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暗流涌动·心壑初平

马车在颠簸的小路上疾行，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单调而催人的声响。车厢内，血腥气与金疮药的清苦味交织，沉默如同实质，压在两人之间。

轩辕澈靠在车壁上，闭目调息，但微蹙的眉心和略显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此刻的虚弱与痛楚。左臂上南宫昭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处，隐隐又有血色渗出。更棘手的是，他体内那股阴寒的诅咒之力，似乎因方才的恶战和情绪波动而再次躁动，丝丝缕缕的寒意正顺着经脉蔓延，试图冻结他的内力。

南宫昭安静地坐在对面，目光落在车窗外。夕阳将落未落，给荒凉的边境山林涂抹上一层惨淡的橘红，如同干涸的血迹。她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眸子，清亮冷静，不见半分波澜，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那逆转局面的音波、那突如其来的兽群、那支精准的救命弩箭……都与她无关。

但她知道，伪装的面具已然裂开缝隙。

轩辕澈不是蠢人。一次巧合是巧合，两次、三次，便是必然。他此刻的沉默，与其说是信任，不如说是审慎的观察和积压的疑虑。

“……你的手法很专业。”低沉沙哑的声音忽然打破了沉寂。轩辕澈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看着她，目光深邃，带着探究，“不像深宫公主该会的。”

南宫昭收回目光，迎上他的视线，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久病成医。在宫里若等着太医来，早就死了十回八回了。”她将“久病”二字轻轻带过，仿佛只是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却巧妙地掩盖了更深层的缘由。

轩辕澈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他自然不信这套说辞。那包扎的手法干净利落，对伤口处理的经验老道，绝非一个常年卧病的公主能有的。但他没有立刻戳破，只是将话题引向更迫切的危机。

“碧落城，”他声音沉了下去，如同浸了寒冰，“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对不对？”他并未错过她看到密信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冰冷寒霜，那绝非单纯的恐惧。

南宫昭沉默一瞬。她知道，此刻再完全否认已无意义，反而会加重怀疑。她选择部分坦诚，真真假假，方能取信。

“听过一些传闻。”她微微垂眸，长睫掩去眼底神色，声音里适时地染上一丝恰到好处的后怕与轻颤，“说是北溟关押重犯的死地，有进无出……陛下为何要送我去那里？我……我并未做错什么……”她将问题抛回给他，扮演着一个因莫名灾祸而惊慌失措的弱质女流，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袖，细节逼真。

轩辕澈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那点疑虑竟奇异地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冲淡了些许。明知她多半是装的，但那苍白的脸色、微颤的声音，依旧让他心底某处微微发紧。皇兄的旨意冰冷而恶毒，要将她投入那等黑暗之地，究其原因……

“或许是因为你展现出了超出他预料的价值，或者……威胁。”轩辕澈的声音不自觉放缓，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解释意味，“皇兄他……从不允许超出掌控的存在。”无论是他这个功高震主的弟弟，还是南宫昭这个看似柔弱却屡屡出人意料的敌国公主。

“威胁？”南宫昭抬起眼，眸中水光潋滟，恰到好处地混合着茫然与恐惧，“我只是一介弱女子，和亲而来，生死皆系于陛下一念，何来威胁？”

轩辕澈看着她那双仿佛能吸人魂魄的眼睛，一时语塞。是啊，表面上看，她确实柔弱可欺。但……那认出鬼哭藤的敏锐，那挡住弩箭的护腕，那引动兽群的异响……这一切，又如何解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涌的寒气和更深的探究欲。此刻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生存才是第一要务。

“无论原因为何，旨意已下。赵贲不可信，前方的接应点大概率已布满杀机。我们必须改变路线，绕开碧落城方向。”轩辕澈沉声道，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定。

“我们去哪里？”南宫昭问，顺从地没有质疑他的决定。

“去一个……或许能暂时安全的地方。”轩辕澈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暮色，眼神幽深，“我在北溟，也并非全然无人。”他这话说得模糊，却透出一丝底牌未尽的意味。

南宫昭心中微动。轩辕澈果然留有后手。这位于漩涡中心的亲王，其势力盘根错节，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被动。这对她而言，有利有弊。利在可借力，弊在……更需谨慎。

就在这时，马车猛地一个颠簸！

“唔！”轩辕澈闷哼一声，身体因震动而撞向车壁，左臂伤口瞬间崩裂，鲜血迅速染红了刚包扎好的白布。更严重的是，体内压制的诅咒仿佛找到了突破口，轰然反噬！一股极寒之气猛地窜起，他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骇人的青白，嘴唇发紫，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关咯咯作响。

“王爷！”南宫昭脸色一变，立刻上前扶住他几乎要蜷缩起来的身体。入手之处，冰冷刺骨，仿佛抱着一块寒冰！

“冷……”轩辕澈意识似乎都有些模糊，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字眼，身体本能地向着唯一的热源——南宫昭靠近。

南宫昭眉头紧蹙。这诅咒反噬来得凶猛异常，远超她的预料。若任其发展，恐怕会伤及根本，甚至危及性命！

她不再犹豫。指尖寒光一闪，三枚细长的银针已夹在指间。出手如电，精准地刺入轩辕澈颈后和胸口的几处大穴！

轩辕澈身体猛地一僵，颤抖稍止，但寒气依旧肆虐。

南宫昭扶他躺下，毫不犹豫地扯开他胸前的衣襟，露出精壮却此刻布满冷汗和浮现诡异青黑色脉络的胸膛。她眼神专注冷静，指尖再次出现数枚银针，以某种奇特的韵律，迅速刺入他周身要穴，针尾微微颤动，发出极轻微的嗡鸣。

一股温和却韧劲十足的内力，顺着银针缓缓渡入轩辕澈体内，引导着他自身即将被冻僵的内力，艰难地对抗着那彻骨的阴寒。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南宫昭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更加苍白了几分。但她下针的手依旧稳如磐石，眼神锐利，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战争。

轩辕澈在冰火两重天的极致痛苦中挣扎，模糊的意识里，只能感觉到一股清泉般的力量正强行闯入他冰封的经脉，带来细微却真实的暖意，以及……一双稳定而微凉的手，在他身上快速动作着，带来一种奇异的安抚感。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刻，或许极为漫长。

轩辕澈体内的寒意终于被暂时压制下去，虽然未能根除，但至少不再疯狂肆虐。他青白的脸色渐渐回转，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了一些，沉沉睡去。

南宫昭长长吁出一口气，缓缓拔出银针。她的内力消耗不小，此刻也感到一阵虚脱。她看着昏睡中依旧眉头紧锁的轩辕澈，目光落在他裸露的胸膛上那几道新旧交错的伤疤，以及心口处一道尤为狰狞的旧伤上，眼神微微闪烁。

这位亲王殿下，过往的经历似乎远比外界所知更为凶险。

她拉过一旁的薄毯，仔细替他盖好，手指无意间擦过他依旧冰凉的手腕。

忽然，她动作一顿。指尖搭上他的腕脉，凝神细诊。除了那顽固的诅咒之力和新伤，他的脉象底层，似乎还隐藏着另一种极细微、极隐晦的毒素，慢性而阴损，正在悄然侵蚀他的根基……这毒，绝非一日之功。

南宫昭眸色瞬间沉冷下来。

竟是连环毒？诅咒叠加慢性剧毒？好狠的手段！这绝非寻常政敌所为，倒像是……要让他受尽折磨，缓慢而痛苦地死去。

谁与他有如此深仇大恨？

是那位高坐龙椅的皇兄吗？还是……另有其人？

就在她凝神思索的瞬间——

“咻！”

一道极轻微的破空声几乎贴着车厢壁掠过！

紧接着，外面传来护卫一声短促的闷哼和人体倒地的声音！

马车骤然减速！

“有埋伏！保护王爷！！”赵贲惊惶失措的嘶吼声在外响起，兵刃出鞘声、箭矢呼啸声瞬间打破了黄昏的寂静！

又来了！

南宫昭眼神一厉，瞬间收敛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成那个惊慌害怕的和亲公主模样，却悄无声息地滑到车窗边，指尖扣住了袖中的暗器。

轩辕澈也被外面的动静惊醒，猛地睁开眼，虽然虚弱，但眸中已恢复锐利和警惕。他挣扎着想坐起，却被南宫昭按住。

“别动，你刚稳住伤势！”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听起来完全是出于担忧。

轩辕澈深深看她一眼，没有坚持，低声道：“小心。这次来的，恐怕不是血狼卫那么简单。”能如此精准地伏击在他临时改变的路线上，对方绝非泛泛之辈。

话音未落，数支力道极强的弩箭已然穿透车厢壁板，带着凄厉的尖啸射入车内！

南宫昭看似狼狈地扑倒闪避，裙摆被箭矢划破，实则身法巧妙地避开了所有要害。同时，她袖中一枚“碧磷针”无声无息地射出车窗外，远处立刻传来一声压抑的惨叫。

轩辕澈强提内力，挥掌拍飞射向他的弩箭，脸色因动用内力而再次泛白，气息紊乱。

车外，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赵贲和他的残兵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转眼间又倒下数人。袭击者人数不多，但个个身手矫健，配合默契，使用的竟是军中专用的破甲弩和合击战术！

是军中的人！轩辕弘竟然动用了边境驻军来截杀？！他真是半点活路都不留！

轩辕澈眼底涌上血色，那是被至亲之人屡屡逼至绝境的愤怒与悲凉。

就在这时，马车门猛地被撞开！一名黑衣蒙面的刺客手持淬毒短刃，如同毒蛇般直扑向行动不便的轩辕澈！

眼看毒刃就要刺入轩辕澈心口——

“砰！”

一声闷响！

那刺客的动作猛然僵住，眉心处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轩辕澈猛地转头，看向旁边的南宫昭。

只见她似乎被吓得缩在角落，双手紧紧抱着自己，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仿佛刚才那精准无比、一击毙命的暗器与她毫无关系。

但轩辕澈看得分明！在她抱臂的双手遮掩下，那截金属护腕的出口处，有一丝极淡的青烟尚未散尽！是它！又是它！

这一次，他看得清清楚楚！

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所有的猜测、怀疑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证实！

根本没有什么巧合！没有什么天助！

从认出鬼哭藤，到挡住弩箭，到引动兽群，再到此刻精准反杀……都是她！这个看似柔弱不堪、受尽欺凌的天宸公主！

她究竟是谁？！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冲击着轩辕澈的心神，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痛苦和外面的危机。他死死盯着南宫昭，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骇然，有难以置信，有被欺骗的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强烈吸引的悸动！

她就像一座深不见底的寒潭，表面平静无波，其下却暗流汹涌，藏着无数秘密和惊人的力量！

南宫昭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她知道，他看见了。

四目相对。

车内是死一般的寂静，车外是激烈的厮杀声。

她在他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探究，却没有杀意和厌恶。

他在她眼中看到了片刻的慌乱，随即归于一种破罐破摔般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

仿佛在说：是又如何？

无声的对峙，仅仅持续了一瞬。

轩辕澈忽然猛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黑血，身体摇摇欲坠。方才强行动用内力，再次引动了诅咒和伤势。

南宫昭脸色微变，下意识地起身想去扶他。

就在这时——

“噗嗤！”

一道刀光闪过！一名试图从侧面车窗偷袭的刺客被一枚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柳叶镖精准地钉穿了喉咙！

这枚柳叶镖……不是她发的！

南宫昭动作一顿，霍然扭头看向车外！

只见混乱的战场边缘，一个穿着粗布衣裳、头戴斗笠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掠过，手中短刀翻飞，每一次出手都必然带走一名刺客的性命！动作干净利落，身形飘忽，明显是极高明的江湖路数！

是他？！崖壁上放弩箭的人？！

他竟一直跟着队伍？！

那人似乎察觉到南宫昭的视线，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瞬，朝车厢方向极快地点了一下头，随即身形一闪，再次融入混乱的战局，很快便消失在林木阴影之中。

如同一个无声的守护者。

轩辕澈也看到了那人，看到了那枚救急的柳叶镖，看到了那人对南宫昭的示意。他心中的惊涛骇浪再次翻涌！

她果然有安排后手！而且是这样身手高超的江湖人！

天宸公主？幽狐？

不……这些身份恐怕都只是表象。

她真正的身份，呼之欲出！

剧烈的打斗声渐渐平息。袭击者见行动失败，首领又被莫名狙杀，迅速扔下几具尸体，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在暮色山林中。

赵贲拖着受伤的胳膊，惊魂未定地跑到马车前，声音都在发颤：“王爷！王爷您没事吧？刺客……刺客退了……”

轩辕澈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万千思绪，用毯子掩住胸前的伤口和血迹，声音冷厉：“清点人数，立刻离开这里！”

“是！是！”赵贲慌忙应下。

马车再次启动，速度更快，仿佛要逃离这片充满杀机的土地。

车内，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秘密已被撕开大半，只剩最后一层薄纱。

轩辕澈不再掩饰自己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南宫昭，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现在，公主殿下是否该给本王一个……稍微合理一点的解释？”

南宫昭迎着他的目光，知道再也糊弄不过去。她缓缓坐直身体，脸上那惊慌恐惧的表情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与平静，仿佛卸下了沉重的伪装，反而透出一种松快。

她轻轻抚平衣袖上的褶皱，抬眸，唇角甚至牵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弧度。

“王爷想要什么解释？”她声音平稳，不再刻意放柔，清冷如玉石相击，“是解释我为何会认得那南疆禁药鬼哭藤？还是解释我为何恰好有个能挡住弩箭的护腕？或者……解释那群恰好被‘响箭’惊动的疯棘狼？以及……刚才那个恰好路过的江湖义士？”

她将他的质疑一一列举，语气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

轩辕澈被她这副“坦然”的姿态噎了一下，心底那股被欺骗的恼火莫名散了些，竟觉得有些好笑。他抿了抿苍白的唇，道：“都可以。或者，公主可以告诉本王，你……究竟是谁？”

最后一句，他问得极其认真，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看清内里真正的灵魂。

南宫昭沉默地看着他。车内光线昏暗，他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没有算计和杀机，只有浓烈的探究和一种……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她忽然想起刚才他毫不犹豫将她护在身后的背影，想起他强忍伤痛拼杀的模样，想起他看到密信时那句“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想起他此刻重伤虚弱却依旧挺直的脊梁……

心底那层坚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或许……可以赌一把？

赌眼前这个男人，与那高坐龙椅的北溟帝王，并非一体。

赌他此刻眼中这份复杂的情愫里，有可以暂时合作的诚意。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是谁，并不重要。”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下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分量，“王爷只需知道，我与王爷一样，皆是这棋局中不甘被掌控的棋子，亦是……试图掀翻棋盘之人。”

她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轩辕澈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陛下欲送我去碧落城，想必不是为了款待。而王爷您……身中‘蚀髓’之毒已久，叠加这阴寒诅咒，若再不解除，恐难活过三年。”

“轰——！”

这句话，如同惊雷，狠狠劈入轩辕澈的耳中！

他猛地瞪大双眼，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不是因伤势，而是因极致的震惊！

“蚀髓”之毒！她竟然连这个都知道？！这是埋藏在他体内最深的秘密，连他最信任的医官都未曾诊出！她只是搭了一下脉？！

还有三年之限……

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竟失了声，只是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

南宫昭将他剧烈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自己赌对了。这隐秘的毒素，果然是他极大的心病，甚至可能关乎他与北溟帝王的真正关系。

她不再咄咄逼人，身体微微后靠，语气恢复了些许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王爷若想活下去，若想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或许……我们可以谈谈合作。”

“毕竟，”她目光扫过车外苍茫的夜色，意有所指，“眼前的敌人，似乎是同一个。”

车内陷入死寂。

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单调声响，和两人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心跳声。

轩辕澈的心潮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翻腾。从震惊到骇然，再到被看穿一切的悚栗，最后……竟奇异地生出一种绝处逢生的疯狂念头！

她看穿了他最深的隐痛，却也给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提议。

合作。

与这个身份成谜、手段莫测、来自敌国的公主合作。

荒谬吗？荒谬至极。

危险吗？如履薄冰。

但这或许……是黑暗中唯一照进来的一线光。

他缓缓抬起头，眼底所有的震惊、疑虑、愤怒渐渐沉淀下去，化为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冷静与锐利。他苍白的脸上，甚至缓缓勾起一抹近乎野性的、带着血气的弧度。

“合作？”他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全新的意味，“公主想如何合作？”

漫长的黑夜终于彻底降临，马车在崎岖的道路上奔驰，驶向未知的前方。

车厢内，烛火摇曳。

一场始于算计与危机的短暂同盟，在这弥漫着血腥与药味的狭小空间里，初步达成。

心壑未平，暗流依旧汹涌。

但彼此的目光中，已悄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衡量，以及……一丝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并肩的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