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尘看着灶里跳动的火苗，再看看草棚外，章余正和缺胳膊的魔修比划着什么，姬嫣凝和清念璃二人有说有笑的议论着什么。
忽然觉得这草棚里的烟火气，虽简单，却扎实得能填满人心。
“明个……”逸尘刚开口，就被王老五的吆喝打断。
“陈老板，添柴不？我看火有点弱了！”
“添。”逸尘应着，拿起旁边的柴禾往灶里塞了几根。
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锅底，将逸尘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他刚想跟清念璃说些什么，草棚外突然传来一声咋咋呼呼的嚷嚷，嗓门亮得能穿透汤沸声：“老板！你这儿真的三个灵石随便吃？天上掉馅饼了不成？”
逸尘搅着汤的手顿了顿，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章余正跟缺胳膊的魔修吹嘘自己画的猛虎有多威风，闻言也愣了愣，“哎？这声儿……”
话音未落，一道瘦高的身影已经挤开排队的人，蹿到了锅前。那人头发乱糟糟像团鸡窝，灰布褂子上打了好几个补丁，裤腿还沾着泥点子，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正瞪着锅里翻滚的肉流口水。
“疯子？！”章余先是瞪大了眼，随即一脸狂喜，猛地冲了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冥渊被这声喊吓了一跳，转头看清章余的脸，先是一愣，随即也激动地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他的肩膀：“余哥！真的是你？！”
两人像是久别重逢的兄弟，互相捶了捶后背，差点把旁边盛汤的粗瓷碗碰翻。
“都一个月没见了！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怎么过的吗？”冥渊嗓门更大了，唾沫星子都快溅到汤里，“上次在忘川，你小子跟着长辈脚底抹油溜得快，把我给坑惨了！那群狗娘养的修士追了我整整半个月，要不是老子跑得快，早就被他们打死了！”
他一边说一边拍着大腿，一脸控诉又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我躲在云崖石缝里啃了三天野果，又在猪圈里睡了两晚，好不容易才摸到这地界儿，刚听说这里有个陈老板的摊子好吃便宜还管饱就猫过来了，没想到就撞见你了！”
章余被他晃得直咧嘴，却也笑得开心：“嗨，那不是情况紧急嘛！再说了，就你那滑不溜丢的性子，我还能担心你？”
“少来！”冥渊松开他，指着锅里的肉咽了咽口水，“说这些没用！今天这顿你必须请我！三个灵石呢，你得出！”
逸尘看着眼前这活宝，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一个粗瓷碗，递给了冥渊，“今天这顿，我请。”
“哎？这怎么好意思……”冥渊嘴上客气，却已经一把夺过了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的肉，“那我就不客气了啊！我跟你说，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章余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瞧你这点出息！”
姬嫣凝轻轻拉了拉章余的袖子，声音温软地问道：“章余，这位是……？”
章余刚要开口解释，清念璃却先一步走了过来，笑着拉过姬嫣凝的手腕，将她带到一旁，压低声音道：“姬姐姐，你还记得吗？之前我跟你说过，逸尘的两个‘活宝’朋友，一个是章余哥哥，另一个性子疯癫的魔族……”
姬嫣凝恍然大悟，眼睛微微睁大，下意识看向冥渊那乱糟糟的头发和吊儿郎当的模样，忍不住低呼：“他就是那个？！”
“嘘——”
清念璃连忙伸出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小声些，“别声张，他就这样，看着不着调，倒也没什么坏心眼。”
这边，章余见两人嘀咕完，转头拍了拍冥渊的肩膀，对着姬嫣凝和清念璃扬了扬下巴，得意地说道：“这下咱们‘鸿蒙三杰’可算又凑齐了！”
姬嫣凝站在一旁，听着这名号，想起清念璃之前转述三人截杀玉玺重明的荒诞场面，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里暗自吐槽：就你们干的那些事，还“三杰”？我看叫“三流氓”还差不多！”
冥渊正捧着碗往嘴里扒拉肉，听到“凑齐了”三个字，动作猛地一顿，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含混不清地转头四顾。
当他的目光对上逸尘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时，嘴里的肉“咕咚”一声咽了下去，眼睛瞬间亮了，指着逸尘，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是你……”
话还没说完，逸尘已经缓缓点了点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四目相对，没有多余的话语，却像是有电流悄然划过。冥渊先是一愣，随即也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那是只有他们三人懂的默契，是从仙宫分舵的荒诞领赏到忘川的狼狈逃窜，一路吵吵闹闹攒下的熟稔。
“行啊你，”冥渊用胳膊肘怼了怼旁边的章余，又冲逸尘举了举碗，“藏得够深啊，居然在这儿开起摊子了！早知道有这好去处，我还啃什么野果睡什么猪圈！”
逸尘拿起汤勺，慢悠悠地往他碗里又添了些肉，“往后要是饿了，尽管来便是。”
章余在一旁笑道：“听见没？有你小子蹭饭的地方了！不过先说好了，可要帮忙干活。”
“嘿，你这话说的！”冥渊梗着脖子反驳，却又飞快地扒了一大口肉，含糊道，“我什么时候没干过活……”
“这两位是……？”冥渊的目光在姬嫣凝和清念璃之间转了两圈。
章余闻言，一把揽过姬嫣凝的肩膀，得意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这位是我娘子！”
“谁是你娘子了！！”姬嫣凝嗔怪道。
接着他手指转向清念璃，刚要开口，就见一个顾客朝着草棚这边扬声喊道：“老板娘，能麻烦您再续一碗凉茶吗？”
清念璃应声“好嘞”，转身去了一旁的水缸边舀水。
“老板娘？”冥渊瞪圆了眼睛，看着清念璃的背影，又瞅瞅逸尘，嘴里的肉差点喷出来。
他想起逸尘和那位仙族帝女的事，再看眼前这“老板娘”虽相貌平平，可眉眼间那股子从容气度，加上举手投足间的贵气，多半是那位帝女易容无疑了。
“帝……”
他刚要出口，就被章余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章余使劲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他别乱说话。
冥渊眨了眨眼，立刻会意，连忙点头，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抹促狭的笑。
等章余松开手，冥渊凑到逸尘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挤眉弄眼地打趣道：“可以啊陈老板，老板娘这是……跟你私奔出来的？”
逸尘正在往灶里添柴，闻言抬眼瞥了他一下，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锅里：“再多说一句，这锅肉你就别想再碰了。”
“别别别！”
冥渊立刻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嬉皮笑脸地说，“我不说了还不行嘛。不过说真的，你这摊子虽小，有吃有喝还有老板娘，日子过得倒是比我这风餐露宿的舒坦多了。”
清念璃端着续好的凉茶递给顾客，转身回来时正好听见这话，脸上泛起一丝微红，却也没恼，只是笑着瞪了逸尘一眼，那眼神里藏着的温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