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我几乎是醉生梦死般地扎进了书堆里。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我读书时能有这份废寝忘食的劲头,什么名校考不上?
除了吃花瓣和上厕所,我几乎足不出户。
连饥饿感都消失了。
整个人仿佛被精神食粮填得满满当当!
许姨或许是怕我饿死在牌位房,偶尔会送些干粮进来。
态度嘛,一如既往。
她绝不会夸我用功,只会说:“对,就这么看吧,眼睛瞎了你就高兴了!”
我拿起馒头笑笑,反而觉得许姨越来越像自家人——永远口是心非,却藏着关怀。
我无法停下,学习的热情已被彻底点燃,甚至生出一种痴迷。
尤其在我摸到门道后,看懂这些文字带来的满足感,让我只想疯狂地汲取知识!
效率大大提高,字典翻得越来越勤。就像玩贪吃蛇游戏,我此刻就像那条不停吞食的蛇,渴望不断壮大,直至通关。
“看到哪里了?”
“《荆楚岁时记》……”
我埋在书堆里应着,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裴万通,不禁大喜:“裴叔,您回来啦!”
裴叔淡淡地笑着看我:“听小许说,你这三天一直在用功?”
三天?
我愣住了。
感觉只是一晃神的事。
揍完裴良我就进来继续看书了,居然已经过了三天?
“裴叔,我能看懂了!”我踉跄着站起来奔到他面前,“您考考我!”
裴叔扫了眼摊在地上的几摞书:“周易有多少卦?”
“六十四卦!”我干脆地回答,“在此基础上,还能演变出四千零九十六卦!”
裴叔略一挑眉,似重新认识我一般:“何为风地观卦?”
“由两个阳爻、四个阴爻排列组成,象征旱荷得水。”我流利答道,瞥见裴良在门后探头探脑,不禁提高了声音,“观者,为人所仰也。一池荷花正当干旱,池干花枯,忽然天降大雨,花又重生茂盛。占此卦者,得贵人扶助之兆。”
“象呢?”裴万通语气平稳,“又如何断卦?”
“事业荷花出水中,旱日不如往日同,幸得萍水来相逢,枝叶重鲜花更红。这是取类比象。”我像个接受检阅的学生,带着几分在裴良面前“扬眉吐气”的小得意,认真回道,“断卦则是:生意买卖利息多,婚姻自有人来助,出门不怕受折磨,走失得见口舌散,疾病皆除人人安。观卦属中上卦,观下瞻上。”
“凑合。”裴万通颔首,“是死记硬背,还是……”
“是理解的。”我笑了笑,“书太多了,我就是顺着看,但您一问,我全能想起来。”
呃……好像有点吹牛了。
“看到没?”裴叔转头看向门外偷听的裴良,“这就是你无法踏道的差距。”
“切!”裴良哼哼,“方栩栩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这两天她就看周易了!您问她点别的!”
我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
说实在的,看到裴良那张尚带青紫的脸,我还挺内疚的。这模样肯定没法上学,我还想着找机会道歉,不管怎么说动手都不对。
可他这态度,让我又想去揍他!
根本没打服。
“方栩栩,看别的书了吗?”裴叔明显想让裴良服气,继续问我。
我点头:“还看了些民俗讲究和风水格局。”
“财神怎么迎?”
“迎财神的方位按天干顺序排列。正月初一逢甲,财神坐东北面向西南;初二逢乙,坐南面向东北……”我对答如流,“甲艮乙坤丙丁兑,戊己财神坐坎位,庚辛正东壬癸南,皆是财神正方位。”
“你说这些书面的有啥用?”裴良在门外探头,“有本事告诉我实际咋运用!”
没出息!生怕我动手,躲在裴叔身后底气不足地辩驳。
“很简单。今年过年是阳历1月28日,乙酉年,己丑月,丁巳日。既是丁巳日,财神方位就在正西。三十晚上迎财神,就朝西方磕头。”我面不改色,“若是初一迎财神,以1月29日为例,乙丑年,己丑月,戊午日。戊午日,财神在正北,鞭炮朝北方放,磕头也朝北方。若要请全部福神,朝财神位磕头后,四周转一圈,便可把福神贵神全请到家。”
顿了顿,我补充道:“若自家想供奉财神像,需结合主人生辰八字和家宅位置详看。但若只是简单迎财神,按天干找方位即可。”
裴叔刚才问的也是“迎”嘛!得会听话。
“不错。”裴叔很满意,眼风扫向裴良,“你服气没?”
我挺直脊背,无声地抿唇偷笑,美得很!
“我、我……”裴良憋在原地,瞪了我一眼,扯着嗓子喊了声:“不服!!”转身就跑了!
我站着没动。气死人不偿命,你不服也没办法。
入门后我才发现,这行的门槛极高。不是守着高手就能学到本事。就像《神雕侠侣》里的大小武,师父师娘是郭靖黄蓉,武功又练到几流?
“方栩栩,不要骄傲。”裴叔压下我翘起的小尾巴,“观香呢,观出什么了?”
“这个……”我蔫了。看了眼牌位下的香罐子,裴叔不在时,许姨会进来更换,保证香气一直缭绕。
“我还没倒出功夫观香呢。”书都看不过来,哪顾得上观香?
“不成。”裴叔严肃了几分,“观香是看你的慧根,这关乎你日后的高度。若观不出门道,就算把东厢房的书全背下来,也就是个寻常先生,能吃这口饭,却起不了势。起不了势,我收你何用?”
“裴叔,不是还有时间嘛!”我急着辩解,“等我过些天把书放放,肯定会观出门道的。”
裴叔不再多言:“你出来洗洗脸,吃点饭。书不是一日读完,道也不是一天学成。若身体垮了,更做不了我徒弟。”
“嗯。”我点头跟他出去,又看了看牌位,忍不住问:“裴叔,为啥那牌位上没字啊?像您这种先生,供奉的不都是祖师爷牌位吗?您怎么不写名讳?”
“我祖师爷太多,”裴叔斜我一眼,“写不过来。”
呃……怼得我没话说!
“所以您就弄个无字牌,把祖师爷放心里了?”
“差不多吧。”裴叔轻飘飘回道,“最主要的,是留给我徒弟。”
“徒弟?”我没懂。
裴叔对我笑笑:“我活着时,师父们都不认我,我也没脸提他们名号。但我死了,希望能有个拿得出手的徒弟,把我的名字写在牌位上,以表我裴某人重入正道之心。”
阳光晃进来,我微微眯眼,见裴叔的刀疤脸镶了层金边。我脑子一抽:“裴叔您放心,我回头一定把您名字写到牌位上,让您瞑目。”
裴叔脸色一变:“我说了收你为徒吗?”
我没皮没脸地笑:“迟早的事儿嘛!”
他故意气我:“我可是要人尖儿!”
“我就是人尖儿!”我脸皮厚得很,“反正咱俩拉过钩了!”
“哎呦喂,”裴叔咧咧嘴,“呸呸呸,吐三口,发的誓,不作数。老天爷,好朋友,咱俩掰啦!”
“你……”我憋了几秒,抬手一比划:“反弹!”
“什么?”裴叔一愣。
我恶狠狠道:“驳回!裴万通单方面毁誓无效!我方栩栩跟你耗到底了!”
“……”
“哼!”我重重一哼,扭头走了。
“方栩栩!!”裴叔极少失态地在我身后大骂,“你还敢直呼我名讳!学道的能你这样吗?!你是吃驴肉长大的啊!我是要收徒弟!不是找祖宗!!”
我不说话,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
裴叔捂心口:“反了反了,我要找阿明来接你!”
“阿明是谁?”我真不认识。
“殡仪馆的!”裴叔瞪眼,“让阿明来接雷呀!!”
妈呀,气出粤语了还。
我笑了:“阿明他冇时间啦。”武术没白学,国内外表演赛参加过,还在港城住过一个月呢!粤语嘛,懂一点点。
许姨在屋里端菜上桌,见怪不怪地摇头:“老的没老样,小的没小样,一个个的,都要上天。完犊子了,这家算完犊子了。”
我抿嘴笑,对上镜子却傻眼了。
妈呀!里面的人是我吗?
头发乱如鸡窝,顶个松垮丸子头,碎发炸开!脸颊凹陷,眼眶发青,脸盘本就小,一瘦下巴更尖,看着就营养不良。唯一有神采的是眼睛,亮得异常,与形象形成诡异对比。
整个人瘦骨嶙峋却精神亢奋,透着一股病态!
这可不行!我赶紧洗脸梳头,默默告诫自己必须好好吃饭睡觉,不然真会变丑的!
……
“爷,就算方栩栩有点悟性您也不能收她!她有善心吗?您看她给我打的……”饭桌上,裴良委屈巴巴地控诉,“打完还不让我动,让我躺地上装王八,还戳我肿眼!差点瞎了啊!”
“裴良,我那会儿是来了悟性,不是故意戳你眼睛的!”烦他归烦他,看他哭哭啼啼的样儿,我还有点不忍。再说已经收力了,没敢用拳头,都是用挠的!不然以他这塑料体格,就不是青紫的事了!
“你还想怎么故意!”裴叔一回来,裴良底气就足了,“方栩栩,你要真善良,就不会挠我那么多下!还薅我头发!你就是不善良!!”
“我……”我语塞,“要不善良也是你先不善良的!你把黑的说成白的激我!”
“那你也不能动手!”裴良瞪眼,“动手就是泼妇!!”
“你!!”我放下筷子站起身。裴良立马躲到裴叔身后,嘴还不闲着:“爷您看到了吧?她还想打我!您在家她都这样!就这样的哪有善心担当?您可擦亮眼,别被她有点小聪明蒙蔽了!”
这人!我一口气堵在心口。
万幸裴叔不搭理他,许姨也懒得正眼看我俩。饭桌上就我和裴良在无实物PK。
憋了几秒,我对着裴良弯下腰:“对不起,我不该打你,现在正式向你道歉。”
“爷,您看她多虚伪,”裴良撇嘴,“一个小学生都这样了,长大还得了?您可……”
我躬着身,无声告诫自己:忍。不管怎么说,打人不对。何况他脑子本就不好,有点弱智。我不能跟弱智一般见识——尤其是嘴欠的弱智。
“裴良,”裴叔慢悠悠看向他,“方栩栩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借住在这里已是万般无奈。你作为主家,不说略尽地主之谊,怎还句句带刺、尖酸刻薄?也就是方栩栩性子直,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换个软弱的,早被你欺负哭了。”
看吧!不管我和裴叔怎么斗嘴,他都不记仇,是非分明。这也是我能和他不断亲近的原因。护短可以,但分事儿。
“爷!”裴良不乐意了,“是她先招惹我的!”
“她怎么招惹你了?”是啊,我也不明白。怎么招惹他了?从住进来,我就想和他好好相处,是他一来就跟我过不去。
“她……”裴良张了张嘴,“她比我小两岁,凭啥辈分比我大?您是我爷爷,她为啥管您叫叔,管许奶叫姨?”
我莫名其妙。这也叫事儿?辈分是从我爸那儿论的!怪我啊!
“裴良,你可别歪歪了,”许姨无语地看他,“说一千道一万,你就是小心眼!看方丫头哪都比你强,被比下去了,心里不痛快!要我说,你也真窝囊,大小伙子被小姑娘按着揍,还有脸让我救?咋不被打死呢?省粮食了!出门别说你是裴先生孙子,丢人!”
“许奶,你……”裴良又被扎心了!饭也不吃,起身回屋哭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自责内疚中,夹杂着一丝压制不住的暗爽。
该!
“你也是的,”许姨又瞪向我,“小姑娘家下手这么黑!往脸上挠能行吗?挠破相了咋整?将来娶不到媳妇你嫁给他啊!”
“……”我头皮一麻。报告!我终身不嫁!
“方栩栩,我不管你是啥托生的,悟不悟性,徒不徒弟,住这儿就得讲规矩,要和谐!家和才能万事兴!我他妈一天天一堆事儿,还得给你俩断案啊!”
不容易,没想到还能从许姨口中听到“家和万事兴”。就是您老说这话时能不带脏字么?
骂完我,许姨也撤了。裴叔事不关己地吃着饭,吃完才看我:“你还站这儿干什么?吃好了?”
我低着头:“裴叔,我真想和裴良好好处的,但是他……”
“记得我和你说过人的天性吗?”裴叔淡着眉眼,“裴良生父是杀人犯,已处决。杀的就是裴良母亲。他母亲曾作风不佳,他父亲一直疑心未改,种下祸根。裴良父母双亡,无人抚养才送福利院。档案记录太恶劣,许多人怕他骨子里有坏基因。即便他健康,也无人领养,直到我带他回来,教化至今。”
我讶然:“他父母……”根儿是不好!但跟裴良没关系啊!
“裴良天性善妒,小肚鸡肠,言语带刺。幸在无害人之心,城府不深,较为纯粹。”裴叔语气平和,“父母事与孩子无关。他出生即白纸,你也不必异样看他。人与人交心需行动,任何关系都需经营付出。可以说,你若能交下裴良,他必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意思是,裴良嘴虽欠,交下来绝对靠得住。付诸行动?没问题!
当天下午,我向裴叔讨了两个护身符,揣着就下山了!直奔音像店,租了套店主力荐的热门偶像剧,又去市场买了袋零食。同秀丽姐聊了几句,赶在黄昏前回山。
一路顺利,没遇怪事。看来裴叔说得对,那术士在养伤,暂时不会出来。我心态复杂,既盼他现身,又怕裴叔受伤。他不出来,我也没失落,正好空出时间。裴叔需休养,我也好多学本事。
进屋时,裴良正趴炕上看电视,许姨坐炕边打毛衣。见我进来,俩人都没吭声。我把零食放炕上:“裴良,看你爱吃什么,我请客。”
裴良瞄了眼袋子,脖子立马伸长:“可乐!!”
“喜欢喝?给你!”我拿出可乐,“还有薯片、果冻、酸奶……”又抓了把瓜子递给许姨,“这是给您的,咸淡正好,磕着不口干。”
许姨打着毛衣没接,掀眼皮看我一眼:“谢啦!”
“不客气。”我赔着笑。裴良也露了笑脸,正挑拣零食,看到袋里的碟片,眼睛一亮:“哎呀!你租到《流星花园》啦!!”
“嗯,”我点头,“老板说这部特火,正好让我赶上了。要不要现在看?”没好意思说并非“正好”,而是多花了二十块从预订人那儿暂租的。老板看裴叔面子,让我后天必须还,不然就上山找我。
“快放!”裴良激动了,“这剧老火了!我们班女生都说好看!”
女生……我不好揶揄他,麻利地放起碟片。
三集过后,我们仨就在炕上排排坐,目不转睛了!许姨磕着瓜子,面无表情;我吃着零食,跟着剧情时而窝火——男主太气人了!裴良半张着嘴,看到F4拉风出场时,他站在炕上狂喊:“道明寺!道明寺!宇宙第一帅的道明寺!!”
我摇头:“不,他凶巴巴的,还欺负杉菜。我喜欢花泽类,他最帅。”
“道明寺!!”裴良不满,“他不是故意欺负杉菜的!你这个俗辣!”
“他还不故意?”我吃着薯片斜他一眼,“还俗辣,你很机车诶!”
“香蕉你个巴拉!”裴良来劲了,“方栩栩吼,你很烦内!哦你今天必须说道明寺最帅!!”
完了,又中毒了。我惹不起躲得起,下炕要走,谁知裴良拽着我胳膊不让!“非逼我说男主最帅!还得喊‘天下第一的道明寺’!”我觉得男主要知道有这粉丝都得迷糊。
“我只能说花泽类最帅。”总不能违背本心!
裴良犯病了!他非要我喊,还掰我的嘴——这不戳我命门吗?我甩开他,一巴掌拍在炕桌上:“你起开!”
‘啪嚓!’炕桌竟四分五裂!纯木桌子,瞬间报废,木屑横飞。
我脑子嗡一声。看了看右手——劲儿这么大了?以前不至于啊。
“啊!我的桌子!”裴良连滚带爬扑到炕桌前,捡起桌腿,眼泪飙出,“这是我爷给我订做的!写作业用的!生日礼物!!方栩栩!你赔我!!”
我涨红脸:“对不起啊。”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他哭着喊,“赔我桌子!爷!爷爷!!”
裴叔进来时,裴良已哭得恨不得给桌子办葬礼,快背过气了。我站在旁边,手足无措。
裴叔看了眼还在放的电视剧,又问没事人似的许姨:“小许,怎么了这是?”
许姨扑扑手上瓜子皮,肩一耸:“我不造耶。”
裴叔:“……”
……
结果很显然,我赔了夫人又折兵。花了钱,没拉近关系,反让裴良更恨我了。
桌子是他小学一年级时裴叔特地订做的。那时他矮,家里没合适书桌,裴叔就打了这小炕桌。他特别喜欢,即便长大了,宁愿垫高桌腿也要用它写字。我一巴掌拍碎了他的心头肉。
可我真没想到会拍碎!自己也吓到了。或许桌子年头长了,木头酥了,恰巧被我拍到……但这不是理由。
裴叔让许姨收拾干净,着重看了眼我的右臂。深沉的眼神让我紧张,以为他要责备我过分。但他最终没批评,只安慰裴良会找人做新桌子,让他别哭。
裴良抱着桌腿抽搭:“爷,我要跟这个一模一样的……不,要更好的。”
裴叔嗯了声,拍拍他肩膀回房了。
我一晚没睡好,拿出手机看了看,这几天家人只发短信让我天冷加衣,没来电话。看来都很忙,顾不上我。我想打给爸妈,看书时还好,闲下来就特别想。但已半夜,他们肯定睡了。
压下心思,翻身逼自己睡觉,也没心情和小杜鹃聊天了。
“今天镇上有大集,有戏班子和歌舞团表演,我去看戏,晚饭前回。午饭你们随便凑合吧。”许姨吃早饭时对裴叔说。我听完就要跟她去,正好还碟片,没看完就不和谐,别看了。顺便买点花种,给自己找点乐子。瞄了眼闷闷不乐的裴良,还得打听木料,弥补他的心头肉。
许姨没意见,看裴良在家也闲着,就带他一起出门了。
镇上人山人海,赶集嘛!周围村镇的乡民都来了。市场前搭了戏台,演员顶着寒风表演,喧嚷热闹,笑声阵阵。
许姨对着戏台,又开始习惯性嗑瓜子欣赏。别看她骂人狠,个人素质高,瓜子皮从不乱扔。左手腕总挎俩塑料袋:一个装瓜子,一个装皮。神奇的是,她从不低头看袋,该看啥看啥,右手也不会掏错,磕完皮正好扔进空袋——绝活。
但她一看戏就彻底不管我们,别打扰就行。
我揣着内疚,自然得哄裴良,请他吃了串糖葫芦。他刚有点笑模样,我接零钱时手肘不小心撞到他。他正张嘴咬第一颗山楂,被我一撞,签子尖直接杵进牙花子里!血当时就冒出来了!
裴良含着山楂疼出眼泪,还不吐山楂,就着血咽下去,问我是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裴良,我真不小心。”我愁死了,赶紧买纸巾给他擦。可那是牙花子,没法擦,天又冷,一擦纸就粘上了!纸沫子他吐不出,只能全抿着咽了!
“方栩栩,你就是个行走的倒霉鬼!能不能离我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