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茹蜷缩在冰冷的石阶上，后背传来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次试图吸气都像被钝器狠狠砸中。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就在下方不远处幽幽浮动，粘稠的、冰冷的恶意如同实质的潮水，从红光中心弥漫出来，紧紧包裹着她，缓慢地收紧，让她几乎窒息。逃？念头刚闪过就被碾碎。这鬼东西能在地窖深处，就能在老宅任何一个角落。刀鞘上跗骨之蛆般的寒意就是证明——它缠上她了，不死不休。
不能死在这里！她咬紧牙关，血锈味在口中弥漫。目光死死锁住几步之外躺在地上的刀鞘。那金属的护环在纯粹的黑暗中，似乎也对着她闪着一点微不可察的、同样冰冷的幽光。那就是一线生机！
她艰难地动了动几乎麻木的手指，左臂撑着冰冷湿滑的石阶，身体像散了架一样沉重。后背的剧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冷汗瞬间浸透鬓角。她尝试向前挪动一点，仅仅是移动几寸的距离，就耗尽了她仅存的力气，牵扯到肋骨的伤，痛得她蜷缩起来，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呜咽。下方那两点红光依旧悬浮着，毫无感情地“注视”着她的挣扎。
放弃的念头如同毒蛇缠绕上来。太痛了，太累了，就这样吧……不！祖母知道吗？顾忠替她干了多少脏事，才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如果她死了，真相将永远埋在这腐烂的地底！那些枉死的亲人……顾清茹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燃起一团近乎疯狂的火焰。她不再看那两点红光，全部意志都集中在几步之遥的刀鞘上。
她伸出颤抖的右手，五指张开，指尖在冰冷的石面划过，留下浅浅的泥痕。距离太远了！她必须再往前一点。后背的伤让她无法拱起身体爬行，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侧着身，用左边肩膀和手臂的力量，拖着沉重的下半身一点点往前蹭。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伴随着骨头摩擦的钝痛和伤口撕裂的灼烧感。冰冷的石阶摩擦着她的脸颊和手臂，留下细小的擦伤。汗水混合着泥污糊住了她的眼睛，她用力眨掉，视线模糊地锁定目标。
近了。还差一点。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右臂猛地向前探去，身体因用力而绷紧，后背的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让她眼前一黑，几乎晕厥。指尖，终于触碰到冰冷坚硬的金属！
是刀鞘的尾端！那熟悉的、刺骨的寒意再次顺着指尖传来，这一次，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清醒。她猛地收拢五指，死死抓住！金属护环硌着掌心的伤口，带来尖锐的疼痛，但这疼痛却让她混沌的意识为之一振。
就在她抓住刀鞘的瞬间，下方那两点一直悬浮不动的猩红光芒，骤然暴涨！仿佛被激怒，红光剧烈地闪烁、摇曳，发出无声的咆哮。那股包裹着她的冰冷恶意瞬间变得狂暴，如同实质的冰针刺向她的皮肤，试图钻进骨髓。粘稠的黑暗仿佛活了过来，带着令人窒息的腐败气息，向她汹涌挤压。
顾清茹闷哼一声，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不顾一切地将刀鞘往回拽！身体被拖动着，后背重重蹭过石阶棱角，痛得她眼前发黑，牙齿几乎咬碎。但她紧握刀鞘的手没有一丝松动，反而更加用力，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刀鞘终于被她拖到了身前。冰冷的触感紧贴着掌心，那股寒意再次清晰地顺着胳膊蔓延。她挣扎着半坐起来，后背靠着湿冷的石壁，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伤。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刀鞘，金属护环在绝对的黑暗中，那点幽光似乎更明显了些，上面沾着一些粘稠的、散发着土腥和腐败气息的黑色物质——是刚才刺中那东西时留下的。
下方两点猩红的光芒缓缓逼近了。不再是悬浮，而是在黑暗中以一种诡异的、类似滑行的方式，无声地沿着石阶向上移动。距离更近了！那冰冷的饥饿感几乎要舔舐到她的脚踝。
顾清茹心脏狂跳。没有时间了！她双手握住刀鞘中段，将末端对准那逼近的红芒中心。这不是普通的刀鞘，它曾伤到过这东西！她调动起全身残存的力量，肌肉因紧绷而颤抖，后背和肋下的伤口发出尖锐的抗议。她死死盯着那两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的红光，瞳孔因恐惧和决绝而收缩。
当那两点红光几乎要贴到她蜷缩的脚尖时，顾清茹爆发出一声嘶哑的、凝聚了所有痛苦和愤怒的呐喊，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刀鞘狠狠捅了出去！目标直指两点红光之间！
“噗嗤！”
比上一次更沉闷的触感传来。刀鞘像是刺进了一团冰冷、粘稠、充满弹性的淤泥，巨大的阻力几乎瞬间瓦解了她的力量。她能感觉到刀鞘尖端似乎顶到了什么极其坚硬的东西，震得她双臂发麻，虎口崩裂的伤口再次涌出温热的液体。但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并未熄灭，只是猛地向两旁荡开，如同被重锤砸中的烛火，剧烈地闪烁、摇曳，光芒变得黯淡不稳。
黑暗中响起一声比之前更加凄厉、更加非人的嘶嚎，充满了狂暴的痛苦和愤怒。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寒与巨力的冲击波，顺着刀鞘猛地反冲回来！
顾清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正面砸中！刀鞘瞬间脱手飞出，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撞在远处的石壁上，又弹落在地。她整个人被这股力量狠狠掼在身后的石壁上，后脑勺“咚”一声撞在坚硬冰冷的石头上，眼前彻底被黑暗和金星吞噬。剧痛从撞击点炸开，瞬间蔓延至全身，后背的伤口仿佛彻底裂开，温热的液体浸透了衣衫。她瘫软下来，沿着石壁滑落，无力地歪倒在冰冷的石阶上，意识在剧痛和眩晕的漩涡中沉浮。
世界在旋转、嗡鸣。她模糊地看到，那两点被刀鞘重创后变得黯淡不稳的猩红光芒，并未消失，而是在下方不远处的黑暗中重新凝聚、稳定下来。它们似乎……变小了？光芒不再那么刺眼，却更加凝聚，像两粒烧红的炭火，死死地“钉”在她身上。
一种新的、更加阴冷的“注视”感传来。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带着捕食意味的恶意，而是一种……审视？一种冰冷的、带着某种奇异探究意味的观察。那两点红光，如同黑暗中的眼睛，缓慢地、极其轻微地上下移动着，仿佛在评估她此刻的状态，评估她还能承受多少。
顾清茹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瘫在冰冷的地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身体像是被拆开又重新胡乱拼凑起来。剧痛啃噬着她的神经，冰冷的绝望顺着脊椎爬升。刀鞘，又一次脱手了，躺在更远的地方，护环上的幽光微弱地闪烁着，像在嘲笑她的徒劳。
结束了？她闭上眼，沉重的眼皮如同铅块。然而，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一股强烈的不甘如同电流般窜过她破碎的身体。不能放弃！这个念头微弱却无比清晰，像风中残烛，顽强地亮着。为了那些枉死的亲人，为了自己！她猛地睁开眼，涣散的目光艰难地投向刀鞘跌落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