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毕业季,答辩前,学生们陆陆续续地回到学校。
某天晚上二表姐在班级遇见了马可,那时的马可已经放下了对魏薇的执念,二表姐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就激发了艺术细菌,下载了一个唱歌软件。
她二外选的日语,又看了十多年的日漫,歌单里好多都是动漫主题曲。印象最深刻的是《罪恶王冠》,蝶祈只要一悲情就放的那首歌更是最爱。
二表姐对着手机小声的哼着歌词,马可关小了原本放的很大声的音乐,二表姐赶紧闭了嘴。
马可笑着说“特意关小了声音想听听,怎么还停了”
二表姐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想着用你那音乐遮掩一下呢”
马可从教室另一头走过来,两个四年都没什么交集的人在临近毕业时长谈了一番。
聊到魏薇,二表姐问“你至少得恨了我一年吧,气性怎么这么大”
马可尴尬地挠了挠头“那不是年轻嘛,年轻气盛”
其实按照二表姐的脾气,马可那时候看她各种不顺眼,各种找茬挑事,她不可能忍得了,何况她真的没做错。
能无视马可的负面情绪附加伤害,真的是有些同情这人的遭遇。
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
当晚二表姐跟桑竹说起了这事,感慨凡事都有偶然的凑巧,结果却又如宿命的必然。
桑竹默默听完,评价道“挺好的,这哥们能这么说,说明是真放下了”
想起好久没联系,二表姐问“最近溜达到哪了?”
桑竹那边秃噜了一口面条,口齿不清地说“现在在大连,清明节的时候去看了齐秦”
二表姐震惊“清明节?你去看齐秦?他没揍你吗?”
她甚至都想象出了齐秦在那个特定时段看见桑竹后,风中凌乱的表情包。
“就是清明才去看他,多么有意义”
二表姐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形容他,“你你你!”半天没说出话来。
桑竹又说,“不用想着怎么骂我,我已经遭报应了,去了一趟,把手机钱包都丢那了”
这猝不及防的转折瞬间捋顺了二表姐堵在胸口的恶气,“你知道鲁迅先生《论雷峰塔的倒掉》最后一段怎么写的吗?”
桑竹咬了一口蒜,咔哧咔哧嚼出了怨恨的气息“不就想说我活该吗,哥认了!”
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快乐,那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二表姐还特意跟齐秦求证了下,齐秦无奈地给她讲了全过程。
“他问我清明放不放假,我说放,他就说要来找我玩。本来我也没想太多,可谁TM的能想到,我去车站接他,见面就给我塞了两朵菊花!菊花啊!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好吗!”
二表姐笑到岔气,眼泪都出来了。
齐秦可委屈地又补充道“最最可气的是,他回程的车票还是我出钱买的!”
某姑娘彻底笑倒在床上。
告别大学生活后,二表姐去了新疆,成了一名小学教师。
起因是她本打算考个本地公职,那时候不懂,以为事业单位比公务员好考些。参加了一场考试,分数不低,全地区4000多名考生,她居然排到了前五。
但是就这种成绩,居然连面试都没让进。
刚出校门就被社会毒打,二表姐一怒之下跑到了新疆,想提前完成曾经的愿望。
她有个理想是,希望有生之年能去祖国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土地转转,看看没见过的风景。
新疆是个好地方,景色美,人更美。
二表姐英语专业,爱好数学,到了之后领导了解了这种情况后说“那你教语文吧”
二表姐当时内心疯狂吐槽,“那你问我这一句干嘛呢!”
她在当地没有任何认识的人,一个人坐了全程一百多个小时的火车,背着踩塌了一双鞋的行李就到了目的地。
这中间坐了一趟Y开头的火车,是当地为了促进旅游文化,让游客更好地见识新疆风光的那种火车。车里配有浴室,KTV,小型酒吧。
二表姐旅途劳顿,上车就睡觉,半路上被音乐吵醒,迷迷糊糊地起来洗漱,听着并不悦耳的歌声问乘务员,“美女,这是你们放的音乐,还是谁唱的?”
异域风情的美女乘务员生无可恋地回道“乘客唱的,我们哪能放这么难听的。”
她的普通话不是那么标准,但是传达出的嫌弃确实丝毫没被口音所影响。
有种说法叫‘东南西北新疆人’,二表姐在这里真的见识到了。甘肃,山西,宁夏,河南河北等等地区的都有。
有个河南的姑娘对二表姐很好奇,主动搭了个话,两人就成了朋友。
彼时她们都被分配到了最偏远的乡镇,二表姐是因为到的晚错过了分配时间,河南姑娘则是自己主动要求去最偏远的地方工作,美名其曰,找个清净的地方学习考研。
到了之后发现一同去的老师们,除了结婚的,正在结婚的,临时结婚的,恋爱的,剩下单身的就只有她们两个。
那个地方离国境线也就不到100公里,二表姐左思右想觉得还是不行。
这个人能被叫一声‘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说话办事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国人大都对领导有一种敬畏心理,二表姐没有。
她对于领导的态度,真的就像某领导人说过的那样,革命只有分工不同,没有贵贱之分。
所以她在和人家面都没见过,甚至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的情况下,顺着招聘简章留下的电话号就打过去了。
经过一番交涉,二表姐成功地把她和那位河南小伙伴,从最偏远的村镇换到了县中心小学。
其实二表姐明白,领导们心里也有数,两个单身的小姑娘真的在那个地方出点什么事,谁都别想好过。但是有些事情是需要你自己争取的,你硬扛着,你觉得自己特别能耐,特别伟大,实际上只能感动自己。
别人不是看不到你的痛苦,只是不想想关注而已。
世界那么大,能徜徉在诗歌山水间,何必往满目疮痍里钻。
二表姐就这样带着来自河南的,名字里都带着霜雪的寒冰姑娘回到了县城。
这中间发生了个小插曲,寒冰姑娘达成交友成就时,问了二表姐的户籍所在地,二表姐如实回答是黑龙江。然后寒冰姑娘问二表姐“你猜我是哪的?”
二表姐说“你普通话挺标准的,东北的?”
寒冰姑娘说“河南的”
印象中河南是个口音挺重的的省份,二表姐就夸寒冰姑娘普通话说的真好。
寒冰姑娘一脸不可思议,“我说我河南的”
二表姐疑惑“我听见了,我不还夸你普通话好了吗”
寒冰姑娘更不可思议了“我们培训的时候,一屋子八个人,她们都以为我是东北的,因为我以前跟一个东北大姐住过一段时间,被她带了点东北口音。有一天本来大家聊的挺热闹的,她们就问我是哪的,我说河南的,当时就安静了”
这对于从不知地域歧视为何物的二表姐是难以置信的。
“为啥啊?”
寒冰姑娘只说“河南女人风评不太好”
二表姐表示莫名其妙,“这我倒是不清楚,我就认识你一个河南的,我觉得你挺好。再说了,哪个地方没英雄,哪个地方又没败类了?以貌取人就算了,以地域取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吧”
寒冰姑娘实话实说就是想让二表姐有个心理准备,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在乎这些东西。
晚上二表姐给她妈妈打电话还说这事来着,她妈妈跟她的态度一样,也是对此很不理解。寒冰姑娘这才真的相信,不是所有人都嫌弃河南姑娘。
低头看人久了容易总下坡路,有色眼镜戴长了,可能连自己的颜色都认不出了。
天戴其苍,地履其黄;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
守住本心,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