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王后试真意·暗簪藏玄机

慕容王后的突然造访，如同在听雪轩平静（至少表面如此）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余波荡漾，经久不息。

那位教习嬷嬷的态度愈发苛刻和不耐，仿佛将王后驾临带来的压力尽数倾泻到了南宫昭这个“罪魁祸首”身上。每一个动作都被无限放大挑剔，言语间的讽刺几乎不再掩饰。

“公主殿下，您在天宸皇宫也是这般行礼的么？莫非天宸宫廷礼仪与我北溟有如此天壤之别？”
“头再低些！背脊却要挺直！这般简单的要领都掌握不了，三日后宫宴上，岂非是要让我北溟皇室颜面尽失？”
“抬手！哎呦……这般僵硬，哪里是公主，简直是木偶！”

南宫昭依旧扮演着她的“蠢钝”角色，被训得眼眶泛红，冷汗涔涔（当然是运功逼出来的），一副努力想做好却力不从心的模样，时不时还因“体弱”需要停下喘息片刻，更是惹得嬷嬷连连白眼。

清露在一旁看得咬牙切齿，几次欲开口争辩，都被南宫昭以眼神制止。小丫鬟只能死死攥着衣袖，将满腹委屈和愤怒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整整一个上午，就在这严苛到近乎折磨的“学习”中度过。直到午膳时分，教习嬷嬷才意犹未尽（或许是腹饥难耐）地暂时放过她，冷着脸叮嘱下午继续，方才离去。

嬷嬷一走，南宫昭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

清露连忙上前，心疼地替她擦拭额角的“冷汗”，低声道：“殿下，您何苦如此忍让？那个老虔婆分明是故意刁难！”

南宫昭接过清露递来的温水，指尖微不可察地探了探水温，又嗅了嗅，确认无误后才浅浅啜了一口，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冷意：“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她越是轻视折辱，我们才越安全。更何况……”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窗外院中那几个看似忙碌、实则竖着耳朵的宫女，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她这般态度，岂非正是有些人乐于见到的？”

清露瞬间明了。王后来过之后，这听雪轩内的眼线似乎更加“尽职”了。

午膳很快由馆内宫女提来食盒摆上。菜色精致，规格不低，但南宫昭只是略动了动筷子，便推说没有胃口，让人撤了下去。

暗中的眼睛或许会认为这位公主不仅蠢笨，还娇气挑剔，难伺候得很。

午后，教习嬷嬷果然准时出现，又是一下午的“酷刑”。直到日头西斜，嬷嬷自己也折腾得累了，才总算放过了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南宫昭。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内室，屏退左右，只留清露一人。

房门关上的一刹那，南宫昭眼中的疲惫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冷冽。她走到窗边，再次以特定节奏轻叩窗棂。

然而，这一次窗外迟迟没有回应。

南宫昭微微蹙眉。影煞从未失约过。

是出了意外，还是龙城内的监视突然加强了？

她耐心等待了片刻，依旧毫无动静。心中那份不安隐隐扩大。北溟龙城，果然龙潭虎穴，即便是影煞这等高手，活动起来也倍感艰难。

就在她准备暂时放弃，另寻他法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妆台，瞳孔骤然一缩。

妆台上，多了一件东西。

一支簪子。

并非昨夜苏芷晴送来的那支白梅金簪，而是一支通体乌黑、毫无光泽的木簪，簪头简单雕刻成云纹状，样式古朴甚至有些粗糙，混在一堆宫廷赏赐的华丽首饰里，显得格格不入。

南宫昭可以肯定，早晨离开内室时，绝无此物！

是谁？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避开所有眼线（包括清露），悄无声息地将这东西放入她内室妆台？

她缓步上前，没有立刻触碰那木簪，而是仔细端详。木料是常见的乌木，并无特殊。雕工也略显稚拙。但当她运起一丝内力凝聚于双目时，却隐约看到木簪表面似乎刻着一些极浅、极细的纹路，并非装饰，倒像是……某种加密的符文？

她指尖蕴力，小心翼翼地将木簪拿起。入手微沉，比寻常乌木簪要重上少许。

仔细探查之下，她发现簪尾似乎有一道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缝隙。她尝试着左右旋转簪头，纹丝不动。又试着以内力缓缓渡入。

就在内力触及簪身的那一刻，簪尾那细微缝隙处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咔”声。

南宫昭眸光一凝，谨慎地将簪尾轻轻拔出——竟是一个小巧的中空暗格！

暗格之内，塞着一小卷兽皮纸。

兽皮纸质地特殊，薄而坚韧，上面用一种特殊的药液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需得运功于目才能看清。

字迹锐利张扬，透着一股熟悉的霸道气息——是轩辕澈！

南宫昭心中微震。他竟然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而且还用上了军中最高级别的密写方式！看来龙城内的形势，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连他都不得不如此谨慎。

兽皮纸上的信息言简意赅：

“三日后宫宴，赫连家或借机发难，目标或是挫天宸颜面，或是逼你失仪，甚或……暗行不轨。慕容王后态度暧昧，其意难测。小心饮食、器物、歌舞、乃至身边之人。轩辕彻体弱敏感，其母敏妃与赫连家宿怨甚深，或可引为援手，但需谨慎。驿馆之事，疑点指向宫内，仍在查。自保为上，必要时……可往西华殿方向。”

信息量巨大！

南宫昭指尖内力吞吐，兽皮纸瞬间化为齑粉。连那支乌木簪，她也以内力震成数段，确认再无隐藏后，将碎屑小心收起，准备找机会处理掉。

她的心绪却难以平静。

轩辕澈的警告与她掌握的讯息相互印证，并提供了更多细节。赫连家果然要在宫宴上动手！手段无非是那些后宫阴私伎俩，但往往简单有效。慕容王后的态度是关键变量。

最让她在意的是最后一句——“自保为上，必要时……可往西华殿方向。”

西华殿？那是北溟皇宫中一处偏僻的旧殿，早已废弃不用。轩辕澈为何特意指出这个方向？那里有什么？是他布置的后手？还是……他本人的势力范围？

他这是在暗示愿意提供庇护？

一股极其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有警惕，有算计，但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在那个冰冷彻骨的雪夜，他带着铁血煞气而来，却又在她遇险时出手相救。如今又冒险传来这等密信。

他到底想做什么？是真的如他所说“有趣”，还是另有所图？他与轩辕弘之间，又是何种微妙的关系？

南宫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轩辕澈目的为何，这份情报目前至关重要。她必须利用好这三天的准备时间。

“清露。”她低声唤道。

一直守在外间的清露立刻推门进来。

“想法子，将这三日送来的所有衣物、首饰、甚至胭脂水粉，都仔细检查一遍，特别是宫宴那日要用的。任何可疑的痕迹，哪怕是极细微的香气或者粉末，都要立刻告诉我。还有，我们的饮食，必须加倍小心。”南宫昭吩咐道，眼神锐利。

“是，殿下！”清露神情一凛，立刻领命。她虽不懂太多阴谋诡计，但执行力极强，对南宫昭更是绝对忠诚。

接下来的两天，听雪轩表面依旧平静。南宫昭继续她的“艰苦”学习，演技愈发纯熟，将那不谙世事、怯懦无能的公主形象塑造得深入人心。教习嬷嬷几乎已经放弃“教导”，只剩下例行公事般的监督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暗地里，清露凭借过去在天机阁受过的一些训练，仔细排查了所有送来的物品。果然在一套宫宴预备的华丽裙裾的夹层里，发现了一些无色无味的细滑粉末，沾上皮肤后会令人奇痒难忍。在一支凤钗的尖端，检测出了微量的麻痹毒素。甚至在一盒口脂中，也发现了能让人短时间内嗓音沙哑的药物。

手段卑劣而层出不穷！

南宫昭心中冷笑，命清露将动了手脚的物品悄悄调换或处理掉，不留痕迹。她依旧穿着那些看似华美却可能暗藏陷阱的衣物，戴着那些首饰，但早已做好了万全的防护。

这期间，慕容王后再未亲自前来，但派了心腹女官来过一次，美其名曰“关心公主学习进度”，实则又是一番隐晦的审视和打量。南宫昭依旧完美扮演，成功将那女官也糊弄了过去。

苏芷晴那边再无新的消息传来，想必潜入宫中不易，行动受限。影煞也如同石沉大海，这让南宫昭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点。

终于，到了宫宴当日。

一大早，南宫昭便被宫女们从床上唤起，沐浴、熏香、梳妆、更衣。整个过程如同摆弄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她闭着眼，任由她们施为，全身感官却提升到极致，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异常。

礼服是北溟规格的公主朝服，繁复沉重，颜色是略显老气的深青缀金，衬得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缺乏生气。发型也梳成了北溟贵族女子常见的髙髻，戴上了沉甸甸的、象征和亲公主身份的九翟冠。

铜镜中的少女，华美而呆板，像一尊精心装饰过的人偶，眉眼间的怯懦和惶恐被厚重的脂粉掩盖了几分，却依旧能从那双刻意维持空洞的眼眸中窥见一丝不安。

“公主殿下，时辰差不多了，该启程入宫了。”管事太监在门外尖声通报。

南宫昭深吸一口气，在清露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朝服沉重，压得她脚步似乎都有些踉跄。

走出听雪轩，乘坐上前往皇宫的马车。马车一路向着北溟皇宫深处驶去。

北溟皇宫建筑风格粗犷宏大，以黑、白、金三色为主调，处处彰显着北方王朝的冷硬与威严。与天宸皇宫的曲径通幽、精巧雅致截然不同。

宫宴设在太极殿。殿宇巍峨，守卫森严。

南宫昭垂着头，在宫人的引导下，一步步走向那灯火通明、却仿佛巨兽张口的大殿。她能感受到四周投来的无数目光，好奇的、审视的、鄙夷的、冷漠的……如同无形的针，刺在她身上。

殿内早已觥筹交错，气氛热烈。北溟皇族、重臣及其家眷几乎悉数到场。当南宫昭出现在殿门口时，原本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一瞬。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这个来自天宸的、即将成为他们皇帝妃嫔的少女身上。

南宫昭似乎被这阵仗吓坏了，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头垂得更低，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每一步都走得僵硬而艰难。

引导太监高声唱喏：“天宸和亲公主——南宫昭殿下到！”

大殿内寂静无声。高踞龙椅之上的北溟皇帝轩辕弘，目光平静地扫了过来，深邃难测。坐在他下首左侧的慕容王后，嘴角含着一丝端庄得体的微笑，眼神却冷冽如冰。右侧的席位空着，那是澈亲王轩辕澈的位置，他人还未到。

南宫昭按照这几日被“严格教导”的礼仪，上前几步，屈膝跪拜，声音细弱发颤，带着浓重的异国口音：“南、南宫昭，参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参见王后娘娘，娘娘千岁……”

动作依旧有些生涩，声音更是微不可闻，好在礼节大体无误。

轩辕弘并未立刻叫起，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淡淡道：“平身。赐座。”

“谢、谢陛下……”南宫昭似乎松了口气，又带着惶恐，在宫女的搀扶下，有些踉跄地走向为她安排的席位——位置并不靠前，在中后段，靠近几位宗室郡主的座位。

她刚落座，就感受到旁边投来几道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带着挑剔和讥诮。那是几位北溟的贵女，正低声窃语，目光不时扫过她身上那套过于老气的礼服和略显呆板的妆容，嘴角撇着毫不掩饰的嘲笑。

南宫昭仿佛毫无所觉，只是紧张地低着头，盯着自己面前的案几，手指不安地绞着帕子。

然而，她的余光早已将殿内重要人物扫视了一遍。

轩辕弘威仪深重，看不出喜怒。慕容王后端庄含笑，眼底却藏着审视。丞相拓跋涛神色平和。大将军赫连铁树并未到场，但其麾下几名武将代表则目光炯炯，带着不善。那个空着的席位……轩辕澈为何迟到？

就在这时，殿外再次传来唱喏声：“澈亲王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轩辕澈一身玄色亲王常服，身披墨色大氅，大步走入殿内。他似乎来得匆忙，发梢还带着一丝殿外的寒气，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刀，扫过全场，在与南宫昭目光接触的瞬间，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意味，随即恢复淡漠。

“臣弟来迟，请皇兄恕罪。”他对着御座之上的轩辕弘躬身一礼，声音清冷。

“无妨，入座吧。”轩辕弘摆了摆手。

轩辕澈直起身，走向自己的席位，经过南宫昭案前时，脚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走开。

就在他经过的瞬间，南宫昭的鼻尖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杂在冷冽的松柏气息中。

他受伤了？还是……刚刚经历了什么？

南宫昭的心微微一沉。直觉告诉她，轩辕澈的迟到，绝非偶然。

轩辕澈落座后，宫宴继续进行。歌舞升平，推杯换盏，看似一片祥和。

然而，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一名宫女上前为南宫昭斟酒，不知是紧张还是故意，手一抖，酒液竟洒了一些在她的衣袖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宫女吓得立刻跪地求饶。

南宫昭仿佛受惊般缩回手，看着衣袖上那摊酒渍，眼圈微微发红，一副不知所措又心疼华服的模样。

“毛手毛脚的东西，惊扰了公主，拖下去！”慕容王后淡淡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立刻有太监上前将那哭喊求饶的宫女拖了下去。

“一件衣裳罢了，无妨。公主受惊了，换一杯便是。”轩辕弘的声音从上首传来，平淡无波。

立刻有另一名宫女上前，为南宫昭重新斟满酒杯，并送上干净的帕子。

南宫昭怯生生地道谢，用帕子擦拭着衣袖。指尖掠过酒液洒落处，她动作微微一顿。

这酒……味道不对。虽然被浓郁的酒香掩盖，但她还是嗅出了一丝极淡的、能令人情绪失控、狂躁易怒的药物气息。

第一次洒酒是意外？还是为了掩盖第二次换上的这杯动了手脚的酒？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惶恐。擦拭完衣袖后，她端起那杯酒，作势欲饮，宽大的袖口垂下，恰好遮住了酒杯。

下一刻，她放下酒杯时，杯中之酒已然少了些许——在她袖中暗藏的吸水性极强的棉布悄然吸收了一部分样本。而酒杯本身，她以内力微微温烤，让那点药物加速挥发了些许，降低浓度。

她不能完全不喝，那样会引人怀疑。只能少量沾唇，并提前化解部分药力。

歌舞继续，丝竹悦耳。

一名武将模样的臣子忽然起身，对着轩辕弘拱手道：“陛下，今日宫宴，歌舞虽美，却未免有些柔靡。久闻天宸女子不仅容貌秀丽，更是多才多艺。不知臣等是否有幸，能领略一番南宫昭公主的才艺？也好让我北溟儿郎开开眼界。”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静，所有目光再次聚焦于南宫昭。

来了。赫连家的发难。旨在让她这个“废物”公主当众出丑，打击天宸颜面。

南宫昭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吓呆了，手中的象牙箸“啪”地一声掉在案上，脸色瞬间煞白，慌乱地看向御座方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慕容王后微微一笑，开口道：“李将军所言甚是。公主殿下远道而来，想必也准备了才艺，以感陛下隆恩吧？”她的话，直接将南宫昭逼到了死角。

轩辕弘目光深邃，并未阻止，只是淡淡看着。

轩辕澈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神冷了下来。

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位看起来一无是处的和亲公主如何收场。

南宫昭身体微微颤抖，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极其艰难地站起身，声音细若游丝，带着哭腔：“昭……昭……愚钝……并无……并无甚才艺……恐、恐污了陛下和各位大人的眼……”

那副可怜卑微、上不得台面的模样，让不少北溟臣子眼中露出轻蔑之色。那几个贵女更是掩口轻笑出声。

李将军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语气却更加咄咄逼人：“公主过谦了！莫非是天宸看不起我北溟，觉得我等不配观赏天朝才艺？”

这话极其诛心！

南宫昭似乎更加慌乱，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会晕过去。

就在这极度尴尬的时刻，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李将军。”

众人循声望去，竟是澈亲王轩辕澈。

他并未看南宫昭，只是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目光冷淡地看向那李将军：“公主殿下舟车劳顿，身体不适，乃是众所周知。强人所难，非待客之道，亦非我北溟男儿气度。莫非李将军是想看殿下晕倒在这大殿之上，才满意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威压，让那李将军脸色一变，连忙躬身：“末将不敢！”

轩辕澈又看向轩辕弘，淡淡道：“皇兄，公主殿下心意到了即可。才艺之事，不如待殿下身体康健后，再行展示不迟。”

轩辕弘目光在轩辕澈和南宫昭之间转了一圈，微微颔首：“澈王弟言之有理。李爱卿，退下吧。”

“是，陛下。”李将军悻悻退下。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

南宫昭仿佛劫后余生，软软地坐回席位，拿着帕子不住地拭着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对轩辕澈投去一个感激又怯懦的眼神。

轩辕澈却并未看她，自顾自饮了一杯酒。

然而，南宫昭心中却无半分轻松。赫连家一计不成，定然还有后手！而且，轩辕澈为何再次出手替她解围？这只会让更多人将目光聚焦在他二人身上。

果然，慕容王后的目光在轩辕澈和南宫昭之间流转片刻，嘴角那抹端庄的笑容似乎深了些许。

宫宴继续，气氛却变得更加微妙。

又一轮歌舞过后，内侍开始传菜。一道道珍馐美味被端上各案。

给南宫昭上菜的，是一名面容普通、眼神却异常沉稳的老太监。他将一盘精致的糕点放在南宫昭案上时，手指极快地在盘沿下某处轻轻敲击了三下。

南宫昭低垂的眼眸骤然一凝！

这是……天机阁内部示警的暗号！

这老太监是天机阁的人？还是苏芷晴安排的人？

这糕点有问题！

她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对着那老太监露出一个怯生生的、表示感谢的笑容。

老太监面无表情地退下。

南宫昭看向那盘糕点。色泽诱人，香气扑鼻。但她已得到警告。

她拿起银箸，似乎犹豫着要先尝哪一道菜，最终，筷子绕开了那盘糕点，夹向了另一道素菜。

就在她的筷子即将碰到菜叶时，异变陡生！

坐在她旁边席位的一位宗室郡主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猛地从席位上跌倒在地，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脸色迅速变得青紫，身体剧烈抽搐！

“啊——！”
“郡主！郡主你怎么了？！”
“有毒！菜里有毒！”

整个太极殿，瞬间大乱！

所有人的目光，第一时间，齐刷刷地射向了刚刚伸出筷子的南宫昭！

那盘她未曾动过的糕点，正摆在她的案上，醒目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