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赫连汹汹·澈王撑腰
殿外那尖利愤怒的哭喊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听雪轩午后的宁静。
“让开!本宫要见昭公主!她必须给本宫一个说法!南宫昭!你给我出来!”
南宫昭眸光一凝,瞬间听出了来人的声音——赫连侧妃!
清露脸色一白,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到了,紧张地看向南宫昭:“殿下,这……”
南宫昭却已迅速恢复了镇定。她昨夜刚经历那般凶险,今日赫连侧妃就打上门来,时机如此巧合,绝非偶然。是试探?还是得到了什么风声,想来讹诈?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因刚刚解毒而略显虚浮的气息,脸上迅速染上一抹恰到好处的病弱与惊惶,对清露低声道:“扶我起来,更衣。”
清露连忙上前伺候。
殿门外,赫连侧妃一身缟素,发髻微乱,眼圈红肿,正不顾宫人的阻拦,奋力想要冲进殿内。她身后跟着一群同样面带悲愤的赫连家仆从嬷嬷,声势浩大,引得远处一些宫人驻足窥探。
“侧妃娘娘,您不能进去!公主殿下凤体欠安,尚未起身……”听雪轩的小太监张开手臂,苦苦阻拦,急得满头大汗。
“凤体欠安?”赫连侧妃声音凄厉,带着刻骨的恨意,“我看她是做贼心虚!昨夜我兄长在府中无故暴毙!定是她!是这个毒妇怀恨在心,用阴毒手段害了我兄长!南宫昭!你出来!有种你就出来与我对质!”
赫连雄暴毙了?
刚刚被清露搀扶着走到殿门口的南宫昭,听到这句话,心中猛地一凛。
昨夜轩辕澈离去时衣摆上的血迹……他说的“清理门户”……难道指的就是赫连雄?
动作好快!好狠的手段!
但此刻,她绝不能露出半分破绽。赫连侧妃此举,不管是否真有证据,都是在借题发挥,想将水搅浑,甚至逼她自乱阵脚。
南宫昭脸上适时地露出震惊与恐惧交织的神情,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被冤枉的颤抖:“赫连侧妃……你,你在胡说什么?赫连大人他……昨夜本宫一直抱病在床,如何能害他?你莫要血口喷人!”
她扶着门框,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因这巨大的指控而晕厥过去,演技逼真至极。
赫连侧妃看到她这副病秧子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谁不知道你惯会扮猪吃老虎!定是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我兄长昨日还好好的,从宫里回去后就一病不起,夜里就……不是你是谁?!定是你记恨他前日冲撞于你!”
“侧妃娘娘,无凭无据,您怎能如此污蔑我们公主!”清露鼓起勇气,挡在南宫昭身前,声音虽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证据?本宫需要什么证据!”赫连侧妃状若疯癫,上前一步就要推开清露,“这后宫谁不知道她与我赫连家有仇!除了她,还有谁会下此毒手!你给我让开!”
眼看她的手就要推到清露身上,南宫昭眼底寒光一闪,正欲暗中动作——
“放肆!”
一声冰冷低沉、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严的怒喝,如同惊雷般自身后炸响!
一道玄色身影快如鬼魅,瞬间掠过众人,挡在了南宫昭与清露身前。
是轩辕澈!
他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此刻面沉如水,目光如两道冰锥,直刺赫连侧妃!周身散发出的凛冽寒意和强大气场,瞬间将赫连侧妃那点气焰压得荡然无存!
赫连侧妃被他看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气势瞬间矮了半截:“王、王爷……”
轩辕澈根本懒得看她那副欺软怕硬的嘴脸,目光扫过在场所有赫连家的仆从,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赫连侧妃,带着你的人,立刻滚出听雪轩。”
赫连侧妃被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呵斥,脸上顿时挂不住,尤其是想到兄长的惨死,悲愤交加,竟生出几分豁出去的勇气,哭喊道:“王爷!您要为民女做主啊!我兄长死得不明不白!定然是这南宫昭……”
“闭嘴!”轩辕澈厉声打断她,语气中的厌恶毫不掩饰,“赫连雄暴毙府中,自有京兆尹与刑部勘查死因。无凭无据,公然咆哮公主寝殿,诬蔑和亲公主,赫连侧妃,你是觉得赫连家树大招风不够,还想再加上一条大不敬之罪吗?!”
“我……”赫连侧妃被他话语中的冷厉吓得一颤,“可是王爷……”
“本王的话,你听不懂?”轩辕澈微微眯起眼,那眼神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需要本王再重复一遍?滚!”
最后一个“滚”字,带着内力喝出,震得赫连侧妃耳膜嗡嗡作响,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身后的那些仆从更是早已吓得跪倒在地,抖如筛糠。
赫连侧妃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到眼前这位爷是真正杀伐决断、毫不留情的主。兄长已死,赫连家势颓,她再闹下去,恐怕真的会把自己也彻底搭进去。
她死死咬住嘴唇,指甲掐进掌心,满腔的怨恨与不甘最终化为屈辱的泪水,她狠狠地瞪了被轩辕澈护在身后的南宫昭一眼,那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最终,她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带着人灰溜溜地、狼狈不堪地转身逃离了听雪轩。
一场闹剧,来得快,去得也快,却留下了无数可供人咀嚼的谈资。
轩辕澈这才转过身,看向南宫昭。
南宫昭适时地表现出惊魂未定、泫然欲泣的模样,微微屈膝:“多谢王爷解围。”她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沾着未落的泪珠,显得格外脆弱可怜。
轩辕澈看着她这副样子,脑海中却不自觉地闪过昨夜她情动难耐、香汗淋漓地偎在自己怀中的诱人模样,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声音依旧冷淡,却似乎放缓了一丝:“无事?”
“无碍……”南宫昭轻轻摇头,抬起眼,目光盈盈地望着他,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与一丝依赖,“只是受了些惊吓。王爷怎会突然过来?”
“路过。”轩辕澈言简意赅,移开视线,似乎不想与她过多对视,“既然无事,本王走了。”
他转身欲走,仿佛真的只是顺手解个围。
“王爷。”南宫昭却轻声叫住了他。
轩辕澈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南宫昭向前微迈半步,声音压得极低,仅他二人可闻:“昨夜……多谢。”她不清楚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请动莫问天,能将她安然送回,他定然耗费了心力。这份人情,她得认。
轩辕澈背影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即冷冷丢下一句:“公主还是先管好自己,少惹麻烦。”说罢,不再停留,大步流星地离去,只是那步伐,似乎比平时更快了几分。
南宫昭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这男人……似乎也没表面那么冷硬。
她转身回到殿内,脸上的柔弱瞬间褪去,化为一片沉静的思索。
赫连雄死了。轩辕澈动的手。是为了替她彻底解决这个麻烦?还是……杀人灭口,掩盖昨夜下毒的真相?或者两者皆有?
他方才的出现,是巧合?还是他一直派人暗中盯着听雪轩?
而赫连侧妃今日这一闹……看似愚蠢冲动,但背后是否也有他人的怂恿?慕容王后?甚至是……那位一直沉默的太后?
这后宫的眼睛,真是无处不在。
“清露。”
“奴婢在。”
“今日起,听雪轩所有饮食熏香,加倍小心。任何人送来的东西,一律先验过。”南宫昭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是!奴婢遵命!”清露经过这几日,早已成了惊弓之鸟,闻言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南宫昭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心中却是一片冰凉的算计。
赫连侧妃经此一吓,短期内应不敢再明着来找麻烦。但暗地里的刀子,只会更多。
她需要主动出击了。
慕容王后,太后,皇帝……还有那神秘的“山河社稷图”。
她摸了摸袖中那张昨夜画好的、绘有半块龙佩的密信。莫问天……必须尽快联系上他。
“清露,之前让你送出去的东西,有办法了吗?”
清露面露难色:“殿下,澈亲王昨日加强了宫中守卫,尤其是各宫门出入盘查极严,我们的人……暂时找不到机会。”
轩辕澈加强了守卫?是因为昨夜之事?这倒是有些麻烦。
南宫昭蹙眉沉思片刻,忽然道:“去取些上好的安神香来,就说我昨夜受惊,需要压惊安神。”
“是。”
很快,清露取来了宫内常用的安神香。
南宫昭接过,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无毒后,走到香炉边,看似随意地将香粉倒入炉中,但在指尖翻动间,一小撮极其细微的、颜色与香粉无异的特殊粉末,已混入了其中。
她点燃香炉,一缕淡淡的、与众不同的香气开始弥漫。
这香气,对于普通人而言,只是稍微特别一点的安神香。但对于某些特定训练过的信鸽,却是最强烈的引导信号。
这是天机阁用来应对极端情况下的紧急联络方式。代价巨大,且极易暴露,但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需要莫问天的情报。
做完这一切,她仿佛真的疲惫不堪,由清露扶着躺回榻上休息。
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香已点燃,鱼饵已下。
现在,只等鱼儿……或者鲨鱼,上钩了。
而此刻,皇宫另一角,一座更为巍峨华丽的宫殿内。
慕容王后正听着心腹女官的低声回禀,内容正是听雪轩前刚刚发生的那场冲突。
当她听到轩辕澈亲自出面,毫不留情地呵斥走了赫连侧妃时,保养得宜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丝深沉莫测的笑容。
“澈儿……倒是护得紧。”她轻轻拨弄着鎏金护甲,语气听不出喜怒,“看来,本宫这位‘病弱’的儿媳,手段比想象中更高明些。”
“娘娘,那我们……”女官小心翼翼地问。
“急什么?”慕容王后瞥了她一眼,“赫连家那个蠢货自己往刀口上撞,正好替我们试试水深。继续盯着。尤其是……澈儿和她。”
“是。”
女官退下后,慕容王后走到窗边,看着听雪轩的方向,眼神幽深。
“南宫昭……你到底,是真病猫,还是……扮猪吃虎的凤凰呢?”
“本宫,很有兴趣知道了。”
她轻声自语,嘴角的笑意,越发冰冷。
宫闱深深,暗流汹涌。
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下一个出手的时机。
而南宫昭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必须更快,更狠,才能在这吃人的地方,杀出一条生路!
她闭上眼,开始默默运转内力,感受着那因祸得福而愈发精纯的力量在经脉中流淌。
下一次,绝不会再如此被动。
下一次,该轮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