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脸上洋溢着纯真无邪的笑容,口中却露出森森利齿!
他腮帮鼓动,缓缓咀嚼着,忽然吐出一节森白带血的物件。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一截指骨!
深山林中,连虫鸣鸟叫都在这一刻彻底寂静。
转眼间,人群哭嚎四散、连滚带爬——
“有鬼啊!”
“鬼、是鬼!”
“别吃我!别吃我!”
赵地主夫妇连断掌剧痛都忘了,只怔怔望着眼前的鬼影,却换来对方垂涎的一笑。
道士在一旁捻须轻笑:
“不错,这二人就是你父血脉,也是剖腹产你之人!”
“好孩子,正该以祖宗血肉滋养己身——去饱餐一顿罢。”
鬼婴欢笑起来,倏忽消失于林间——
而我耳畔,已响起连绵不绝的凄厉惨叫。
下一刻,我双眼骤然刺痛!
再回神,只见棺材仍是那口棺材,而翠娘的棺盖才将将合至顶端。
难道……是天眼预示的未来?
方才所见,便是我们不救翠娘的后果?
这道士根本不是图财,而是要炼就鬼婴,炼成一个强大邪物!
为此不惜以人命献祭!
这鬼婴才刚降世,便吞食这许多人,日后若饥饿,又该犯下何等罪业?
我浑身发冷,不敢想象那将是怎样的人间地狱。
“小莲。”
我颤声对身旁的嫁衣女子说:
“这道士……是用这些新娘炼养鬼婴!”
我对鬼婴的认知,仅源于天眼中道士的零碎话语。
但小莲霎时变色,原本如常的脸颊漫上猩红血气,双眼迸出狰狞厉光!
“鬼婴……生而为厉鬼!若再吞食至亲与血食……”
她话音未落,但那凝重神情已说明一切。
……
“唰!”
周遭阴气暴涨,盛夏草叶竟凝起白霜,黑雾仍在不断扩散。
小莲的嫁衣鲜血汩汩,映着她青白面容与幽黑瞳孔,格外骇人。
“贼道士,拿命来!”
她一声厉啸,惊得全场骤寂。推棺仆人顿时瘫软在地——
“鬼、是鬼!”
“厉鬼索命啊!”
“新娘回来报仇了!”
我明白小莲是故意的。
因这一出,棺材终未盖严,仍留一线空隙。
我才松一口气,又立刻为小莲提起心来——
那道士,绝非易与之辈。
果然,赵地主夫妇面色惨白浑身发抖,早已躲到道士身后。
而道士不惊反喜!
他拂尘一扬,上下打量小莲,竟露出满意笑容:
“好,好!”
“竟是天生厉鬼!实乃大补!”
再细看时,更发出得意大笑:
“天助我赤丸!这满身杀孽的厉鬼,竟还带有功德金光——若将其炼化,可凭空增寿十年!”
“届时既得长生,又有鬼婴相助——天下还有谁能阻我!”
他笑意愈深,转而一副义正辞严:
“诛邪伏魔,是我修道人的本分!你这恶鬼,还不速速就擒!”
好个道貌岸然、心肠歹毒的道士!
…
小莲已飞身扑去,血红嫁衣在夜色中如血绽放,那满面煞气只一眼便叫人魂飞魄散!
道士却似司空见惯,只疾退两步,拂尘挥出一道金黑交织的光,直中小莲——
“砰!”
小莲应声倒地,嫁衣渗出缕缕鲜血。
“小莲!”
我再顾不得其他,紧握黄铜刺冲身而出。
道士一怔,随即放声大笑:
“好好好,天助我也!十年谋划功成在即,老天竟又送我如此大礼!”
“区区成形未满一月的厉鬼,也敢螳臂当车!”
他阴狠目光落在我身上,惊喜之色竟更胜之前初见鬼婴之态:
“逢魔命格!身负功德!”
“天命在我!天命在我啊!我赤丸今夜便是当世第一人!”
他瞧着小莲,又看向我,笑意愈深:
“看在此运份上,便不取尔等性命了,乖乖留着罢。”
“啧,这般容貌,将来供我驱遣玩弄,岂不快活?厌了还能吞食炼化,增益修为……倒也别有滋味。”
他胜券在握,已毫不掩饰狠毒心思。
旋即冷眼扫向瘫软在地的众人:
“还不盖棺!”
那四人泪流满面、抖如筛糠,非但不敢动,反而跪地磕头如捣蒜:
“道长饶命!道长饶命!”
连站起的力气都已丧失。
赵地主夫妇此时也察觉有异,颤声道:“你……你!”
话到嘴边却噎住了——若真是正道之士,怎会助他们产下鬼胎?
赵地主终于颤巍巍问出:
“我那孙儿……我那孙儿……”
再愚钝的人也听出孙儿恐已不测。
道士却忽然换上慈和笑容:
“二位贵人放心,孙儿,自然还是你们的孙儿。”
“盖棺吧,莫误吉时。九年苦候,总不想到最后一刻付诸流水吧?”
人性之贪如此可悲。赵地主明知不对,却仍眼神闪烁,不愿放弃最后希望。
他厉声喝道:
“一百两!盖棺!”
常言道:财可通神。
亦云: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曾不以为意,但此刻,那四人竟真的抖颤着站起,将手按上棺盖——
这哪里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分明是:有钱能使磨推鬼!
我扶住小莲,朝赵地主厉喝:
“你还要什么孙儿!这道士借人身养鬼婴,它一出世就要把所有人吃光!”
刹那间,所有人动作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