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若千林君真被这道封印困在山中,又怎能出去勾结后山的精怪,甚至报复上洞村?”
一个被封印囚禁之人,又能与上洞村结下何等深仇大恨,非要赶尽杀绝?
“魅妖曾言,她拜见千林君时,所见是附在树上的一团阴毒气息。”凌寒步入石窟,在布满咒文的石壁前站定,“这说明他本体虽不能出封印,气息与神识却可外泄。方才山顶落石并非偶然,是他不满我们闯入,意图驱逐。还有……你看此处。”
他忽顿住话音,示意我近前。
“来了。”我小心踏入石窟,顺他目光望去,不由讶然:“这石壁……”
灰青色石壁看似与寻常岩壁无异,覆满尘灰、凹凸不平,但若细看,便能发觉发丝般的细缝游走石面,将数块巨石严丝合缝地衔合成一整面墙,宛若天成。
“石壁乃人力所筑,专为封堵此洞。”凌寒说着,忽单膝蹲下,修长手指轻触地面,起身时指腹已沾上一层细灰,“此处曾焚香祭祀,应有贡品供奉。”
我低头望去,两尊貔貅石像之间的地上果然残留香灰,旁侧还有浅淡印痕,似是摆放供品所留。
如此细微之处,若非凌寒点明我绝难察觉。我也开始仔细审视四周。
目光扫过封印落向貔貅石像,我伸手拂过石像表面,翻掌只见零星薄灰,不由蹙眉:“这石像积灰甚少,似是不久前刚被人擦拭过。”
寻常物件久置必积厚尘,此窟地处荒林、四面通风,绝无可能仅此薄灰。
凌寒不知何时已取出素帕,垂眸细细擦拭指尖香灰,“说明近日有人来过,为千林君焚香上供,清扫浮尘。”
我瞥了眼他那被污痕染脏的雪白帕子,心想这人洁癖当真不轻,口中却道:“会是封印他之人所为吗?但究竟是谁封印了他?又为何如此?”
若是耗子精前来祭祀,洞外落石早该被清理干净。
且凌寒说落石是千林君驱赶我们所致——那么先前所见的乱石堆,若非人为垒砌,便是千林君也曾驱逐他人。
面对我连珠炮似的疑问,凌寒抬睫淡淡瞥我一眼,收帕隐身,面向我道:“石壁封印出自风水师之手,乃以风水局画地为牢。至于千林君被封印之由,或许与他的身份经历有关。”
怎又牵扯风水?我愈听愈惑,随口抓了个重点问:“你曾说找到他藏身地便可知其来路,如今可有结论?”
“轰隆——咚——咚——”
骤然间地动壁摇!封印金光大盛,擂鼓般的巨响自石壁内猛烈撞出,似有凶物狂怒冲击禁制!
我怔望石壁,只觉一股阴怨磅礴之气在壁后积蓄,那势仿佛要崩山碎岳,任滔天怒恨破笼而出!
是千林君!
“冷月,走!”凌寒面寒如霜,揽我入怀疾闪出窟,速度之快身后只余残影。
方才重返半空,便见山顶轰隆滚落无数巨石,转瞬将石窟再度掩埋。
“嘶——吼——”沉闷吼声透山传出,似蛇鸣又似龙啸,难以辨明。
我已被这场面震得失语,忽闻凌沉声在头顶响起:“我知道他的来历了。”
“什么?”我茫然仰头。
“他被封印于此,只能以气息示人,方才现身时周身唯有死气,毫无精气。”凌寒眉宇凝重,“先前我思索何等祭祀需用百鬼亡魂,如今看来,他是要生吞鬼物滋养鬼气,待力量足够,便可冲破封印。”
“吞噬鬼气?可那不是只有……”我思绪急转,惊望石山,“难道千林君并非活人,而是被困的怨魂?”
“是,他非生者。若依气息辨析……”凌寒目光渐深,“他似蛇非蛇,介于蛇与蛟之间。”
“什么?那究竟是何种存在?”我只知大蛇千年化蛟,但这非蛇非蛟之物,又该称作什么?
凌寒沉吟片刻,抬眸道:“世间本不应有此物。但我忽然想到一桩旧事,若此事与千林君有关,上洞村遭他报复便说得通了。”
“何事?快说。”我心跳莫名加速,连声催促。
他揽在我腰间的手臂微微一紧,眼澈如镜:“我打探过,上洞村后山曾有一条白蛇,名为水云君。若我所料不差,千林君原本之名,应是此号。”
方才还说非蛇非蛟,此刻怎又成了白蛇水云君?我愈听愈惑:“更糊涂了。这位水云君因何被封印?难道与上洞村有关?”我抿唇沉思,望向下界山涧中满目焦土,只觉此事远比所想更加复杂。