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纯阳惊变，密信疑云
沈沛君的住处藏在21军家属院西角，青砖房矮得压着檐角的爬山虎，枯叶蜷在砖缝里，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落在窗台上时，带着点秋夜的凉意。她伸手拂开枯叶，指尖触到爬山虎的枯藤，粗糙得像老树皮——这藤还是父亲当年亲手种的，如今人不在了，藤也半枯了。
屋里陈设简得发冷，墙上挂着的21军副官军服，肩章上的铜星被擦得能映出人影，衣摆处还留着父亲生前缝补的针脚，蓝线在深灰布料上格外显眼。桌上的相框玻璃裂了道细缝，里面是父亲在嘉陵江边的旧照：穿军装的男人一手按在腰间的枪上，笑容刚正，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的“守正心，行正道”，墨迹已经发暗，指尖摸上去还能感觉到笔锋的凹陷。窗外传来军营的训练声，士兵的口号“一二一”混着皮靴踩地的“噔噔”声飘进来，往日熟悉的声响，此刻却像针似的扎在心上。
她坐在木凳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相框边缘的裂痕，脑子里反复撞着白天张参谋的话：“李军长最近查军官八字，专挑纯阳的……你别凑上去。”当时她只当是军阀又搞迷信，可现在一闭眼，义昌堂账本上“纯阳1人送地宫，待补”的字迹就跳出来，像用血写的似的。
沈沛君猛地起身，抽屉拉开时“吱呀”响得刺耳。里面压着本线装《渊海子平》，夹着张折叠的八字测算纸——是十八岁那年，父亲托重庆城有名的周先生算的。她把纸展开，草纸脆得像晒干的树叶，指尖按在“日主丙火，四柱纯阳”的墨迹上，墨迹还带着点当年的桐油味，却让她指尖瞬间发凉，像攥了块冰，连指腹都麻了。“纯阳八字……”她低声念着，喉结动了动，声音发紧，“李军长要的祭品，就是我。”
桌上的老式转盘电话突然“叮铃铃”响，像炸雷似的打破寂静。沈沛君吓了一跳，手肘碰倒了相框，照片滑出来，背面的字正对着她。她捡起照片，指尖蹭过“守正心”三个字，深吸一口气抓起听筒——电流“滋滋啦啦”的，像台破收音机，张参谋的声音压得极低，还带着喘息：“沈副官，你是不是查献祭案了？”
“张参谋，纯阳八字的事……”她攥紧听筒，指节泛白，“李军长到底想干什么？”
“别问！”张参谋的声音突然急了，电流声里混进皮靴踩水泥地的“噔噔”声，“他的人下午去档案室调你资料了！还问了你的生辰！你赶紧躲躲，太危险了！”
“躲不开的。”沈沛君抬头看向墙上的军服，铜星在煤油灯下闪着冷光，“账本缺个纯阳祭品，他要的就是我，躲到哪都没用。”她顿了顿，摸向口袋里父亲的旧军徽——黄铜军徽边缘氧化得发乌，却沉甸甸的压在掌心，“谢谢你提醒，我知道该做什么。”
挂了电话，听筒还在“滋滋”响。沈沛君把账本照片从衣柜暗格里翻出来——照片是用针孔相机拍的，字迹有点模糊，却能看清“纯阳”两个字。她把照片塞进贴身的衣袋，又将军方地图叠成巴掌大，和军徽放在一起，指尖按了按衣袋，确认藏得严实。对着镜子整理衣领时，她看到镜中的自己眼神亮得吓人，像燃着团火：“先闯神仙府，拿到实据，再跟李军长算总账。”
收拾完行李已近深夜，军营的训练声停了，只剩风刮爬山虎的“沙沙”声，像有人在窗外叹气。沈沛君刚要吹灭煤油灯，眼角瞥见门缝下塞着张纸条——草纸边缘参差不齐，像从旧账本上撕的，指尖碰上去，墨迹还带着潮气，沾在指腹发黏，显然刚塞进来没多久。
她弯腰捡起纸条，炭笔字写得潦草，“神仙府地宫有共生契约，李军长想长生”，每个字都歪歪扭扭，像写的人手在抖。沈沛君捏着纸条，指腹蹭过“共生契约”四个字，突然摸向腰间的枪——是谁送的？是军方里的清流，还是一贯道的内鬼？是提醒，还是引她进陷阱的诱饵？她把纸条折成小块塞进衣袋，和账本照片贴在一起，心里打定主意：不管是谁送的，地宫的共生契约，必须找到。
院墙外的夜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沾在脸上凉丝丝的，还带着点嘉陵江的水汽。沈沛君拎着行李箱，沿着墙根走，皮靴踩在草叶上“窸窣”响，她每走几步就停一下，听着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再借着雾影躲过去。军营的熄灯号“呜——”地飘过来，悠长的调子裹在雾里，像在替谁惋惜。
走到陈记西医诊所时，后半夜的露水已经打湿了青石板路。实验室的灯还亮着，煤油灯的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出个晃动的光圈。沈沛君推开门，陈书景正俯身对着显微镜，黄铜镜筒的光映在他眼下的青黑上；罗四海坐在桌旁，手里拿着片菖蒲叶，用粗布擦着叶片上的露水，翠绿的汁液沾在布上，晕出小绿点。
“沛君？这么晚怎么来了？”罗四海立刻起身，从灶上拎过热水壶，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搪瓷杯壁还烫着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沈沛君把行李箱放在墙角，从衣袋里掏出八字测算纸和纸条，放在桌上：“我查了自己的八字，是纯阳的——李军长要找的祭品，就是我。”她指着纸条，指尖有点发颤，“有人把这个塞到我门缝下，说地宫有共生契约，李军长想靠这个长生。”
陈书景直起身，拿起测算纸，指尖捏着纸的边缘，生怕把脆纸捏碎：“共生契约……账本里提过，没想到和李军长的长生有关。”他突然转身，调大显微镜的倍数，招手让两人过来，“你们看这个。”
沈沛君和罗四海凑到显微镜前，镜片里，淡红色的微生物像裹着红丝的小虫子，正围着红细胞打转，钻进红细胞时还会扭一下身子，没几秒，饱满的红细胞就像破了的气球，慢慢瘪下去，变成细碎的残骸。“这是……”沈沛君的声音有点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这些微生物吞噬红细胞后，会释放种暗绿色的物质，”陈书景的声音沉了些，眼神里带着凝重，他拿起母亲的病历，指着“皮肤泛青、意识模糊”的记录，“这种物质会顺着血液流到大脑，影响神经——和我母亲的症状，一模一样。”
罗四海攥紧手里的菖蒲叶，叶片被捏得发皱，绿汁沾在指腹：“这么说，你娘的怪病，就是这些小东西搞的鬼？”
陈书景点点头，把显微镜下的玻片取出来，放进金属盒里，盒盖“咔嗒”扣上：“我母亲发病前，收到过张匿名符纸，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符纸上肯定沾着这种微生物。”他看向沈沛君，目光里带着担忧，“你是纯阳八字，李军长抓你献祭，说不定是要靠你的命格激活共生契约，让微生物帮他续寿。”
沈沛君摸出口袋里的旧军徽，放在掌心摩挲着，军徽的凉意让她冷静下来：“那我们更得尽快闯地宫，拿到契约和勾结的证据，不能让他得逞。”她抬头看向另外两人，眼神坚定，“我知道我是祭品，可也只有我，能最清楚地找到献祭的位置——带我去，我有用。”
夜雾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点凉意。实验室的煤油灯亮了一夜，三人围在桌旁，把军方地图铺开，用红笔圈出地宫的位置，陈书景把声波发生器放在沈沛君手边：“这个调到1500赫兹，能干扰微生物，你带着，自保用。”罗四海则把两张破邪符塞进她衣袋：“这符能防精神幻觉，别丢了。”
窗外的天慢慢亮了，军营的起床号“呜——”地飘进来，雾开始散了，远处的南山隐约能看到轮廓。沈沛君摸着口袋里的军徽、符纸和声波发生器，心里清楚——她的纯阳八字是危机，却也可能是破局的关键，而神仙府地宫，不仅藏着李军长的阴谋，还藏着救更多人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